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這是老子的事,就是打死了他。又能怎樣?」

「是不能怎樣,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也是天經地義。現在都是法律社會了,怎麼還…」

甄盛從一開始都未曾怯懦,這句話他僅僅說了半句。言下之意卻讓程剛三思,如若這獨眼張真的有什麼好歹,自己雖然沒有下手但也逃脫不了干係。而大虎二虎這幾兄弟也會…如果這樣想來確實是有些得不償失了。

「好,很好!哼…小子,你和他什麼關係?」

程剛也是聰明人,不會不懂從中的利益關係。雙手拍了拍掌,圍著甄盛與張鎮中逛了一圈。

「有沒有關係重要嗎?我只是講個理字。他有錯在先,不一定要打他才可以解決。你打了他便是你的不對,就算是有理也變得沒理了。」

甄盛望著程剛,眼神里透露出無與倫比的自信。隨後一絲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程兄,不知道這事你覺得,有什麼折中的方法讓你滿意?」

「哼,看在那番話的面子上。我就退一步,在我老程家混吃混喝十餘年,什麼都不留下就敢兩手一抹嘴,抬抬屁股走人。我看這老不死的不知道他馬王爺長几隻眼!」

程剛也明白如果繼續下去,幸福路的人對他這個新老闆的印象會變得很差,只見或是間接的影響到自己的利益,畢竟對於一個商人而言利益是高於一切的。

「不過,讓我不在追究他。很簡單,現在把這十年來的花銷補齊!不然…」

甄盛聽到此話眉頭微顰,這程剛是話裡有話啊!如果還不上,張鎮中還是免不了再收皮肉之苦…甄盛剛想開口,卻聽程剛繼續說道。

「獨眼張,我給你兩條路。這第一條,是把這十年來的所有花銷全部還上,不多也就是二萬六千八百三十二塊零五分,多少一分都不要。至於…這第二條…哼哼,那就簡單多了。只要你把手裡的秘方交出來,不僅不用還錢,而且我每天還給你錢…至於你如何抉擇…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考慮。」

只見程剛話音剛落,攤卧在地張鎮中用胳膊撐起自己的身體。伴隨著一針令人反胃的聲響,一大灘帶血口水吐出。

「呵,呸!說到底還是為了秘方!老子當年離開時早就把所有東西都交給你爹了!為什麼還要逼老子?」

甄盛此時也算是聽明白了,包子王老闆程剛為什麼如此逼迫張鎮中。就是因為張鎮中手中掌握著包子王的秘方,而這秘方程剛卻不想再讓第二個人知道。只有想法子逼死張鎮中,包子王才是正宗,才是雲城乃至中華一絕。而張鎮中是他的絆腳石,至於為什麼換了新老闆才對張鎮中出手,這就不得而知了。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爹同樣把一切都交給我了不是?所以他去了,而現在還有一個人知道秘方…所以…他也得去…」

程剛笑的極為陰險,好像這事情他志在必得,只是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壞了他的好事,可也不算最壞,因為硬的不行可以來軟的。讓張鎮中自己選擇這兩條路,可無論那條都是死路一條。

甄盛回過頭看了一眼張鎮中,這老人滄桑的臉上有一抹失落。索性張鎮中是望向甄盛的,也給了甄盛暗示他的機會。

「程剛,程老闆。那是不是如果這位老伯還上了這十年的花銷,你也就放過他了。」

「哈哈哈,是。不過看他這窮酸樣子。他還得起嗎?哈哈哈…」

程剛囂張笑著,就連那幾個壯漢也跟著狂笑起來。甄盛也隨之一笑,這笑卻充滿了嘲諷。

「小子,你在笑誰呢?」

大虎又是往前沖了一步,一手拎著甄盛的衣領,另一手握拳高高舉過頭頂,甄盛一句話惹他不痛快,那如碗口大的拳頭便會落下。

「火氣別這麼大,這位兄弟。我只是笑你們沒想到老人會同意,不是嗎?」

甄盛用手拍了拍揪著自己衣領大虎的手,轉過頭去對著張鎮中點了點頭。

張鎮中瞬間也明白了甄盛的意思,只見那失落臉龐的眼睛煥發出一抹堅毅。張鎮中顫顫巍巍得站了起來,但腰桿挺得卻是筆直。

「錢,我還。但給我點時間,我現在拿不出這麼多。三個月,如果我還不清,我願意把秘方交給你…唉…」

張鎮中嘆了一口氣,望向程剛。他沒有奢望程剛會同意,畢竟程剛也算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好,那就給你這個糟老頭子三個月的時間!不過,這位兄弟,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包子王?我覺得咱倆聯手一定能做一番大事。」

程剛上下打量著眼前穿著很土的甄盛,對甄盛的回答有些期待。

「程兄,我就一農村人,想安安穩穩的過個日子。好意我心領了。」

甄盛微笑著回答著程剛,聽到這回答程剛笑了,他笑的很自信也很猖狂。

「好…兄弟們…別愣著了,走吧。」

程剛轉過身,對著大虎他們講了一句。帶頭消散在了遠處人群里,而圍觀群眾也漸漸散了。只剩下走路一瘸一拐的張鎮中與甄盛了。

「上來吧,張伯。我拉你回去。」

「謝謝你了,甄盛。」

「客氣啥呢,一家人怎麼說兩家話?」

甄盛大大咧咧笑著,扶著一瘸一拐得張鎮中上了三輪。日頭高照,二人影子被映射在腳下顯得極短。回到家后,甄盛攙扶著張鎮中坐在沙發上。

「甄盛…」

張鎮中欲言又止,他想說些什麼,卻梗在了嘴邊。

「咋了張伯,有啥話你直說就好。」

甄盛不是不好奇關於張鎮中的事情,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也有權放在心裡不與他人分享。所以即便知道了,也並沒過多追問。再說張伯給自己提供了一個無懼風雨的窩,已經是很大的情分了。而今天自己所做的事,只是不違背自己的良心罷了。

「張伯,要是再說謝謝,那就沒意思了。就算我不認識您,今天我也會去幫的。人在做天在看,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良心過不去。從小爺爺便教育我,遇人有難,能幫則幫…小事一樁罷了…哦,對了張伯,有沒有跌打損傷的葯?要是沒有我去買點。」

張鎮中沒有講話,任由甄盛翻著那幾個破柜子。柜子里近乎是空的,有個柜子只有幾張灰白照片。照片上是兩個身著軍裝的人並排站在一起。日期已有些舊了,紅色的墨水點在照片右下角,模糊不清的阿拉伯數字讓這照片年代感更重了。

「張伯,這東西是個念想。你自己放好了吧,我去給你買葯。很快就回來。」

甄盛說著就出了門,奔像了幸福路上唯一的一家小藥鋪。

張鎮中卻有些愣了,無意間收留的這個青年越發讓他覺得順眼,這個青年與他認識的那些相比較而言,更加穩重成熟。他有些欣慰,覺得自己的好心沒有浪費。可當甄盛出門后,他老淚縱橫。眼淚順著眼角流下與鼻涕混合在一起…他自顧自的哭著,嘴裡還叨叨著什麼。甄盛沒有注意,卻也聽了那麼三兩句。

「程晉堯啊程晉堯…!你這個老傢伙養的什麼兒子?」

「程晉堯…我的兄弟啊…」

這老人哭了半晌,撫平了情緒。一陣咳嗽,張鎮中拿碎報紙擦了擦嘴,那口血痰在碎報紙上格外扎眼!他嘆了一口氣,把碎報紙折了起來扔到了一旁垃圾堆處。

「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張鎮中嘆了口氣,蜷縮在椅子上抱著自己的身子睡了過去。

甄盛買完葯回來,看到張鎮中在椅子上蜷縮著,拿了床被子蓋在他身上。起了大早的他也有些倦了,就回到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這一覺醒來已是傍晚了,甄盛走出了房間,張鎮中卻早已醒了過來。筆直得坐在椅子上,雙手扶著膝蓋。看見甄盛走了出來,沙啞的嗓音從他口中蹦出。

「甄盛,你醒啦?我等你好久了。」

相處這些日子以來,甄盛頭一次看到張鎮中這樣的嚴肅,有些讓他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張鎮中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醒了,張伯。你早就醒了啊?咋了,有啥事嗎?」

「沒事,想和你聊聊。甄盛,你老家哪裡的?」

張鎮中微笑問這甄盛,倆人像許久未見得老友,侃侃而談。

「張伯,我老家是安平市昌樂縣的。嘿嘿,不瞞您說頭一次遇見您那天我孩子剛剛過完十二天不久。」

「這麼說,你也是當爹的人了?」

說這話時,張鎮中眼神裡面的失落讓甄盛突然覺得這老人有些可憐。

「張伯,您兒女呢?怎麼也沒聽您提起過?」

說到這,張鎮中沉默了許久。一陣輕咳,他捂住了嘴。緩了一會徐徐說道。

「我十四歲就當兵去了,那年在戰場上傷到了眼睛與…唉…那天如果不是程晉堯從死人堆里把我扒出來,我可能就真的死了。後來我救他,他救我,戰亂中能夠活下來的無疑都是命大的。我們一路攙扶挺了過來。後來沒有了戰爭,我們便一起下海經商。生死弟兄哪分什麼我我你你,因為我家祖上世代為帝王蒸面吃。所以這門手藝也就一直傳了下來。到我這已經是幾輩單傳了,可惜,我對不住列祖列宗。傷到了那地方的我,不可能再有個一兒半女了。…」

張鎮中眼裡得落寞與蒼涼讓甄盛一愣,他沒想到眼前這老男人竟是因為戰爭才變成這樣。

「那時候,我與程晉堯創立了包子王,他出錢我出力氣,就這樣包子王的生意越來越火。幸福村沒有幾個不認識我倆了,也就有很多姑娘為名也好,為錢也罷,追求我倆。可我不能傷害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追我的人雖多,可一一拒絕了。而程晉堯則娶了一個心機極重的女子,這女子不斷挑撥我與程晉堯的關係,好在生死交情在,雖說沒有動搖卻不知不覺見出現了裂痕。

這裂痕是在那女人生完程剛之後的,那女人難產過世時不曉得對程晉堯說了什麼。從此以後程晉堯處處防備我,隨後幾年我覺得累了,但處於生死關係,我無兒無女不想就讓傳家手藝失傳,便都教給了程晉堯。在他學會後,我們關係又回到了從前,可我覺得始終差了點味道。也許我那兄弟被利益蒙住了眼睛吧。於是我退出包子王,在幸福路買了這個小屋。打算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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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城追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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