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秦禹X青予窈 番外1

第九十一章 秦禹X青予窈 番外1

手下的粉蝶方綉好了輪廓,我便已經累了,放下綉針,搓熱了雙手撫上雙眼捂了捂,方覺疲累感好了許多。明明不過一方茶几大小的綉品,萬花叢中一雙蝶飛,竟生生耗了我這麼些日子來綉,而這蝶的樣式也著實是複雜,刻畫如此細緻入微,一針一線皆錯不得,不過,既是為了他,我累些,其實也無妨。

輕輕笑起,我竟望著這綉架出了神。想著這綉作將來裱了框,就懸在他的床前或桌旁,日日看著,日日想著,想著我。

忽然綉架上多了一縷燦爛金光,身後,娘親輕柔的聲音響起:「玉兒,前殿里翊王殿下正同你爹爹在議著事情,有位小公公說與你曾有過幾面之緣,不知你可記得,便來尋你瞧瞧。」

我回頭去,不解其意。若只是位普通的小公公,與我只有過幾面之緣,爹爹娘親才不會讓他見我,哪怕他是身邊的紅人翊王的人也不一定。

我看向娘親,她微微向我笑了笑,隨即,我便聽到一個刻意壓低卻難掩其中童稚的聲音:「奴才周樾霖,給青小姐請安。」

我笑了起來:「原來是你!多年不見,願兒,你這又是添了什麼新的愛好,扮起小公公來了?」

「小公公」隨即垂頭喪氣,「他」把低垂著頭抬了起來,看向我,沒好氣道:「沒勁!你怎麼這麼快就猜出來了?你就算是猜出來了是不是也該照顧一下我的意思,裝幾個來回再顯擺你的聰明機智?」

我嘆了口氣,她還是這副樣子,真真兒是一點兒也沒變。「好好好,」我輕笑,隨即端起架子故作姿態忸怩著:「這位小公公,你說我曾與你有幾面之緣,不知是何時?倒快些說來。瞧我這記性,竟是記不清了!只覺得面熟得緊。」

她乜斜著眼睛瞧我,微微挑眉:「行啦吧?玉兒,我希望你回歸正常!而且,這個時候補救,早沒用啦!」

我笑:「這個時候你應該說,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曾和小姐同為知交好友多年小姐竟把我給忘了,真真兒是叫我好生傷心。」

她一臉「你無可救藥」的表情搖了搖頭,隨即絲毫也不客氣的、就坐在了我身邊。我佯怒看她:「嘖!你這件衣服髒的很!別隨意亂坐我的坐塌。」

她眯起雙眼,唇角微挑,笑的不懷好意,壓低了身子,從下方的視角盯著我,又湊近了我道:「髒的很?好啊玉兒,你還是這般愛乾淨。臟……哼哼……」

我看著她,微挑了挑眉。不經意間竟忽然腹上癢極,隨即我便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偷襲成功了,但還沒來得及思考,便癢的受不住,慌忙躲避。可護了小腹又被撓脖子,捂住脖子又被撓胳肢窩,就算是兩隻手齊上,也終究會空出一處,被她捉了猛撓。我趕緊求饒,她卻不依不饒:「嫌我臟?」

我連忙擺手,又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哎呀呀,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我,哎呀,」我實在受不住,一把把她推開了去:「我逗你的!」

她這才放過我,挑眉得意的笑了笑:「我就知道,這什麼招數對你都沒用,就這一招撓痒痒,最好用了!」

我輕哼:「不理你了。」

「不理我?好啊!」她作勢又要上來,我趕緊縮到角落裡去:「我警告你啊!不許過來!否則,否則我們絕交!」

「哈哈!得了吧你!咱倆一塊兒呆了四年,你幾乎平均每三天就要跟我說一次絕交,從來沒見你兌現過!我才不信!」

我喪氣,只得讓步:「好吧,那你可不許撓我了!」

「行!」她上前來,一把勾住我的脖子:「那咱倆今天,好好聊聊!」

願兒,我兒時的老友,大名蘇願之。我,與她擁有相似的乳名,喚作玉兒,每每我們家人喊我們乳名時,不論喊的是誰,我們倆都會齊齊抬頭。青家世代男兒取單字為名,唯女兒取雙字。我的大名喚作青予窈,「渺渺兮予懷」的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窈。其實,倘若我的乳名喚作「窈兒」的話,便也不會與她這般相似,但是湊巧著,我的表姑姑青夢瑤乳名為「瑤兒」,這般我便只得取「予」字,而「予」字又不好發音,乾脆著我爹爹便擇了「玉兒」為乳名,這樣也就叫著了。

我爹爹青龢原先是個不得志的讀書人,在恆州國的小村落里教書。青氏世代生長在恆州國的土地上,是以我爹爹不肯遷居別國,恆州國從不肯似別國那般採用試舉的法子選官,我爹爹一拉不下臉面,二也的確沒什麼錢,就做不起那賄賂品察官的事來。我爹爹他讀書二十年,其中單等被品察官瞧上就等了十年,當然,也一直沒有如願。他稱此為,上天為「降大任於斯人也」,所以「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又美其名曰「懷才不遇」。

而依我看,那就是懷才無遇,沒那個命。我們在奉霈縣住了十一年,我在那裡,也土生土長到了十一歲。後來,正是願兒的爹爹,名喚蘇欽的,他說他覺著我爹爹如此才華,不該如此苦苦等候,只在這縣城裡做教書先生。如此不得志者著實可惜,便幾次三分勸阻爹爹再去試試,然後不知怎的,是我爹爹開了竅還是品察官開了竅,我爹爹還評了個「中上」,授予了官職。這之後,我們一家遷居京都,自此以後,我就再未見過願兒。

我娘親說,很有可能是蘇叔叔動了「手腳」,我就問她,說動了什麼「手腳」?那有沒有動「首尾」?動「背腰」?這是做運動強健體魄?

我娘也說我笨,還笑嘻嘻的伸手過來一個腦瓜蹦。她玩兒的很開心,我腦門子很疼,她把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那年願兒八歲,我十一歲,臨別時,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濕了我一身的衣服,我受她感染,也不住落淚,但手被她拉著不肯放,連擦淚的動作都做不得,最終又以自己的淚水,給已然被她的淚水染濕一片的前襟又添一片水漬。

五年未見,願兒還是那個願兒,我還是那個我。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她。她能那樣的放縱,可以凡事皆任由自己的性子來,活潑的好似一個野小子,可我,卻連說一句話、走一步路,都要經過反覆的深思熟慮、仔細斟酌。

願兒雖然失去了兒時六年的記憶,但她在那六年裡,一直是大家閨秀的身份,可她卻能做到如此任性生活。我自始至終雖然衣食無憂,但父親的身份從未至使我成為一個大家閨秀,我卻要恪守著一切嚴苛閨範,因為我的外祖母出身丘玥國最鼎盛的家族慕容氏,娘親也來自恆州國的尚書林家,我自小就由娘親身邊的嬤嬤教導著,為的,不過是我能做到賢良淑德,將來能嫁入好人家,做好當家主母的位子。

「玉兒,這彩蝶雙宿雙飛的綉作……」願兒拉長了音調,笑起來,虛著掐住我的脖子:「說!給誰的?」雙頰上漸漸燥熱起來,我移開看著她的目光,看向門外:「畫眉,去廚房裡瞧瞧,取些點心來。」

願兒看向我:「我又不餓,你要什麼點心?」我不答,笑著起身,沒事找事的理了理桌子上的東西。很快畫眉就拿了點心來:「小姐,畫眉不知這位小公公喜歡什麼,就拿了些您愛吃芙蓉糕和桃酥餅。」我點了點頭:「好,你下去吧。」

「誒?」願兒撲了過來:「你喜歡吃的?芙蓉糕和桃酥餅?我不記得你喜歡吃這些,你不是喜歡……」

我搖頭,打斷她的話:「喜不喜歡不重要,娘親說了,身為女子,喜好什麼的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丈夫。女子生來,便是為了嫁人,然後傳宗接代,相夫教子。所以,我要從現在開始培養,無論喜歡的,不喜歡的,都要說自己喜歡。」

願兒聞言便一副很生氣的樣子:「這是什麼話?天子愚民,男人愚妻嗎?」

我知道願兒一直都是講究什麼「男女平等」的,她稱之為「女權主義」,說女人和男人生來都是平等的,不應該說女人生來就是為了給男人傳宗接代的。可是,事實就是如此,身為女子,我們本來也就只能接受,無力反抗。「行啦,本來我對吃食就不怎麼上心,喜歡不喜歡,也不重要。」

「好好好,服了你了!I,服了,you!」她沒好氣道說道,後面當然又加了那句奇奇怪怪的話。她還是一樣熱衷於自創詞句。

「不過……挺好,是我愛吃的!」她絲毫不客氣的抓了一塊芙蓉糕塞進了嘴裡,然後忽然想起來了什麼,就這樣口齒不清的「嗚嚕嗚嚕」的道:「誒嘿?我都忘了,你還沒說呢,這綉作,給誰的?」

我看了看她,然後抓了最大個兒的芙蓉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她嘴裡:「吃吧!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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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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