第九十三章 秦禹X青予窈 番外3

第九十三章 秦禹X青予窈 番外3

甫一踏進府門,便覺家裡頭靜的不同尋常。我覺得奇怪,什麼驚喜搞這麼大陣仗?

我自然不是從正大門兒進去的,我正趕著著急回家瞧驚喜呢,哪兒還有功夫理什麼走不走正門兒的問題?角門兒一進去就是一面作隔斷的玄關牆,上開一小窗,鏤空雕著一壁雙魚合歡的圖案。

一切都靜悄悄的,結果忽然一個大嗓門兒:「哎呀小姐喲!您可算是回來了!」隨後,葉子那瘦瘦小小卻充斥著巨大的能量,不僅嗓門兒大而且跑得快的身體,那「嗖」的一下子就到了我的面前,那張大大的面盤似的臉在我眼前放大,她齜開牙,高興的不行:「小姐小姐!您夢想成真啦!秦家來定親啦!」

「什麼?」我倒吸了一口氣。也就是說,此時此刻,秦叔叔秦阿姨都在在在在?我腳底瞬間抹了油似的,「刺溜」一下就躲在了玄關後面。

「喲喲!瞧瞧瞧瞧!閨女兒害羞啦!」是秦禹母親的聲音,溫柔卻不軟弱,長相也是,很漂亮。雖然和秦禹長的基本沒一樣的地方,卻依舊很漂亮,各有各的漂亮法,都漂亮,所以我們都因此說秦禹長相隨娘。

其實秦禹母親不說就罷,一說我就更羞了,更加的,不樂意探頭了。

我悶著腦袋,在這一天裡頭,第二次後悔沒跟老鼠什麼的學學打地洞的技能。

然後我聽見娘親笑著幫腔:「行了玉兒,趕緊出來吧!」

我不要啊!我還沒準備好!雖然今天為了見阿禹已經好好打扮過了,但是首先這麼長時間了妝容肯定有所疏忽了,其次,不不,更重要的是,見阿禹那是日常打扮,現在這陣仗那是要拜見未來公公婆婆的呀!當然是要盛裝出席!可是現在,哪裡有給人家沐浴更衣的時間嘛……

「哈哈!呀!這是,不認識我啦?」秦禹母親又道。

我嘆了口氣,算了!這年頭,誰還沒點兒黑歷史呢!於是我認命的站了出來,灰頭土臉的,跟根杆子似的牢牢戳在娘親跟未來婆婆跟前兒。

「怕什麼哩!」秦禹母親笑著拉了我的手:「小禹跟我們說啦,對你有意思,你呢?你有沒有?」

哪裡有問的這麼直白的!我暗嘆,幸虧了秦禹隨了他娘親的長相沒隨他娘親的頭腦,否則那平日裡頭秦禹都跟我都這陣仗的話……唉,不敢想像。

「別不好意思了,終生大事呢!光我替你說有什麼用,你得自個兒發表意見吶!」我娘親也幫著一塊兒逼我說話。

我無奈,點了點頭,也算是回復了。

一切來的都是這樣的快,迷迷糊糊的我感覺就跟做夢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該笑?我覺得怎麼樣的笑也不能完全表達出我的欣喜,該喜極而泣?我又好像不至於到那非要哭出來的地步。

蘇願之揪著我的胳膊進了堂屋,再一次更過分,她直接讓她的臟衣服與我的床鋪來了個親密接觸。我把她拉了起來,順手在床上划拉了兩下子撣了撣:「蘇願之大小姐啊!愛點兒乾淨吧!」

她白我一眼:「看看!見色忘友。」

「才沒有呢!」我押著她的肩膀坐在坐塌上:「你沒有色?那你把翊王殿下放在哪兒?」

「呸呸!我倆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別瞎想!」

「瞎想?」我狐疑的看了眼她:「我瞎想什麼了?我覺得您倆不過是兩情相悅,又沒說你們倆私相授受了!」

「沒有,才沒有。」

得了吧!我又不是沒見過翊王殿下,若論單向的認識,我認識翊王殿下的時間比她那可長的多得多得多!翊王殿下一直都是很冷的人,眼神深邃不可見底,冰冷若千丈寒冰,偶爾出言那都是帶著目的的,除了極少的客套寒暄外,儘是帶了刺兒的,半句話出來就能噎死個人。

可你瞧瞧,前些日子和願兒失聯多年重見那回,翊王殿下親口說要等她,當晚天都黑了還等著,更關鍵的是還無絲毫急躁之色,竟和願兒話起家常來!可見是——有情況啊!

於是我問她:「那你敢保證,您倆最後不會在一塊兒?」

她哼哼:「不敢保證,但八九不離十了。你們這兒人都講究『門當戶對』這四個字兒,我們可不門當戶對,我現在是奴僕,人家可是主子!」

「誰說的?你原來怎麼不是大家閨秀了?」

「原來是原來,今夕不同往日啦!我還得成天躲躲藏藏呢,不知道哪天就又給人盯上了……」

有人盯著?那其實也好,就因為這個,蘇願之現在每天都是翊王殿下親自貼身護衛呢!有事沒事都帶著她,就算不在那翊王身邊兒那個頂厲害的護衛叫羽什麼的也在。「那你有人護著呢!別不知足了!」正所謂,身在福中的人,都不知福。

「他能護我一天,哪兒能護我一輩子呀!還是得靠自個兒不是?」

她這個人,就是太要強,總要自己和男人一樣。雖然我也有願望希望自己是個男孩子,還能接替父親衣缽,可是願望歸願望,願望那玩意兒只能想想的!既然這個無法改變,這輩子只能是個女兒家註定不能成大業,就不如好好做個姑娘家,甭學朝裡頭那些子女官,都嫁不出去的!做姑娘就好好做姑娘,女孩子太有成就沒人要,最後就只能落得一世孤獨寂寞凄苦,老了都沒人送終。

結果我剛要反駁,願兒就不讓我說了,她道:「你別又來你那一套了!一輩子靠男人,靠不住的!人家三妻四妾的,你一過二十五開始走下坡路了,就立馬說把你撂老遠去了!男人四十一枝花,要是又頂有成就的,你呀,就等著被一群侍妾通房和她們的幾少爺幾小姐折磨死吧!」

窗外忽有一道人影晃過,遠遠的瞧不清明,又許是窗外的柳枝條兒被風吹動。天邊兩隻風箏曳曳空中,似乎是在歡快的戲耍,我微微一笑,又瞧見一臉愁容的願兒,不禁笑的更歡了。

愁?有什麼好愁的!只要兩情相悅,什麼都不是事兒!願兒就是想太多了。

我已經即將「修成正果」了,接下來,就要輪到願兒啦。

但是很快,我就不那麼想嫁了。因為……

從前不覺得,只是天天盼說能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而真到了備嫁的時候才知道,出嫁可真是個能累死個人的活兒!然後旁人就要問了,說,你累什麼,你瞧瞧那滿院兒里的人,都在為你的婚事忙,你有什麼忙的?

那個旁人當然就是,蘇、願、之。

當然忙了!人家是身累,我是心累啊!從前可以待在閨房裡頭愛幹什麼幹什麼,想繡花?可以!愛綉什麼綉什麼,快啊慢啊都不用計較,綉累了翻翻話本子打發打發,閑了把好朋友拎過來說道說道。結果現在可好,要出嫁了是吧?有你忙的!

先前一滿十四歲,按例就開始綉嫁衣了。嫁衣是一定要新娘子自己動手縫製的,但是我一向做事拖拖拉拉,所以就這樣,一直到現在,多長時間過去了啊!一年多了,我也就……把衣服做出來了,綉活兒是一點兒也沒動的,因為又忙著去綉什麼帕子香包了。

以前拖下的事,今時兩個月內,都要通通補上……想想,我就想哭。

所以今兒早上願兒來瞧我,剛一打了帘子進來,我就撲了過去:「願兒……」

她被我嚇了一大跳:「你你你怎怎怎麼了?這是……呃?」

「願兒,我很可能要在出嫁前死掉,不死也殘吶,綉瞎了眼睛,綉壞了腰,綉斷了胳膊手……」

她一聽,笑個不住,我罵她沒良心,她還理直氣壯,說,是你樂意嫁,那就必定得有付出啊!至於我就不用了!誰不知道我不會女紅?想娶我,就得接受我不會女紅這件事情。但你不同,你時不時就綉個香包兒縫個錦帕的誰不知道……逃不過,逃不過的!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里,我真的是天天過的「黃連日子」,沒日沒夜的。不是因為我繡得慢,而是因為白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婚禮不只是要一件嫁衣。

上到禮服配的鳳冠,下到鞋上的一顆珠子,都有人拿來叫我過目,因為娘親說女孩子一輩子也就嫁這麼一回,所以凡事都要親自過目覺得滿意了才好,所以丫頭們就十分聽命的把每一處,哪怕是比雞毛蒜皮還零碎的東西都要拿來給我看!

從前,她們從來沒這麼認真的聽命過,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反正我們家一般不罰,至多就抖抖嘴皮子。但抖嘴皮子也累,所以再後來就只是一扶額嘆口氣作罷,這才助長了她們的糊裡糊塗和亂七八糟,而如今,怎麼的奉命如奉聖旨一般?

她們嚴謹奉命,所以我快要累死了,在那段日子裡幾乎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我房間里一點就點上半夜的燈。也可憐我身邊的守夜丫頭跟著我一塊兒,可守夜的丫頭人家是輪值,十天才輪一回,我可是日日無休無止的值班!

點燈熬油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累是累,眼皮子總是越來越沉,可更大的問題是——我餓!我一到點兒了,我就餓!

可是餓,那就吃吧?不行!這嫁衣的尺寸是一年前的尺寸本來就不寬裕,願兒說了,夜裡吃東西最長肉了,要是嫁衣費老了功夫做好,結果因為長肉了塞不進去,那阿禹也就見不到我的活體了,我一定已經吐血而亡,只剩一具軀殼冰涼涼直挺挺的擱棺材裡頭躺著給他瞧,然後邊上圍一圈丫頭婆子跪在慘白一片裡頭哭的咿咿呀呀。

整整一個半月零五天也就是一個月零二十天過後,距離三月廿十的出嫁還有十天光景的這個美好日子裡,我終於結束了我點燈熬油拚老命的生活,我也可算是徹徹底底的理解了《詩經》里《氓》那篇里的「夙興夜寐」一詞,通過感同身受,確確實實的知道了這是一件多麼可怕、多麼具有破壞性的事。

我被允許好好的睡了三個整整的日夜,我就昏昏沉沉的,想睡就睡想起就起,因為娘親心疼我,那天她瞧著我,用手捋著我的毛髮……呸!捋著我的頭髮,眼神里有不舍甚至是哀傷,她說,將來嫁了人,就是家裡的女主人了,有很多事情要打理,還要伺候婆婆,伺候好了,還要做好榜樣。所以娘親說,我就要出嫁了,往後沒有這樣的好日子過了,所以現在可以放縱我一回。大概就是「啊!且睡且珍惜吧」這意思。

可事實上,連睡三天並不舒服,落枕了不說,頭昏腦漲的就跟著了涼似的,哪兒哪兒都感覺不得勁兒的,站著想躺著,坐著也想躺著,躺著了吧又覺得不舒坦,真是難伺候極了。願兒說,這個是我自己在給自己找「時差」「倒」。於是接下來的六天,我都在進行著身體上的調整,也就是願兒說的那什麼「倒時差」。

打三月十九晨起,家裡的氣氛就非同一般了,我剛「倒時差」回來,舒坦舒坦了,就是腦袋還有那麼點兒暈乎。然後剛一過了午時,四下里就開始忙活起來,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進行準備工作以來的第十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清點工作。我坐在亭子里,看著她們一個一個忙的滿頭大汗的清點,一個報一個對一個記錄,剩下來還有六個人在拿來遞去,團團轉的腳不沾地兒。

其實我覺得清點好沒有必要,人多手雜,我倒覺得東西是越拿越亂的,所以還是不動的好,第一回點完直接封箱不好嗎?說得好像現在查出來少了什麼東西來的及補救一樣,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玩兒呢嘛!只不過沒人聽我的就是了。

晚上我睡的很早,天一黑就歇下,因為第二天早上的早起說是摸黑起那都是輕的。

然而,我卻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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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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