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摯愛無門
新來的老師走到教室最角落的位置,輕敲桌面叫道:「同學,上課了。」那人抬起頭來,臉上還帶著衣服的壓痕,滿臉不悅,隨便拿一本書隨便翻開一頁,又趴了下去。
有了怒火,質問她:「你生病了嗎?」
沒有回答。
三十秒后,前桌告訴老師:「她一直這樣,不會理你的。」
再次敲了三下桌子,微怒的聲音:「別的老師放棄你我不管,但我的課,國文課,請你拿出課本跟著聽、讀、寫。」她的語氣很強勢,並不是在跟她商量。
坐起身子,在書櫃里翻出比臉還乾淨的國文課本,不耐煩的問:「第幾課?」
「《再別康橋》」這樣的學生每個班都有,她能做的也只有盡己所能。回到講台上,拿起書又放下,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慕曉語,慕是複姓那個慕,曉是什麼都不知道那個曉,語是什麼都不想說那個語。」不耐煩的樣子,就差吼出「多管閑事」四個大字。
一個人如果想墮落,神仙都救不了。滿腔怒火,吼了聲『上課』。
一節課的時間,慕曉語還算聽話,沒有趴下去。
放學,課本都懶得收就離開教室。
學校旁邊,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約五十平的臨街住宅,收拾的很整齊,客廳里除了灰塵看不見任何東西,窗帘是雙層不透光的黑暗系列。廚房有簡單的傢具,但除了冰箱和飲水機之外都覆蓋了厚重的灰塵。
卧室里橫七豎八的躺了很多玩偶,一米五的床上堆放了平板、筆記本、光碟、U盤以及幾本被揉的不成樣子的書。書房是唯一看得過去的地方,約十五平米大小,存放了大概有幾百冊書籍和光碟U盤,大多是關於文學和計算機的;電腦被放在靠窗邊的位置,桌上的杯子里還有半杯水白水,上面漂著一些不知道是油漬還是灰塵的東西。
慕曉語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到電腦跟前,一改在學校半死不活的狀態,鍵盤上十指如飛。
很快查到那個新來的老師的資料,入侵她的手機,挑選幾條具有代表性的黑料發過去,附上一句帶有威脅意味的:「慕曉語敬上。」面帶邪笑,等著好戲上場。
還沒有收到那邊的回復,對話框彈出:「在嗎?」
是她最近勾搭上的一個妹子,叫衛玲,慕曉語管她叫『鈴貓』,初三,長相可愛,每天放學的第一件事就是纏著她聊天,她們是聊天群官宣的男女朋友,確定關係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在網上,慕曉語是男生。兩個人的話題很廣泛,生活、學習、以及性。懵懵懂懂的幻想,一步步越界探索。鈴貓偶爾的時候會發一張露點的照片給慕曉語,她總是仔細觀看,認真點評。
「叮鈴鈴,叮鈴鈴,我的鈴貓下課咯。」慕曉語敲打回去,那邊立即回一個不開心的表情,語音過來:「不準叫我鈴貓,不然不給你生猴子了。」
打開變聲器,一個磁性帶感的男聲告訴她說:「你知道嗎,鈴貓的意思是你的聲音比銀鈴還悅耳,你的長相比貓咪還可愛,你是我的鈴貓,永遠。」
那邊傳銀鈴般的笑聲:「嘴這麼甜,就原諒你了。」接著發來下一條:「有沒有對別的女孩子說過?」
「當然沒有,你是唯一的鈴貓。」結了,一臉得意,手指暫停下來,自語道:「我還有獅子老虎大熊貓。」
……
敲字到很晚才依依不捨的道別,囑咐彼此要乖乖睡覺,戀戀不捨許久才約定離線。
不過慕曉語並沒有離開電腦,換一個號上線,跟另一個姑娘繼續曖昧。這裡她是女生,同性戀,對方是個比她大兩歲的姐姐,大一,失戀的時候與她相識,受她的影響開始喜歡吃鮑魚。
那邊秒回一個不開心的表情,跟她抱怨:「總是這麼晚上線,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乾的梁上君子的工作了。」
「那麼,你願意跟我一起回賊窩嗎?」生活中慕曉語有社交障礙,但在網上她很會撩,好像什麼人跟她都能找到共同點,不關乎年齡、身份、性別。
跟這個大姐姐的電話比較多,話題也比較露骨,興起的時候甚至討論什麼地方適合什麼姿勢,腦補場景,輔之以嗲叫,直引得荷爾蒙侵蝕每一寸肌膚。這個叫吳欣的姐姐,可算是她的啟蒙導師了。
耳麥里傳來吳欣曼妙的女音:「我一直等著你來。」嗲聲中帶著微微的哀怨,聽得慕曉語心裡酥酥麻麻的,恨不得立即飛過去她的身邊,與她相擁。
喉嚨里傳出『咕嚕』聲,雙目微閉,輕舔紅唇,鼻音『嗯』一聲回答她:「飛過來吧,報銷機票,陪吃陪喝陪睡。」
「真的嗎?剛剛我還在想這個七夕該怎麼逃避人為地震呢。」
「當然,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一個人際關係邊緣化的人的話。」慕曉語的語氣十分肯定,即便是相隔千萬里,通過電磁波傳達,也讓她信了八九分。只是,雖然兩人在某種程度上確定了某種關係,但一直都只是電話聯繫,要真的擁抱,還有一段難走的路,這段路必然是黑暗無光、嚴寒徹骨的。真的要走,吳欣很心虛。
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難道我們的行為還不夠邊緣化嗎?」
她的聲音里,能聽得出不安。
慕曉語怯住,她一直是邊緣化的人物,行事往往在法律道德的邊緣,偶爾會有越界行為。關於網戀、同性戀此等遊離於世俗之外的行為,她從沒想過別人的看法,從沒想過需要忍受怎樣的壓力,承擔怎樣的後果。
她能夠理解吳欣的擔憂,能夠理解那種懷裡藏著一顆雞蛋,隨時都擔心被打碎的感覺。
默了些時,還是一貫的口氣回答吳欣:「讓世俗的道德見鬼去吧。」吳欣聽得出來,她是真的這麼認為。既然這樣,她這個家長『夫人』也就省了些顧忌,告訴慕曉語:「記得到機場接我,我盡量選在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