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鬼崽 湘南鬼崽 第六章:守嶺人
天空漸漸現出了魚的白肚,山嶺的四周被連綿的群山包裹,它只是這些群山中的一個很小的組成。太陽隱藏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山的後面,魚的白肚就是從那裡發起的。
我期待的破曉如約而至,身前的景物和情形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那個與山頂叉開的平緩坡道之上的木屋雖然破敗,但是從門口擺放的石凳,以及木窗上掛的辣椒串來看,這裡是有人居住的。
先前站在我手電筒光的氤氳中的那個人形東西,顯然就是這個木屋的主人。一路之上讓我不自在的跟蹤應該就是他帶來的。
在黎明破曉后,我的強光手電筒也沒有多少作用了,那一圈恍在木屋之上的光呈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消失去了。
以前我從沒有親自見證過早晨的來臨是什麼樣子,如今我切切實實的感受了一回,黑夜與白晝彷彿是兩個輪班執勤的戰士,在到了交接的時間之後,便換了個人。
有了白晝的庇護,那種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甚至一丁點都沒留下,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消散了。我想這種情緒的變化應該與這個木屋的主人也有關係。
在離我大概十米遠的距離,站著一個頭髮打結滿是油污的老人,由於頭髮遮蓋了兩邊的臉,使得他臉上的皺紋都被覆蓋了起來,即使是這樣還是露出了額頭和眼角清晰可見的皺紋,皺紋的深度可能合起來都能夾死蚊蟲。
布滿皺紋的脖子之下,穿的白色的一整套衣服,真的就是我之前想的是給死人穿的。只不過看清楚他的樣子后,那種佝僂的狀態,和顫顫巍巍的身形,讓我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危險。這也可能是白晝與黑夜交替后,那種人在黑夜裡的各種情緒都會轉變為白晝應有的有關。
「你是幹什麼的?」
沙啞的聲音從十米之外通過空氣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是一個驢友,野外登山誤入這裡。」
對於老人是否知道「驢友」的意思我並不清楚,這種情況下,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來此的目的,再加之昨日被奇怪的村民驅趕的心悸,只得向著比村民還奇怪的老人撒著謊。
四周傳來的「演奏」隨著黑夜白晝的交替,換了另一隻「樂隊」,由夜幕中樹葉摩擦的窸窸窣窣,變為了鳥叫,不時還有一群好看的鳥兒在我右手邊的樹枝上徘徊。
奇怪的老人在聽到我的一番話后,沒有任何應答,甚至連半點反應都沒有,轉過身向著破敗的木屋中走去。木屋的門被他打開發出了嘎嘎吱吱的聲音,那是彈簧與木頭摩擦的聲音(我沒想到這樣一個破敗的屋子會有這麼高級配置的門)。
我尷尬的立在原地,不知道對於我「驢友」的說詞他是怎麼理解的。從奇怪的木屋到穿著死人衣服的老人都透著古怪,這樣的古怪讓人有種想要探尋的衝動感。
害怕與好奇並沒有矛盾,更何況經歷了昨天夜裡的「考驗」,這種害怕的情緒早就煙消雲散了。
我邁步向著破敗的木屋走去,此時的天也真正的亮了起來。那顆隱藏在山後面的太陽,猶如老人顫顫巍巍的步伐一樣,也是顫顫巍巍從山尖冒了出來,站在我的角度看的十分清楚。我不知道老人以這樣的身手,昨天夜裡是怎麼跟蹤我的,難怪會被我發現行蹤。
隨著天空亮起來之後,四周的景物也越發的清晰起來。那些曾經害的我渾身被汗水打濕的「陰兵」,如今正安靜的立在道路兩旁茂密的樹林中。或許正在嘲笑我也說不準,因為是他們讓我了解到了嚇破膽的意思。
我不再去關注這些石甬,沿著身前的小路向著破敗的石屋走去。穿死人衣服的老人自從進入到木屋中后,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十米的距離我走的很快,待到木屋門口時,我停下了腳步,豎著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毫不誇張的說,我的聽力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這樣好的聽力是在我過往的歲月中鍛鍊出來的。是躲在那麼幽暗的裡屋,聽著父親和二叔的吵架后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經驗。
四周的鳥鳴聲並沒有讓我的精神注意力分散,我可以屏蔽四周所有雜亂的聲音,只聽到我想要聽到的的聲音(前提是距離不要太遠)。
木門和彈簧的吱呀聲再次響起,我在這個聲音響起之前已經擺出了淡然的姿態,我確定這樣的姿態不會讓老人看出我在偷聽裡面的動靜。
從木屋中走出的老人已經換上了一身正常的衣褲,同昨日我看到的村莊中用異樣眼神看我的男人的衣服有些相似,都是少數民族的服飾。
「我是「鬼崽嶺」的守嶺人。」
說這句話時他面無表情,看不出他說話的情緒。
如此近的距離,老人的面容清晰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那一頭打柳冒油的頭髮已經被他的帽子蓋住,帽子的紋飾與他的衣褲是一樣的,顯然是少數民族固有的搭配。沒有了頭髮的遮擋,臉上的皺紋更加的明顯了,這樣的皺紋應該是超過七十歲以上的老人配置。
木屋的後面有條通往山頂的小路,老人在介紹完自己的職業之後,便轉身向著那條小路走去。換上了一套正常的衣服之後,老人的身子也不再那麼顫顫巍巍了,也使我確信昨天晚上跟蹤我的就是他。
「鬼崽嶺」的山頂與這座山嶺的其他地方一樣,同樣布滿著茂密的灌木,在已經完全出來的太陽的照射下,顯得疊青瀉翠的。
在山頂的位置,「陰兵」石甬的數量令我瞠目結舌,大大小小的石甬,有的站著,有的已經倒下,有的頭顱都沒有了半截身子埋在了土裡。
在這些石甬的外圍擺著好多個香爐,裡面還有燒了一半就滅了的幾節香插在香爐的香灰里。先我一步走到山頂的老人恭敬的跪在了香爐前的墊子上,以十分虔誠的姿勢向著香爐後面的石甬磕著頭。嘴裡還念念叨叨說了一大套我聽不懂的方言,這個方言與昨天趕我的村民是同一種語言。
一切都做完了,老人抓了一把香爐中的香灰,徑直的走到我的跟前。我看的正認真,老人手裡的香灰就直接揚在了我的臉上!
這猝不及防的「襲擊」,讓沒有絲毫準備的我很是狼狽,大部分的香灰直接鑽進了我的鼻子中。那種好似抽「長白山」的嗆鼻感瞬間讓我眼淚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