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上尉，敵人追來的小股部隊已經與大部隊斷後的隊伍接陣！」烈日下古德里安正帶著隊伍步行往阿斯嘉城牆方向前進，一名騎兵從後方趕上勒停在古德里安面前急促道。隊伍一時間隨著古德里安停下了腳步，全都望向了古德里安。古德里安因為阿斯嘉山道要塞棄守的事情與將軍大鬧了一場，以致整個中隊不被將軍待見，被打發先行開道並負責紮營的雜務。此時古德里安的隊伍離開了大部隊大概十來里左右，古德里安聽到消息后預計敵人與我軍交接戰的位置大概在旱河舊道一帶。古德里安稍微思索了后便向隊伍下令：「丟棄各種工具與不必要的負重，全速回援！」
當隊伍到達戰場的時候，剛好從趕上敵人的大部隊與龍鑲衛正在相互衝鋒。龍鑲衛派往南北兩個方向的偵騎也收縮了回來。於是重複的夢境在衝鋒中繼續重複著……
……古德里安驚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娜塔莎緊緊地抱在懷裡。記憶的錯亂讓古德里安稍微愣了下神，這才從娜塔莎懷中坐直起來。
「怎麼了？」娜塔莎關切問道。兩人已經繞過了明珠城，來到當初巫妖所說的那條地下河沿河暗道。急切回到地表的心情讓兩人加快了趕路的步伐，在終於越來越臨近了地表之後才難得的好好睡了一覺。此時兩人就在河流去向的右側一處岩洞里，外邊洶湧奔騰的河水沖刷兩岸的聲音不絕於耳。狹小的洞內被娜塔莎支撐的光亮術照得通明，兩人之前就相擁著靠在鋪就了一張毯子的角落裡。也許是因為河流的原因這裡的溫度比地下世界相對要低，稍微有些冷。
「嗯……沒事了。」古德里安向娜塔莎報以微笑，那笑容卻帶著悲傷與苦澀。整個阿斯嘉山道要塞到阿斯嘉平原的戰役在他腦海里已經清晰了起來。
「我記起了龍鑲衛在阿斯嘉山道與平原的戰鬥。戰士們、夥伴們、將軍……都戰死了……」古德里安微笑中淚流滿面。儘管他失憶后親手護送過他們的遺體、骨灰，那時候也同樣悲傷憤怒與不甘，但是那時還沒參雜進他與他們之間的情感。現在他記起來了他和他們一同生活過、戰鬥過的點滴，從一個局外人變成了局內人，這種衝擊是完全不一樣的。
娜塔莎輕輕摟過這個在戰場上倖存下來的男人，憐惜地擦去他臉上的淚水柔聲道：「你們都是英雄。」娜塔莎看過軍報，知道古德里安的倖存是多麼地幸運。在那場決絕的戰鬥里敵我雙方除了生還的古德里安再無一人，就連里昂將軍都飲恨，可想而知當時的戰況有多慘烈。這讓她對這個男人的感情更加不可收拾。哪一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愛人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古德里安在阿斯嘉山道與平原上的戰鬥，就是一部英雄們的演出。
當然，在王國的宣傳中，部隊的將軍里最光大的形象要數羅格里斯。他個人實力與功績，若要算起來其實也和古德里安差不多。只是他跟的奧丁大帥，軍銜不像古德里安那樣被卡住，又加上覺醒血液掌控得早而且形象英俊威武，自然而然就成了王國軍隊的代言人。民眾心目中的英雄，依然是羅格里斯那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戎裝畫像。
「等回到地表之後，我要讓龍鑲衛重新過來。」古德里安把臉貼在了娜塔莎臉上，她的溫柔成了他的避風港。
「嗯。我向軍部申請調到龍鑲衛做你的隨軍法師。」娜塔莎騰地臉又發熱發紅了起來。一想到以後可以朝夕相處……
古德里安與娜塔莎四目相對，那裡邊隱含了多少柔情蜜意無法計量。
「謝謝你。娜塔莎。」
兩人歪膩了許久，又開始上路。沿河的暗道崎嶇不平，有時候還變成陡峭的崖壁，若非有娜塔莎存在古德里安都不得不入水隨波衝過去才能繼續前進了。當兩人發覺河水流速越來越緩和，河道也越來越寬之後，他們知道河水的盡頭離他們不遠了。
終於，在娜塔莎的光亮術中，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在了兩人面前。這是一個方圓不下兩百米的溶洞，趨於平緩的河水在這個溶洞中匯聚成了一個帶著漩渦的湖泊。漩渦的直徑大概有五十來米，有如一個怪獸的巨口，無聲地吞噬著湖水。
「大師說從漩渦出去就是印加帝國與王國的交界處。只是不知道這個漩渦出口有多深。」娜塔莎凝視著漩渦道。
「我大概能擯息一刻多鐘左右，就算擁有血液掌控，也無法再支撐太久。而且水壓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古德里安有些為難地看著娜塔莎。
「你忘記了我是什麼人么？」娜塔莎輕輕一笑，白了古德里安一眼：「我給我們加持抗壓護罩就行了。至於呼吸也不用擔心，我會一路抽取水中蘊含的空氣充進護罩內。只要我的精神力不竭，我們就不用擔心淹死的問題。」
古德里安確實不知道魔法還有這樣的功能，不禁奇異道：「那法師們豈不是能潛入深海做海族的情報探查？」
「潛入深海不是不行，但是海底比陸地更加寬廣地形更加複雜，根本沒有哪個法師能造成這個任務。再來就算髮現了海族的聚居地，也要防備他們的法師啊，一旦發生戰鬥，人類法師在海中能用的法術就相形見絀了。」娜塔莎解釋道。
「我一直挺好奇，魔力是怎樣的東西？我能感受到法術的力量，卻沒法詳盡地感受魔力樣子。」古德里安問道。
「法師本身除了修鍊精神力，學習更多的知識以了解各種法術原理及構造，自身是沒有魔力的。魔力是自然界里隨處存在的一種物質，具有非常高兼容性。魔法的生成是以精神力帶動魔力去構造衍生魔法結構里需要填充的元素。比如冰槍術，精神力帶動魔力去填充法術構造之後魔力就會衍生出水元素再凝結成冰，在這裡魔力起到的作用就是一種中介或者潤滑的作用。而不是直接由魔力這種物質組成法術的最終形態。在沒有精神力構造的法術模型、定性模型屬性，僅僅用精神力去溝通魔力，是不會起任何作用的。魔力的樣子，若非要具體形容的話……嗯……就是沒有樣子。它不以現知的任何形態存在，可以說它是虛無而又無處不在的，只有精神力達到一定階位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娜塔莎詳盡的講述了一通，讓古德里安聽得雲山霧罩，不過還是大概明白了魔力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特性。
「法師既然本身除了精神力與學識就沒有別的力量，那麼也是可以鍛練肉體的呀。」古德里安說到。
「當然。法師並不是身體孱弱的代名詞。每一名法師在最初的階段其實和戰士的體能鍛練也沒多大區別。只是隨著精神力的提升，需要學習的知識與構造的法術模型太多，才沒有那麼多時間繼續在提升肉體強度的鍛煉與近戰武藝的學習上。」娜塔莎驕傲道：「我也是一名合格的戰士哦！」說著抬頭向古德里安比了下拔劍的樣子。
古德里安不禁莞爾，一把摟過娜塔莎揉了揉她火紅的長發道：「好吧，我的戰士，我們該出發了。」
「好。」娜塔莎很享受古德里安的動作，給兩人加持了一個橢圓形的透明護罩再把光亮術調小亮度加持在了護罩中道：「走吧，抓緊我哦。」
之間古德里安橫抱起了娜塔莎，然後在像是透明護罩的拖舉下漂浮了起來向漩渦中心漂了過去。護罩在稍微暗淡了的光亮術中，帶著兩人漸漸從漩渦中心的上方沒了下去，水並不能透進護罩之中……
四周都是旋轉的水流。隔著護罩，古德里安與娜塔莎仍能感受到這些旋轉的水流的撕扯力。護罩中的光亮術透出了護罩十數米方圓，只是水流的旋轉太過激烈與高速，視界並不清晰。娜塔莎控制著護罩一直在漩渦的中心隨著漩渦旋轉而去。旋轉的是護罩而已，兩人並未收到影響。
剛開始，古德里安感覺下沉了幾分鐘后，開始橫移，然後水流稍微緩和了一些，視界中也出現了河道的概況。在光亮術下，橫移之後進入了一處二十米寬左右的圓形通道中，通道四周的岩石壁已經被沖刷得非常光滑。通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迂迴曲折地前進著。水中沒有什麼生物與植物，除了水就是石壁。古德里安與娜塔莎好奇地觀察著這一切。當在這通道中被水流沖了近半個小時之後，兩人的視界中忽然一寬，也忽然看到了光亮術之外的大片大片蔚藍——到海里了！
劇烈的水流把護罩帶著兩人衝出了離通道出口近兩百多米遠。古德里安與娜塔莎從護罩中回望去，那出口是在一片峭壁上，往下看下蔚藍中帶著漆黑深不可測的樣子，離海底還不知道有多遠。娜塔莎躺在古德里安懷裡欣喜地控制著護罩上浮，大概直線兩百米左右便升到了海平面上——大雪紛飛中，海岸線的冰層上，那陡峭的崖壁下從海中走來了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