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初長成 第十七章 何人逞凶
「咦,倒真有些藕斷絲連的模樣。」靈老暗自稱奇,也不再作聲。
凌夜搖了搖頭,便要對靈老說些什麼。
「想回家了?」
一聲問語,卻是從身後傳入耳中。
凌夜猝然受驚,差些跳起。
他迅速收斂心神,頭也不回地問道:「女巫,哦不,繁星小姐,您怎麼現在才來。我都醒來半天了,卻始終光著身子挨凍挨餓呢。」
「衣服我沒帶,至於食物這裡同樣沒有。」
聽著身後乾脆地回答,凌夜嘴角抽搐,正要抱怨:「你們女巫都不用吃……」
「我是來告知你,你的小寵物已經不在此處了。」
「什麼!」
凌夜瞬間急轉過身,復高聲質問,「怎麼回事,你趕它走的?還是……你殺了它!」
「沒有。」
女巫簡短回道。
「那是怎麼回事?」
凌夜仍懷疑地審視著眼前的女巫。但她全身罩於法袍之下,只有半截法杖露出。
......
「不能說?」
凌夜臉色鐵青。
「是」
女巫回話更短。
「你真沒,」
凌夜被身前女巫抬頭露出的冷冽眼神嚇地頓住了。
「那你請便吧,我要去找它。找到了,本人自會離去。」
凌夜憤憤地喊說,隨即不顧女巫越發難堪的臉色,徑直跑開了。
繁星艱難地偏過身子,餘光瞥到凌夜漸漸遠去的身影。
「噗!」
終於支持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繁星身軀一陣晃動,強自穩住搖擺的身軀后,帽兜墜落,漏出了慘白如玉的容顏。
她緊咬嘴唇,修長如玉的手指從法袍緩緩伸出,緊握的法杖上沾著班班血跡。
女巫利索地舉起法杖,接著卻是深吸了口涼氣渾身猛顫。她以僵硬的姿態等了許久,直到痛感漸消,又默誦起了一段簡短的咒語。
很快,女巫面前便水汽凝聚,形成了一塊厚薄略不平的鏡面。
鏡面一陣波紋蕩漾,其上就顯現出了有些彎曲卻清晰的影像。
蒙古包似的建築內,一位看上去二三十的美貌女子,身披狐裘側卧於賦有繁雜華貴的花紋氈毯坐席上。
「星兒,你受傷了?」
蒼老但溫和的女音從鏡中傳出。
「老師,已完成了。」
繁星將嬌軀扶靠在撐地的長杖之上,輕聲道。
那美貌女子卻眉眼微蹙,憐惜說著:「很好,但你的傷?」
繁星避而不談受傷之事:「一隻幼獸就在今天覺醒了……凌夜與其感情頗深。」
「幼獸,是冰原上的?」
那女子耐不過心愛弟子的執拗,再細細端視了繁星幾眼,確認暫無性命之攸后,也就不再堅持了。
「是,咳......還是余了這一隻。」繁星輕咳數聲,細眉一時擰緊,頓字擠出聲道。
對面不語,只是手指輕敲著,思慮了片刻,那人又問道:「凌夜呢?」
「幼獸逃了,凌夜正要去找尋它。」
繁星聲音順暢了些。
女子問:「他們關係如何?」
「應是性命之交。但,那幼獸已然清楚了一些事。」繁星輕聲答。
女子再問:「它定是很恨我們?」
繁星輕微點頭。
又是片刻的默然。
「唉,既是如此,也難以改變了。」女子嘆息,卻不算意外。
繁星再擠出兩字:「老師?」
「罷了,罷了。星兒,你且先好好修養,無需多管了。剩下的讓老師來做吧。」
女子無奈搖頭,越發心疼面色已白如紙的弟子,只想要快些終結這次談話,「正好晴兒也在外邊,倒讓她也瞧瞧凌君的血脈罷。」
「是......」
年輕的女巫猶豫了稍許,但很快就輕點了頭應是。
她正撤去法術,本就柔弱的身子一陣發軟。
......
凌夜奔出了房間后。
「靈老,您怎麼看?」他急速掠過走廊,擔憂地問道。
「哈哈,那小娃娃並無說謊,反而她自己卻受傷頗深。」靈老的笑聲在凌夜腦中響起。
「她受傷了!誰能傷到她?」凌夜一驚,霎時緩下腳步,有些不信。腦海又浮現幼狼的身影,一時間更是憂慮了。
「誰傷的我卻猜不出,」靈老回道,似感到面上有些掛不住,隨之補充了幾句,
「但自那小女娃接近時,老夫便察覺到了新鮮人血的味道。而她氣息雖穩,卻是強行壓制住的結果。撐到此刻,怕是已經昏死了過去。」
凌夜聽到末尾,徹底停住了。
他原地徘徊了片刻,便即刻轉過身,往回處極速賓士……
「怎麼,憐香惜玉了?」
「靈老,你別笑話小的了。她既是忍著重傷,還擔憂我的安危,過來看我,我也不能顯得太過無情。再者,她孤身一人又受了傷,遇上危險就不好了。」
凌夜慌忙回道,想到失蹤的小傢伙,卻又為難了,「靈老,能幫我......」
「別介,老夫早就說過,我這把老骨頭只剩了幾縷殘魂罷,幫不了你什麼。」
靈老卻不等凌夜話畢,便斷然拒絕,只是語氣似乎夾雜了一絲的幸災樂禍。
錯覺嗎?凌夜無言地想著。
還沒等凌夜起疑,靈老又正經了:「你也別太過擔憂,回去瞧瞧也好,順便再問問當時詳情。不然,如你這般瞎找,又要浪費不少時間。」
凌夜受了教訓,臉面通紅,不再言說了。
稍時,凌夜便奔回了他才泡了兩次澡的「浴室」。
一進門,凌夜便見到正搖晃身子的女巫。
他大跨兩三步,作勢一撲,險險接住了將要倒地的女巫。
「放開!」
繁星看了眼抱著自己的凌夜,強硬的語氣卻掩不住虛弱。
凌夜笑道:「嘿嘿,你這人真不知感恩。我若是真鬆了手,就是故意害你摔倒,那你傷好后還不得把我殺了。」
「你怎麼知道?」繁星慘白的面龐仍顯冷意,只是耳垂卻微微泛紅。
凌夜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稍稍沉默后,又鄭重其事道:「對不起!」
繁星有些發愣,耳根愈紅,邃嘴角輕揚,細聲緩道:「放手罷,我要坐下療傷了。」
「好,好的。」
凌夜略顯笨拙地扶著對方盤坐於地。
看著坐地后閉眼療傷的女巫,或者說——少女。
黑袍頭套早已墜下,自然也就顯露出了青澀少女原貌。
一頭璀璨如繁星的銀色長發,明眸輕合,細眉微蹙,青澀的面龐上夾雜了一絲疼痛之意,像極了一個精巧絕倫卻又脆弱無比的搪瓷娃娃。
而她細膩的膚色顯得有些病態的慘白,在少女的頸間和小手的肌膚表面依稀可見幾縷極細的青絲。
這番仔細端詳之下,少年雖有些擔憂對方,但又回憶起眼前這位看上去比自己還小、卻整天冰冷冷的的少女,竟能那般狠辣地屠殺整族狼群,心中仍舊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唉,女巫都是如此嗎?不對,傳說女巫都會青春永駐的巫術,她不會是個老妖婆吧?!
年少的凌夜暗自心想,自以為受傷后這位女巫小姐應是沒了那種心理探查的能力。
凌夜思維逐漸發散,卻不見身前的女巫細眉越發緊湊,銀牙暗咬。
「夠了!你給我出去。」
凌夜頓時被女巫惱羞的尖叫轟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