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真實的世界

「師傅，師傅……」

此時，眾武館弟子終於反應了過來，紛紛奔跑上去圓石演武場。

身穿紫衣的雷霆武館大弟子陳遠平，扶起蕭霆，卻發現他口鼻溢血，伸指到鼻尖下一探，呼息全無，整個人渾身軟綿綿的，筋骨盡碎，已經是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生命的特徵。

「你……」

陳遠平憤怒地站起身，指著對面那個黑櫻和服女子。

「只是一場切磋，你竟然下如此重手，毒婦，納命來！」

說完，身形衝動，就要衝向那黑櫻和服女子。

然而，黑櫻和服女子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突然讓他渾身一個激零。

他這才反應過來，連自己的師傅，二星氣脈境巔峰，半隻腳踏入三星神念境的存在，都不是對方的對手，自己一個小小的武者學徒……

他渾身僵硬，腳步頓在原地，黃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不斷滲下，再也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生怕引動了對面那黑櫻和服女子的殺機。

「師傅……」

痛哭的哀聲，響徹青山之巔，終究還是有幾名武館弟子，雙目赤紅，卻是不管不顧，直朝著那黑櫻和服女子衝去，要替自己的師傅報仇。

然而，黑櫻和服女子只是淡淡一揮掌，一層如玉般的光華飛出，幾人便不由自主，彷彿陷入了泥潭一般。

下一刻，身影如同喝醉了酒般轟然摔倒。

沒有一人，能接近到她身周三十米內。

「記住吾名，伊藤千鶴，若想尋吾報仇，至少修鍊得比你們師傅更強大……」

話聲方落，黑櫻和服女子緩緩飛起，雪白的赤足纖塵不染，夜風獵獵，吹動她的衣袍。

她伸手一招，身後的萬千黑鶴，再度化為紙橋。

身形一閃，她赤足踏紙橋，整個人化為一道漆黑的流光，只是一閃，便落到青山腰部，再一閃，便徹底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滿心悲痛，可卻沒有人敢追，也沒有人能追。

那黑櫻和服女子，就像是一個魔鬼，可他們所有人加起來，卻竟不是她一人的對手。

這一刻，多年修習的武道，在他們看來，更像是一個笑話。

天，又漸漸亮了起來。

直到她離開，整個圓石演武場上，那些被禁錮的弟子們，才重獲自由，蹌踉著從地上爬起身。

他們伏到地下『雷刀』蕭霆的屍身之前。

下一刻，驚天動地的哭聲，再次響徹整座青山之巔。

是啊，這一刻，除了軟弱和眼淚，仇恨和痛苦，這群武館弟子們，還剩下些什麼？

另一邊，雖非武館弟子，但看著武館館主『雷刀』蕭霆轟然倒在自己面前，白夜行心中一時，也不知是何滋味。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死亡，離自己很遙遠。

修習武道，也只以為是為了改善自己的命運，讓自己有去向大道爭取一線之機的機會。

但從來沒有想到，死亡，原來離自己是如此接近。

武道，難道就象徵著殺伐，象徵著死亡，象徵著不死不休，非此即彼嗎？

只不過是一場尋常切磋，為何到最後，卻會演變得如此慘烈？

他不明白，也難以想明白。

十數分鐘后，山下突然響起一陣汽車的鳴笛聲，白夜行轉頭望去，就見一道身影自山下疾沖而上，頭髮花白，不正是聽到白夜行彙報而趕至的方老爺子是誰？

然而，當他來到山頂，看到『雷刀』蕭霆那早已變得冰涼的屍體，看著那些圍繞成一圈，哭得震天響的武館弟子，他的腳步，一下子沉重了起來。

「我終究，還是來遲了。」

「來遲了。」

他喃喃地道，眼睛一下子昏濁起來。

自接到白夜行的消息，他緊趕慢趕，然而從海壇縣內，趕往這雷霆武道館，正常應該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不惜代價，一路疾行，連闖紅燈無數，半個小時趕到這裡，但是，還是來遲了。

有眼尖的弟子，看到方老爺子到來，忽然就像是來了救星，急忙撲了過來，抱住方老爺子的大腿，眼淚和鼻涕同流：「方副會長，你要替我們師傅報仇啊，對方不是人，不是人，就是魔鬼，你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替師傅報仇！」

「是啊是啊，一定要請武道聯合會下全國通緝令，抓捕那個黑衣怪女人，送到師傅的墳前槍斃。」

更多的弟子圍了過來，方老爺子沉默地嘆了一口氣，伸手在眼前抹了一下，說道：「大家請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現在都讓開，讓我過來看蕭老弟一眼。」

眾弟子聞言，這才不舍鬆開抱他的雙手。

方老爺子沉默地走到『雷刀』蕭霆的屍體之前，蹲下身來在他身上摸了一摸，片刻之後，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他對著眾武館弟子道：「帶你們的師傅下山吧，後面的事，我會幫忙料理。雷霆武道館，自今日始，怕是不能存在了，如果還有志武道的，那就繼續修鍊，爭取早日成為武者，也不枉你們跟蕭老弟修行一場，不致斷了他的傳承。」

「如果有一天，你們之中，能出一名三星神念境武者，或許……」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出來，眾人一時之間，也沒有仔細去分辯。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連續的忙碌，在方老爺子的主持下，葬禮很快舉行，館主蕭霆的家屬，從外地趕來，還有許多海壇縣有名的名人，都參加了這場盛大的葬禮。

一連數天，白夜行也在一旁幫忙。

他或許不是武道館弟子，但這些天，受武道館恩惠良多，不管如何，武道館館主蕭霆被人當場擊殺，對他而言，都觸動良多。

他只能盡量，在外幫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心中這才好過一些。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把武道給漸漸放下了，不再想，不再練。

無論是五雲拂月手，還是靈蟾吐納術。

都丟在了一邊不管。

七日之後，葬禮終於徹底結束，方老爺子帶著白夜行，回到武道統籌聯合會。

短短七天時間，這位海壇縣武道界最有名的兩大強者之一，海壇武道統籌聯合會副會長，卻像是瞬間蒼老了幾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