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為我害怕這都會是一場夢啊。
其實沐晴明並沒有覺得跟季丞野的關係有多見不得人。
只是自己和林路的關係在公司里傳得沸沸揚揚本來就挺不招人待見了，現在這樣的新聞再一傳出來，估計她以後的路更加艱難。
如果她能跟季丞野走到最後那自然是好，可如果半路被他拋棄了，自己的境地就糟糕了。雖然公開是甜蜜了，但是後果似乎只會由她一人來承擔。
可是季丞野卻完全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事情。沐晴明有些難過。
季丞野當著職員們的面公布關係之後，那些人帶著驚恐的神色下了電梯。沐晴明在電梯裡面搶回了自己的小葫蘆，因為賭氣沒有跟他說話，就自己回到了辦公室繼續加班。
她悶悶不樂地終於熬到了事情都做完可以下班了。
沐晴明走到公司樓下，第一眼就看到了季丞野那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裡，她掃了一眼，刻意在跟他對視之後，才假裝沒看見地扭頭朝另外一個方向走開。
向前走了一大截，沐晴明猜想著季丞野應該會追過來了，可是身後卻並沒有腳步聲，也沒有汽車緩慢行駛的發動機聲。她疑惑地回頭，才發現身後壓根就沒有季丞野的影子，當然也沒有他那輛車。
果然電視上的情節都是騙人的。
沐晴明又悲傷又憤怒，自己一個人走到了公車站，然後上了車。
她一路上都在看著自己的手機，除了貸款廣告之外，沐晴明沒有收到任何來自季丞野的信息或者是電話，所以她又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手機遊戲。
結果這一玩，沐晴明一下子又入了迷，公車停停開開，直到前面的司機大叔朝她喊了一句：「妹子，終點站了。」
什、么？沐晴明差點沒把手機給扔出去。
她急急忙忙下了車，看到車站牌上面的時刻表，才注意到這已經是最後一趟了。
其實也就是兩站路，沐晴明猶豫著該坐計程車還是走路。
可是看到那麼偏僻的地方，計程車似乎都沒怎麼經過，她眼下就只有一個選擇了。以前白天的時候她有走路過，差不多三十分鐘的路程，她權當作是散步，可是現在是晚上十點半，這個就沒辦法當作是散步了。
沐晴明又看了看手機，季丞野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她繼續向前走了幾步，陰森森的夜晚讓沐晴明失去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總算看到了有一輛計程車經過，可是上面已經有人，所以徑直從她面前開了過去。
「什麼破男朋友啊。」沐晴明忍不住自言自語罵道，「不就是跟他發了脾氣嘛，而且本來就是他不對。」
結果正在這時，沐晴明的手機響了起來，「季丞野」三個字在屏幕上閃爍得讓她有種想要哭的衝動，自尊心和生氣什麼的立刻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她接通電話，在聽到季丞野的聲音時，沐晴明心底的不安和恐懼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沐晴明，你在哪？」季丞野沉聲問。
「我的公車坐過站了嗚嗚嗚嗚……」沐晴明委屈地說道。
「嗯，我現在過來接你。」季丞野可能也有些無語，但是聽到她這樣的聲音，又忍不住溫柔起來，「別怕，五分鐘。」
「可是我在我家這邊的終點站……」
「我知道。」季丞野嘆口氣，「我就在你家樓下。等我過去。」
五分鐘后，沐晴明果然看到了季丞野的車子。
坐上車之後，沐晴明跟季丞野都沒有說話，但是看得出季丞野的心情並不好，皺著眉頭，注視著前方安靜地開車。
直到車子停到沐晴明家樓下。
她才慢慢解開安全帶，然後小聲說了句：「那我……走了。」
季丞野這才開口喊住她：「沐晴明，生氣的原因是什麼？」
「嗯？」沐晴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些糊塗。
「是因為我搶走了林路送你的禮物，還是因為我公開了我們的關係？」季丞野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露出一個疲憊的表情，「我今早一下飛機就到了公司，忙到下午想要和你一起吃飯，可是我去找你，卻聽說你出去了，一個小時之後，我看到你拿著林路送你的禮物下了車。」
「我……」
「沐晴明，該生氣的人，不該是我嗎？」
沐晴明被說得啞口無言，她並不知道原來季丞野做了這些事，只是覺得他沒有聯繫自己，可能是在忙。她以前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戀愛中的兩個人應該是什麼樣子，寧願自己一方胡思亂想，也不敢輕易去打擾對方。
何況，這個人是季丞野。
她對這段感情沒有足夠的實感。
卑微了太久，她都不敢抬頭奢望什麼。
「季丞野……」她喃喃喊著他的名字，「你不知道……我覺得多不安。」
——因為我害怕這都會是一場夢啊。
手忽然被握住了，沐晴明看著季丞野捏住自己的手，彷彿在傳達某種心情一般，稍稍加大了力氣，沐晴明如同得到了力量一樣，把一直隱藏在心裡的話慢慢說出來：「我總覺得跟你在一起……好像總像是不切實際的事情，你說我會不會突然翻了個身，然後醒過來，發現我還在自己的床上抱著枕頭，你還是遙不可及的你，我還是跟你沒有任何聯繫的路人甲。」
說完，季丞野抬手在她的頭上敲了一下。
「很痛啊。」沐晴明抱著頭髮生抱怨。
「這下你相信了？」季丞野忍不住嘴角掛著寵溺的笑，可是想到了什麼，又收斂了笑容之後，露出一個無奈的自嘲般的表情，淡淡說道，「可是沐晴明，你不知道……」
——我才是那個害怕的人。
有些事雖然是自己開始，但是自己卻沒辦法做那個結尾的人。所有的事情、計劃，在見到沐晴明的第一天開始似乎都開始失控了。他第一次失去了掌控權，比起任何時候都要無措和不安。
而這樣的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曾有過的。
「嗯？」沐晴明看到他自顧自陷入了沉思，但是後面的話卻不說完，讓她實在好奇。
季丞野並沒有打算繼續說，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這就是你不高興的原因？」
「還有……」沐晴明想著反正既然都說了，不如把憋在心裡的一起說個痛快，「我聽說你之前有過訂婚，可是女方把你給踹了。而且你身邊肯定會有大把人給你介紹比我更好的人，那時候，說不定你突然發現你喜歡我只是荷爾蒙短時間作祟，接著把我給踹了。」
聽完她的話，季丞野非但沒有安慰她，反倒是又在她頭上重重敲了一下。
季丞野蹙眉不悅：「整天腦袋裡瞎想什麼。誰告訴你這些的，江於希？」
沐晴明沒有回答，他跟江於希的關係本來就接近水火不容，為了不讓兩人關係進一步惡化，沐晴明打算守口如瓶。
可是季丞野彷彿已經猜到了那樣，瞪著她好一會兒，沐晴明還以為他要發飆了，可不一會兒他的表情又緩和下來，耐心地解釋道：「企業聯姻這種事肯定會有，當時我剛剛接管公司，所以不得不面對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但是一旦我扭轉了局面不用受人牽制就立刻提出了取消婚約，對方是女孩子，我肯定不能讓她的名譽受到損失啊。」
「啊？」沐晴明恍然大悟地回答，知道自己錯怪了對方，又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才發現他沒有發怒，只是一個勁地在微笑。
「還有什麼想問的？」
「所以你就是沒有交過女朋友？」
「當然有過……」
沐晴明再一次受到打擊地垂下頭。
「但是現在我跟你在一起，不管以前怎麼樣，在我身邊的是你。」季丞野有些好笑的伸手去扶住沐晴明的頭，讓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以後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我，不要從別人那裡聽到關於我的事情。」
「哦。」沐晴明點頭答應。
「沒有想問了的話，就上去吧，現在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季丞野跟她揮揮手。
沐晴明有點不甘心地下了車，望著季丞野的車子消失在夜色當中。她噘著嘴，其實想問的事情多了，比如那些交往過的女生，也都是像對她那樣？用各種理由壓迫，或者是威逼利誘自己喜歡上他？
或者是……也那樣親吻過？甚至做過更親密的事情。
誰讓他接吻技術太好讓她總是聯想那麼多！
季丞野公開兩個人交往的事情在第二天就得到了強烈的反響。
尤其是從沐晴明遲到了五分鐘主管卻依舊笑嘻嘻對著她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時，她差點沒有起雞皮疙瘩。
當然，這件事也引起了玲玲的強烈不滿，先是狠狠發泄了對於沐晴明沒有第一時間分享這件事的氣憤，接著當然就是要求沐晴明請她吃飯。
這些都還好，畢竟沒有人為難自己了。可是讓沐晴明有些難忍的果然還是在茶水間從沒停止過的八卦團們。
連同著上次林路事件，沐晴明就已經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現在的她，簡直可以登上公司bbs的頭版頭條和公司主頁了。
上班的時候季丞野打電話過來沐晴明都沒敢接，只能回信息：我在忙，晚點說。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季丞野又打電話來說要一起吃飯，沐晴明打算跟玲玲出去吃，所以乾脆回絕了他。
一整天都躲著沒敢見季丞野，沐晴明深深感到辦公室戀愛真不容易。
本來以為這樣流言蜚語就會稍微少一點，誰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季丞野，在下午下班的時候大搖大擺出現在了沐晴明部門的門口。
沐晴明嚇得趕緊縮脖子躲起來。
可是半天沒看到季丞野來到自己身邊，她才又疑惑地抬頭，發現他正在跟部門經理說著什麼，表情嚴肅。
沐晴明深呼一口氣，幸好不是來找自己的。
但即使是這樣，周圍的同事都看好戲那般看著沐晴明。
發現兩個人貌似並沒有交集，便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傳聞會不會是假的。
結果就在季丞野談完事情準備走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沐晴明坐的位置，嚇得沐晴明當即就彎下身把臉埋在桌子上。
季丞野本來想說些什麼的，但是看到她緊張的樣子，也就只是笑笑，然後離開了。
回辦公室的路上他給沐晴明發信息：「下班等我送你。」
「不要。」沐晴明狠狠按著手機，「我自己回去，不然又會被看到了。」
剛發完這個信息，就聽到周圍的議論聲又重新大起來，她一抬頭，看到折回來站在門口的季丞野，帶著笑意對她說：「沐晴明，下班了記得等我送你回去。」
「……」
趁著休息時間，沐晴明去買咖啡的時候，惱怒地打電話給江於希抱怨，她揶揄歸揶揄，但是卻有些驚訝地感嘆道：「按照季丞野的性格他一般不做這樣的事情，像個小孩一樣幼稚。」
「是啊，完全不顧我的感受。」沐晴明噘著嘴巴咬著吸管。
「不過那時候杜澤勛追我的時候也是，他那麼沉默低調的一個人，在記者會上面跟我告白，我到現在還永生難忘。」江於希的語氣裡帶著掩飾不住的甜蜜，「可能愛情真的會讓人沖昏頭腦吧，沐晴明你還在不安個什麼勁，他都為你做到這一步了。」
說得也是。
一直以來躊躇不前的人其實都是她。
不敢告白，不敢在一起，不敢相信。
「可是啊沐晴明，你可能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喜歡季丞野，因為林路這個人干擾你太久了，所以你對自己都沒信心了，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季丞野。」江於希難得認真地鼓勵她，「別再磨蹭了，擁有的時候不好好珍惜，等到你錯過之後再後悔就來不及了。好好愛過比什麼都重要。」
是啊，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第一次擁有了這樣無比認真堅定的感情，卻因為對未來的恐懼而畏手畏腳沒能夠盡全力地去愛，不管結局怎麼樣，自己以後一定會後悔為什麼自己沒能勇敢地表現出這份喜歡，沒能好好地放手去愛這樣的一個人。
是對是錯，是永遠或者是分離，都得先儘力愛過才知道啊。就算以後會被拋棄又怎麼樣呢，至少她不會後悔自己在能愛的時候而沒有愛。
這樣想著，沐晴明總算打消了所有的顧慮和煩惱。
她忍不住發信息給季丞野：「我愛你。」
但是對方不解風情地回復了一個：「表白也沒用，下班之後別先跑。我要開會，你稍微等我一下。」
你看，就是有人喜歡破壞氣氛。
剛才的激動和感動一下子像是被潑了冷水一樣，沐晴明收回手機，拿著咖啡回辦公室。
一旦接受了這樣的現實，沐晴明就坦然多了。雖然各式各樣的傳聞都接連不斷，但是江於希說得對，被矚目是肯定的，可是談戀愛畢竟還是兩個人的事情。況且，那些八卦的人最多也就是在背後議論，實質性的事情做不出來，當著沐晴明的面還是一樣恭恭敬敬的。
只要學會自動過濾掉不好的聲音，沐晴明的戀愛還是談得風生水起的。
季丞野平時很忙，幾乎沒時間像情侶一樣出去約會，只能是下了班他送自己回家的時候才有機會見面。不過這並不影響兩個人的感情，就像是大多的情侶一樣吃飯聊天。
可是季丞野似乎很少上網，兩個人的交流都是信息或者電話。
所以在季丞野送她回家的時候，沐晴明找他要手機，想要看看他平時玩什麼聊天軟體。
QQ和微信一個都沒有，他居然用的是whatsapp和line。而且遊戲也沒有，除了必要的軟體之外，幾乎是沒有任何娛樂性程序。
「我幫你下個微信吧，這樣聊天方便一點，還可以發表情什麼的。」沐晴明自顧自地幫他開始下載軟體，「不過記得不準隨便亂查找附近的人啊，讓我發現你亂查找你就死定了。」
「嗯。」季丞野覺得她有些好笑，轉過頭來看她認真擺弄手機的樣子，又繼續目視前方開車，「既然這樣幹嗎幫我下這個啊？」
「想一想好處比壞處多。」沐晴明做了一個威脅的表情，凶神惡煞般說道，「而且如果哪天讓我發現你在附近的人那裡出現的話，你就等著瞧吧。」
說完之後她又自言自語地補充了一句：「嗯，不過大體上我還是相信你的。」
季丞野正覺得內心溫柔了一片時，卻聽到某人帶著惡魔般地小聲繼續說道：「因為我剛才幫你放了一張非常大眾的照片和個性簽名，大家絕對認不出是你。」
她把手機擺到他面前，季丞野看到自己的頭像被設置為一個異常「淳樸」的非主流少年，再配上更加符合身份的說說——「我的傷痛沒有人懂……」
沐晴明得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
打開附近的人之後，果然一個人都沒有來加。
她又興緻勃勃地給他開始下載遊戲，說道：「而且，最關鍵的是，你還可以給我在遊戲裡面送愛心。五顆心根本不夠我玩呢！」
最近沐清明不玩手機遊戲了，開始換上玩微信裡面的小遊戲。
季丞野揉了揉眉心，自己的女朋友啊，腦子裡整天都裝的是什麼啊。
車子開到樓下之後，沐晴明正準備下車。
季丞野忽然拉住她，笑著說道：「這個禮拜六晚上跟我去參加一個酒會吧。」
「哈？」沐晴明被嚇到，「酒會？」
「嗯，不會很盛大，只是經常合作的那家公司有一個私人酒會，總裁的女兒過生日，盛情難卻，但我又不想自己一個人去。」季丞野皺著眉頭淡淡說道，「會很麻煩。」
「麻煩？」
「總之需要你陪我一起去。」季丞野不由分說決定終止這段談話，於是他朝她擺手，「禮拜六下午我來接你。」
沐晴明只好點點頭，然後下了車。
想了一想，去參加這樣的酒會，要注重的東西太多，她這樣的，先不說給不給季丞野丟臉，她自己也不想自討沒趣。回到家之後，沐晴明猶豫再三，她借用想試一試微信功能給季丞野發了一個表情。
——（蛋蛋先生憂傷地點著煙花的表情）
——怎麼了？
——我能不能不去酒會？你知道……我以前沒參加過，怯場。
——禮拜六下午我來接你。禮服我幫你準備好了。（揮手再見的表情）
接下來她又連續發了幾個表情，以表示自己對他的不滿。季丞野沒有再回復，她也就只好作罷了。
星期六那天季丞野果然來得很準時，沐晴明當時還在享受自己的午覺。結果接到電話他已經到樓下了，無奈只好讓季丞野進到屋裡來等她。
兩個人交往之後這是他第一次進她的屋子裡面，沐晴明有些害羞，小聲地招呼季丞野在沙發上坐下。相比之下季丞野就坦然許多，坐下之後環顧了屋子四周，看見沐晴明還站在跟前，皺了皺眉：「你還不去準備？」
「啊？哦……」沐晴明尷尬地點頭，又重新返回廁所洗漱。
不想讓他等太久，沐晴明盡量迅速弄完。可是客廳里一直很安靜，她走出來一看，季丞野正拿著她的平板在玩遊戲，還偏偏那麼巧地在玩「找你妹」。
沐晴明覺得好笑，那麼嚴肅的一張臉，居然是在玩遊戲。
「話說啊，你當初是看我在玩這個遊戲，所以讓我去幫你跟著蘇葵的嗎？」沐晴明拿著梳子在他身邊坐下來梳頭。
可是本來玩得還很入神的季丞野卻忽然關掉了遊戲，皺著眉頭望向她，似乎有難以訴說的苦衷。沐晴明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的臉，卻沒等到他的解釋。
季丞野低下頭沉默。
沐晴明以為他是因為擔心蘇葵，故意惡作劇伸出手戳戳季丞野的臉，「這位先生，你現在是在不高興嗎？」
「沒有。」季丞野側臉看她，捏住她搗亂的手指，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沐晴明，別瞎胡鬧。」
沐晴明對著他嘿嘿傻笑：「我在花痴。」
「看出來了。」季丞野也跟著淺笑起來，「擦擦你的嘴角，真的流口水了，還是你……沒洗乾淨臉。」
沐晴明看他說的那麼認真，差點就真抬手去擦嘴角了，可是看到季丞野的笑意加濃，才恍悟過來他在逗自己。
「不跟你玩兒了，我去換衣服。」沐晴明拍了他的肩膀幾下，然後站起來。
可是季丞野反抓住她的手，然後拉著她坐下來，雙手扶住她的雙肩。
「幹嗎？不是要去酒會嗎？」
季丞野傾身輕輕吻上沐晴明的唇。
沐晴明本來有些意外，但是她就是那麼沒出息地被季丞野給誘惑了，安靜老實地接受這個吻。
直到沐晴明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兩個人才難捨難分地分開。
而這個「二十年專業破壞情侶好氣氛」的人就是江於希。
沐晴明看到季丞野掃了一眼屏幕之後眼角不自覺抽搐了一下臉色更加凝重，不悅地嘟囔著：「她果然是任何一個時機都不忘發揮自己喜歡打擾別人的作用。」
她忍不住笑，這兩個人怎麼天生八字不合，連這種事都可以讓江於希無緣無故躺著中槍。
江於希只是打電話過來跟她彙報自己聽說季丞野晚上要去參加一個宴會，沐晴明無奈地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了，而且也會去。
「那就好——」江於希鬆口氣，告誡道，「沒結婚之前啊，你得看緊一點。」
沐晴明本來就害羞，她緊張地掃了一眼季丞野，連聲說著知道了知道瞭然后掛掉了電話。
再看季丞野，他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她，輕輕說了句：「嗯，看緊點。」
等到沐晴明來到酒會才知道為什麼江於希會對她說這句話了。
季丞野拉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腕上，小聲在她耳邊說：「別鬆開哦。」
剛說完，兩個人此時已經走進了大廳，一進去，就看到幾乎是在場的人都注視著他們，沐晴明穿著高跟鞋的腳開始有點晃，這麼備受矚目的時刻，還從來沒有過。
當然如果不包括她在大學藝術節上面表演啦啦操的時候在舞台正中央滑了一跤的話。
季丞野抬起另一隻手輕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鬆一些，然後領著她走向一個中年大叔，他身邊站著一個漂亮的妹子，她年紀看起來和沐晴明差不多大，但是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搭配上櫻粉色的口紅顯得可愛又性感。
季丞野先向中年大叔伸出手：「程總好。」
「哎呀，小季來了，我還在說你怎麼還不來呢。」中年大叔握住季丞野的手，之後鬆開又拍拍季丞野的肩，「感謝百忙之中還抽空過來參加小女的生日。」
「哪裡哪裡。」季丞野也客套地笑笑。
被稱為程總的大叔攬住自己身邊妹子的肩膀，推她上前向季丞野介紹道：「這是我女兒，程卉。今天是她二十二歲生日，快自我介紹一下。」
「季先生好，我是程卉，以後多多指教了。」程卉也朝季丞野伸出手。
沐晴明死死盯著季丞野的手，他還真的把自己的狗爪子給伸過去了。
她暗自捏了捏季丞野的手腕，力道不小，但是季丞野卻眉頭也沒有皺一下，面色不改地跟著程卉寒暄了幾句。
看他和妹子談笑風生的樣子，內心暗暗不爽。
「不知道這位是？」程卉指了指沐晴明。
「她叫沐晴明，是我的……」
沐晴明沒等季丞野回答完，就搶先回答道：「表妹啊。」
季丞野愣住，似乎看出來她的不高興，沒有說話，只是笑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程卉似乎有些驚訝，緊接著就變成了安心的表情，對季丞野說道：「季先生的表妹長得真可愛。」
「我走了。」沐晴明聽不下去，抽回自己的手，臨走前狠狠瞪了季丞野一眼，「你們好好聊。」
她自己走到酒會的餐桌旁邊，拿起盤子給自己裝了幾塊小點心，又拿了一杯不知道什麼酒坐到了一旁，繼續看著季丞野跟程卉聊天。
雖然季丞野時不時會在說話的時候回頭看著她，露出一個淺笑。
但是沐晴明全部都無視掉，自顧自埋頭吃著蛋糕和喝酒。
酒的味道還不錯，她忍不住又拿了一杯。
兩杯酒下肚，沐晴明的怒意似乎壓根就沒有消散，甚至更盛。因為季丞野除了程卉之外，接下來又有不少大叔大嬸們拉著自己的女兒跟季丞野談話，平時那麼冷冰冰的一個人，現在倒有說有笑了。
此刻音樂又響起來，程卉又折回來到季丞野的身邊，似乎在邀請他跳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壯了膽，沐晴明鼓起了勇氣，朝季丞野走過去。
還剛剛靠近，果然聽到程卉說：「今天是我的生日呢，季先生不能賞臉跟我一起跳第一支舞嗎？」
沐晴明加快腳步走上去，一把拉住了季丞野的胳膊，對程卉說道：「當然不行啊。」
「啊？」程卉顯然是想不到沐晴明會突然衝過來說這樣的話。
季丞野雖然也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覺得有趣，看著她因為微醉而漲紅的臉，笑而不語想要看她打算做什麼。
沐晴明鬆開了摟著他胳膊，而是直接握住季丞野的手，十指緊扣在一起，程卉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她笑著對程卉說道：「妹妹，季丞野是我男朋友，第一支舞當然要跟我跳啦。」
「可是你剛才……」
「在我們家鄉表妹就是女朋友的意思。」她不耐煩地解釋著，「你到底有沒有看過《東成西就》……國師就喊王后叫表妹，可是他們倆就是蛇鼠一窩、天生一對啊。」
「季先生，她說的是真的嗎？」程卉不可置信轉向季丞野。
季丞野只是含著笑，眼裡毫不掩飾對她的溫柔和寵溺，回答：「嗯，她說是就是。」
「這……」雖然有些震驚，但是程卉想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冷靜得非常快，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沐晴明一番，然後問道：「不知道沐小姐家裡是做什麼的？」
沐晴明皺起了眉毛，想了一會兒。本來季丞野想要替她回答，可是沐晴明思考之後，用堅定而自豪的語氣說道：「我家裡是做度假村方面的生意，歡迎有空來玩。」
「噗。」季丞野忍不住輕笑出聲。他還真的沒想到沐晴明可以那麼淡定地說出這樣的話來，而且故意擠出裝腔作勢的模樣實在太可愛。
沐晴明狠狠瞪他一眼，繼續面不改色跟程卉說道：「季丞野也去過，那裡還不錯，你要是員工去那裡度假，我給你友情價。」
她扯了扯季丞野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親愛的，還不跟我去跳第一支舞嗎。」
季丞野朝程卉點點頭：「那我先失陪了。」
程卉尷尬地抬著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沐晴明把他拉到大廳的一個角落，然後露出一個猙獰的表情威脅道：「季丞野你下次再亂跟別人握手試試。」
季丞野不怒反笑，握住她的手：「不是要跳舞嗎？」
「才不要，我又不會。」沐晴明擺擺手，「只是為了不讓你跟她跳而已。」
「嗯。」季丞野點頭，「我也不想跟她跳。所以都跟你說了，看緊一點。」
想到這裡，沐晴明有些疑惑，望了望四周，皺著眉頭說道：「江於希怎麼沒有來？」
沐晴明拿手機出來給她打電話，但是一直都沒有人接。
「你還不打算和江於希絕交嗎？」季丞野問得十分真摯。
「當然不，江於希可比你重要多了。」沐晴明翻了幾個白眼，拖著他一起去找吃的去了。
晚上季丞野送她回家，沐晴明喝了酒，早就困了，一到家洗完澡就躺在床上倒頭睡覺。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沐晴明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沒看清楚是誰就接起來，「喂？」
「沐晴明……你在哪裡……」林路喝得醉醺醺的口齒不清，電話那端很安靜，但是她還可以聽到有另外一個女生的聲音，這個聲音很熟悉，沐晴明很快就想到了是誰。
她奇怪地看著手機上面的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了，居然是江於希這個有夫之婦在配林路喝酒？她一下子清醒了，皺著眉頭問：「林路，你怎麼又喝醉了？」
可是林路沒再答話。
電話裡面只剩下江於希叫喳喳的聲音：「喂喂喂！你冷靜一點！喂我說你……」
那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很顯然的是一片混亂。
最後電話總算被江於希接起來了，她急急忙忙說道：「沐晴明你別擔心了，林路我來解決。」
「林路怎麼了？」沐晴明還是很少會見到林路喝得那麼醉，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喝吐了。」江於希淡淡回答，欲言又止地說道，「沐晴明，雖然我覺得林路不好，但是季丞野真的不是個東西。」
「嗯？什麼意思？」沐晴明被她說得一頭霧水。
「今天我跟林路的事情處理清楚我再和你說。」江於希嘆口氣，「總之就是季丞野為你做那麼多，去接近你，追你，都是有目的的。」
「什麼啊？」睡得糊裡糊塗的，沐晴明腦袋裡面本來就一團糨糊了，現在更是摸不著頭腦，「什麼目的？」
「白痴。」江於希沒好氣地說，「我都說的那麼明顯了。算了，我明早先和季丞野談好了。對了，我幫你列印了一封辭職信到季丞野辦公室了。」
「辭職信？誰的？我的？我沒說要辭職啊……」沐晴明無奈了，兩個人的戰爭也不用蔓延到她的身上來吧，「神經啦你。」
「總之你得辭職。」江於希不容置疑地說道，堅定異常。可是她又接著憤懣地說道：「因為季丞野這樣的人我容不得你跟他一起玩。還有林路……我幫他報仇而已。雖然林路也不好。」
「神經啊你！」
江於希不理會她，啪的把電話給掛了。沐晴明盯著手機看了半會兒，好像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江於希到底說了什麼。只是睡意又重新襲來，她也沒再多想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沐晴明起了一個大早，急急忙忙趕到辦公室打算要拿回自己的辭職信。
本來季丞野跟江於希的關係就不好了，如果兩個人繼續這樣鬧下去的話，夾在中間煩惱的只有她而已。而且江於希說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沐晴明猜想大抵是因為她一直以來對於季丞野的偏見，就算有什麼事，也得先跟她談過再做決定。
所以為了不讓事情越來越麻煩，沐晴明要終止這件事的發生。
沐晴明來到季丞野辦公室所在的那層樓，恰好他的秘書已經來了。
「這位美女，我想問一下啊……季丞野，啊不是，總裁來沒有？」沐晴明本來想要用討好的語氣跟她說，可是話一出口，把自己的本性暴露無遺。
美女看起來也是聽過了公司裡面的新聞，第一反應就是：「你是沐晴明？」
「嗯……」她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
「總裁還沒有來。」美女對她的敵意頗重，語氣生硬地回答。
「哦，那就好！」沐晴明朝她眨眨眼，「我進去拿點東西，晚一點我會自己跟季丞野解釋的。再見。」
「誒誒——」美女試圖阻止她。
但是沐晴明已經推開大門進去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沐晴明很快就找到了季丞野的桌面，根本就沒有什麼信封，也沒有什麼傳真過來的信件。
沐晴明以為是秘書在整理的時候收到了他的抽屜里，就拉開了桌子旁邊的一個抽屜。
翻了一下，也沒有發現什麼。
可是抽屜裡面上的文件夾，忽然露出一張照片的角落。
沐晴明看著露出來的照片上有一個很熟悉的身影，便抽了出來。
照片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沐晴明，旁邊還有林路，兩個人一起有說有笑地坐在小吃店裡面吃東西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年初的照片了。沐晴明拿起了抽屜裡面的那個文件夾，打開來，裡面不止這一張照片。
幾乎所有的照片都是她跟林路一起拍的。
而文件夾裡面夾著的資料，全是自己和林路的個人信息。
季丞野調查過自己？
沐晴明的腦中立刻閃過關於江於希昨晚說的話。
正好這個時候有一男一女的聲音正在接近，沐晴明想也沒想就下意識蹲下了，季丞野辦公桌前面是擋著的。她把椅子拖近自己，捏著那沓資料小心等待著。
沒一會兒季丞野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沐晴明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季丞野你給我老實說，林路說的是真的嗎？喂，你不要逃避問題，你就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為了讓蘇葵才這樣的？」江於希的大嗓門實在太好辨認了，她大概是太氣憤了，所以不顧外面是不是還有人，就扯著嗓子質問道，「你做的那些事，對沐晴明做的那些事——」
「是。」不等江於希問完，季丞野就打斷她回答道。
「你……」江於希沒想到季丞野承認得那麼快，竟然一時語塞。
「你說的那些，我都承認。」季丞野淡淡地說道，「我早就想過有一天會有人知道這件事，從我選擇對沐晴明說出我和蘇葵的關係時，我就猜到了。」
為什麼又和蘇葵有關係？沐晴明緊張地差點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暴露之後會打斷對話。
可是沒想到江於希卻說出了一句令沐晴明瞬間僵硬凍結的話來。
——「所以你也承認了你追沐晴明就是為了讓蘇葵跟林路在一起？」
啪。
本來蹲得時間長了沐晴明腳就開始發麻，聽了這句話之後一下子沒站住，整個人向後倒去，正好撞到了季丞野的椅子，把它向前推了一截。
椅子發出的聲響立刻讓房間里談話的兩個人警惕起來。
「誰？」季丞野問道。
沐晴明捏著資料，慢慢站起來，目光無神地看向季丞野。
他此刻蒼白的臉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