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張伯,那你就沒想過為什麼那女人要挑撥你倆的關係嗎?」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有些人見包子王掙錢了,想套秘方?其實那有什麼秘方,就算是程晉堯在看到秘方后才知道,因為真材實料就是最好的秘方。我知道他不是不後悔,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誰都沒拉下臉來…唉,算了…兄弟一場,本來放下執念,奈何今日我去見他,卻發現…唉…「」
「程伯…去了?」
「嗯…聽說他走的很安詳。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被程剛打了出來。」
甄盛聽著張鎮中的過往,這老人經歷也實在坎坷。十幾歲便被判了「死刑」,沒個一男半女來料理後事,能這麼樂觀的活到現在著實不易,甄盛佩服張鎮中的勇氣,更氣憤程家的卸磨殺驢。這是把張鎮中年輕時的努力全歸於自己,而張鎮中不就成了他程家的棋子?如今,秘方也交給了程家,沒有任何福利之外,還想著如何逼迫這個老人繼續發揮價值。甄盛怎能不氣!雙手攥的咔咔直響,內心深處為這老人遭遇而感到不平。
「甄盛,你走吧。我打算把這小屋賣了,能值幾個錢。…」
張鎮中話沒講完,甄盛便攔住了他。
「張伯,您賣了房子去哪住啊?這麼大年紀了總不能浪跡天涯吧!我幫您一起想辦法好了,畢竟咱倆也是合作夥伴啊…」
「甄盛,這錢我不能讓你幫我還,咱倆非親非故,不行,絕對不行。」
「張伯,您收留我那天,咱倆不也非親非故?」
「不一樣,我是看你可憐。這房子我還是賣掉吧。」
「那行,這房子賣我一半,至於房錢…我這幾個月慢慢給您。」
「呸,臭小子。你給的起嗎?你窮的叮噹響,還買我的房?」
「張伯,莫欺少年窮…早點休息吧。這房子以後可也是我的家了。」
甄盛笑著搪塞住了張鎮中,不等他在講話。甄盛便回了自己的房間,聽張鎮中說自己的過去,也讓甄盛想到了自己的家。離家已經有一些時日了,不知道爹娘最近怎樣了,媳婦和孩子還好不好,小弟聽不聽話…想著這些至親,甄盛想著明天賣點錢,就給家裡打個電話。把自己近況同父母講講讓他們放心。想著想著,甄盛睡了了過去。
第二天甄盛仍舊一大早便起床了。發麵開工,這次甄盛做了兩種形狀饅頭,一種圓的,一種切的。上鍋蒸熟后,放進三輪車的紙箱子。賣完這兩箱饅頭,就找個報亭給家裡打個電話。讓娘給自己做個小白棉被,這樣箱子里的饅頭涼的滿些。心裡想著,甄盛便騎著三輪車消失在了黎明中。
幸福路街頭,清晨紅色的斜陽穿過濃密樹葉的間隙打在地上,倒影出一副完美的畫卷。甄盛騎著的三輪車吱吱聲在安靜的街頭顯得格外刺耳,卻又像是鬧鐘喚醒起每一個需要早起的人。人逐漸多了,甄盛也開始叫賣起來!
「賣饅頭!一塊錢兩個!」
那些早起的人,趕夜來的人,見有賣吃的便都蜂擁上來。這點太早,早點鋪大都還沒出食物。能在這麼早吃上一口東西,對於那些人來說已經是十分幸運得了。平時可是沒有的啊!當甄盛從街尾串賣到街頭,來回那麼一圈,兩箱饅頭所剩的數量便寥寥無幾了。甄盛也核算過了成本,毛利潤這兩大箱饅頭可以掙四十來塊錢呢。一個月可就是一千多塊啊!而一千多塊在那時可是真的不少呢!要是自己中午跟晚上在賣點應該會更多吧…
想象終歸是想象,甄盛從街頭再回到街尾路過興隆雜糧時,卻發現不知何時興隆雜糧店門口擺了一個大簸萁,而且圍觀的人也逐漸多了。不一會一個拎著粗布袋子的人從身旁路過,嘴裡還叨叨著。
「這回興隆雜糧蒸的饃咋不如以前大了?」
甄盛有點懵…怎麼回事?自己已經串鄉賣了…誰會在這個地方搶自己生意?難不成是三叔?不應該啊…甄盛往興隆雜糧走去,在擁擠的人群中先前擠了擠。
「哎呦,鋼蛋。快嘗嘗咱家做的饅頭比前兩天怎麼樣?對了對了,還有你二狗子,除了饅頭把米給你爹捎著…」
從人群中傳來的女聲甄盛異常熟悉,這不正是那個看不起自己的三嬸嗎?甄盛也沒有太靠前,二十站在三五個人的後面,只見三嬸站在簸箕後面拉攏著前排得眾人。三嬸這一陣功夫也沒少賣,相反那一簸箕要比自己兩大箱要多的多。
三叔陰沉著臉從雜糧鋪中走了出來,他手裡拿著一把老舊紅木算盤,算珠黝黑髮亮,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陳秋成看著三嬸,手中的紅木算盤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霎時間那些黝黑的算珠四處飛濺,軲轆的不知道有多遠。圍著買饅頭的人嚇了一跳,郭淑珍也愣了,有幾顆算珠砸到了她的腿上,滾落在她的腳邊,郭淑珍一時沒反應過來,就在這時陳秋成歇斯底里的吼聲接踵而來!
「郭淑珍!這就是你想的生意?」
郭淑珍臉色充滿了委屈,緩緩轉過頭,眼神有些躲閃。她不敢正視陳秋成,這是結婚二十幾年來陳秋成第一次發那麼大火,平時得陳秋成在她面前一直唯唯諾諾,嘻嘻哈哈。在外人眼裡就是個妻管嚴,這次發火著實嚇了她一跳。
「秋成…我…我哪裡不對…」
「你給我滾進屋裡來!」
陳秋成走到郭淑珍身旁,一腳就踹翻了他們面前的饅頭攤。陳秋成拉著郭淑珍的衣袖向屋裡走去,那零散幾個掉落在地上的饅頭,被幾個乞丐哄搶而去。甄盛有些不明白三叔為什麼要這樣做,頭一次見三叔陳秋成發這麼大火,甄盛有些不明白三叔為什麼這樣做。甄盛採購了一些必需品,就找了個報亭給家裡打公話去了。
嘟…嘟…
甄母熟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喎?你找誰?」
「娘,是我。」
「盛兒啊,咋樣?在外面過的慣不慣?」
「挺好的媽,放心吧,陳鳳三叔三嬸對我也很好。我這幾天找到活幹了。一天能掙個四五十,放心吧。陳鳳跟孩子都挺好吧?」
「好,白白胖胖的大孫子。你出門在外放心好了。陳鳳說過完滿月就去找你。」
「先別讓她來了,穩定穩定再說吧。不然多一個人開銷我怕吃不消…」
「娘知道,娘知道…」
……
一陣噓寒問暖,甄盛突然覺得累點也沒關係了。掛斷電話,踩著三輪著慢慢悠悠的唱著『東方紅』回家了。
……
「郭淑珍啊郭淑珍!這麼大年紀了!你懂不懂點人味?自家孩子的生意你也搶?」
「秋成…我…我只不過就是想多掙一點…」
「掙個屁!孩子的錢你也爭!你是不是想讓人戳著咱脊梁骨罵咱?啊!你知不知道孩子剛起步有多難?你是不是忘了咱剛起步的時候了?」
「我…我…秋成…我…」
郭淑珍頓時語塞,她心裡其實不是不明白,可她卻是過苦日子過怕了。她和陳秋成剛開始做生意時沒有人看好他們,碰壁時就連自己都曾想過退縮,若不是陳秋成的一在堅持,也就不會有今天了。而如今自己的侄女拜託自己照顧女婿,自己非但沒有真正幫助過甄盛反而搶他飯碗…她心裡懊悔不已,可是一想起曾經那些苦日子,卻又覺得那又怎樣?誰有錢都不如自己有錢不是,這社會你沒錢還沒權,在別人眼裡你算個啥?
「秋成,我只是想減輕一下你的負擔。你每天都很累,如果我做些什麼,你就輕鬆一些,咱倆還可以多掙點。這樣咱倆的日子不就更舒服了嗎?」
「臭娘們,你就只想你自己吧!唉…」
陳秋成嘆了一口長氣,莫欺少年窮,有人才有錢。郭淑珍不懂為什麼陳秋成的生意可以越做越大,也不是沒問過。陳秋成卻只說了一句,人緣好,財路就廣,你不找錢,錢也會找你。只是陳秋成不曉得未來,就因為今天這件事,他成為了一公司的銷售經理…而且生意也比如今更加火爆。
陳秋成把戲劇音量調到最大聲,自己在房間里咿咿呀呀的唱著。郭淑珍此時對甄盛的反感卻猛然遞增,她心裡覺得極度不平衡,郭淑珍心裡吶喊著,憑什麼?憑什麼!
…
甄盛回到了家已經是晌午時分了,張鎮中的呼嚕把甄盛感染到了。他有些想要休息了,雙眼上下門不住交纏在一起,他卻用趁著困意,去廚房做今天的第二頓饅頭…
日子過去了約摸三兩天,幸福路上在偶然間多了兩家饅頭店,一份走街串巷,一份擺在興隆雜糧門口。三叔從那天再也沒有管過。可張鎮中在一次遛彎回來后卻大發雷霆!
「甄盛,你給老子出來!」
午睡的甄盛被張鎮中叫醒,看著怒髮衝冠得張鎮中一臉懵逼…
「咋了,張伯?」
「甄盛,老子問你興隆雜糧跟你什麼關係?」
「哦,張伯。那是我媳婦的三叔跟三嬸。」
「狗屁!我看他們屁都不是!虎毒尚且不食子,這倆什麼玩意…」
看著極度憤怒得張鎮中,甄盛不曉得要怎樣安慰他。甄盛只能笑著說道。
「張伯,誰做不是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掙錢總比外人強。」
「呸!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我見過坑爹的,沒見過坑孩子的!不行甄盛,你的想法子,對!我有法子!甄盛你趕緊給老子去買包紅豆回來,順帶買袋子紅糖!趕緊立馬去!」
甄盛不曉得張鎮中要做什麼,卻看他這麼大火氣又不想惹他。只得乖乖招辦,他趕忙出了街,買了紅豆與紅糖。回到家時張鎮中在廚房等著他了。
「把紅糖紅豆都拿到廚房來,今天張伯給你漏一手!搞搞他們的囂張氣焰!」
只見張鎮中把紅豆洗了洗放進鍋里,然後加了一大桶水,便點燃柴火一直在燒…紅糖加了約摸豆子得二分之一,一直大火煮,不知過了多久…那豆子逐漸成了沙,鍋里的水也見不到了。能看到的就是那一鍋煮成沙得紅豆,濃郁的紅豆香味飛散著整個廚房。甄盛忍不住多嗅了幾口。
「香…真香啊!張伯!這是紅豆羹嗎?」
「狗屁!這是紅豆沙!你的饅頭面呢?給老子來幾個。」
甄盛拿了幾塊饅頭面,放到了張鎮中的面前,只見張鎮中盛出來時,滿滿的一大碗紅豆沙…那眼睛卻格外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