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古德里安當時正在把精神力束成一小束跟隨著血液遊走在自己的軀體里驗證弗坦尤利斯筆記中描述的關於人體血液是由一個一個細小的細胞組成的結論，忽然間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無法明狀的力量牽引著震蕩，古德里安還未有所反應便失去了所有知覺。也許過了一年，也許只是一瞬間，古德里安再次恢復了知覺的時候發現自己又來到了一個虛無黑暗的空間里，一道「古德里安……」女聲不斷呼喚著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的感知中，這是第二次來到這個奇怪的空間里，上一次是在地底的時候。古德里安強自壓下內心的疑惑與不安，循著那一道聲音在這虛無暗黑的空間里走去。

古德里安感覺自己行走在虛空之中，腳下沒有堅實的土地。古德里安想摸一下自身，卻發現自己也不是實體。古德里安集中精神，努力感知著這個世界與自己，終於看到了自身的樣子——一個帶著尾巴的淡藍色球體。古德里安記起了弗坦尤利斯融合人格的時候自己看到的場景，難道這是自己的靈魂形態？

「古德里安……」縹緲的女聲在古德里安不斷移動中漸漸清晰起來。忽然間這個虛無黑暗的世界從虛無深處照來了一束巨大的亮光，古德里安的感知中自己被這一束亮光吸了過去。

「古德里安……」呼喚的女聲猶如就在耳邊，可是古德里安的感知中亮光束中卻空無一人。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古德里安任由亮光束把自己牽引，冷靜道。

沒有人回答古德里安的問題，整個空間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亮光束有如一把打開的摺扇，擴散了開來充斥在整個空間里，牽引古德里安的力量也消失不見。在古德里安的感知中，在他十數米外一個帶著尾巴的粉色球體靜靜地懸浮在那裡。粉色球體的形態並不穩定，在不斷閃爍著，好像隨時都會崩潰掉。

「古德里安，你好。」年輕悅耳的女聲，還帶著一股奇怪腔調。古德里安說不出奇怪在哪裡，只是直覺地覺得奇怪。

「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古德里安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在說話。他雖然感知到自己的形態，卻沒有發現眼睛嘴巴手臂之類……

「古德里安你好。我叫愛麗絲。這裡是你的意識海深處。」女聲不緊不慢道。

「我的意識海深處？愛麗絲？」古德里安疑惑不解。

「是的。這是一項你們的世界暫時無法理解的技術。嗯，用你們世界的理解，也可以稱之為法術。」愛麗絲道。

「我們的世界？……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古德里安疑惑中帶著好奇。

「時間有限，我就長話短說了。我與我的同伴，來自遙遠的星空深處一個叫地球的星球。我們所駕駛的艦隊能源即將耗盡，又被一些強大的敵人追趕著，我們需要登陸你們所在的星球進行能源補給。但是你們的星球被一個不知名的屏障所保護，我們沒有辦法穿越屏障。所以我們用靈魂投影共振的技術投影到你身上與你溝通，希望能通過你了解關於屏障的信息以穿越屏障登陸你們的星球。」愛麗絲娓娓道來。

「……」古德里安一時間無法消化太多新辭彙與信息，陷入了沉默之中。

愛麗絲所具象的粉色光球還在不停閃爍著，隨時有可能熄滅去。

「我已經把我們地球人的一些基礎信息注入了你的意識海，等你離開意識海空間恢復身體的知覺你會明白我說的這些的。」愛麗絲有些等不及古德里安的自行理解，有些急切道。

「……你們有什麼意圖？」古德里安道。這個時候，大陸上與地底種族的戰鬥如火如荼，再來一個星空之外的敵人……

「你放心，我們沒有惡意。而且，我從你的視界中大概了解到了你們大陸上人類的歷史，有可能我們還是同根同源呢。」愛麗絲解釋道。

「……我的視界？同根同源？」古德里安疑惑道。

「靈魂投影共振的技術，讓我有如俯身於你身上，共同經歷了你所經歷的一些事情。放心，這個技術沒有強大到讓我能操控你。僅僅的投影在你身上，擁有你的視界而已。」愛麗絲道。

「……之前在地底世界，也是你在召喚我？」古德里安問。

「是的，但是因為地殼厚度等原因，那一次與你的溝通沒有成功。這個靈魂投影共振技術，在與目標溝通的時候需要耗費巨大的能源，如果這一次沒有與你溝通成功，我們的艦隊最多只能支撐一次溝通了。」愛麗絲道。

「……既然你擁有我的視界，你應該知道目前大陸的狀況。我們哪裡有能力幫助你們呢？」

「這個你放心，我們不需要你們幫我們抵禦那些追趕我們的敵人，我們只需要通過你掌握屏障的信息。破裂屏障之後，我們也不會與你們為敵，我們僅僅需要補充一些能源。」愛麗絲極盡善意地解釋道。

「而且，我們還能給你們提供一些技術上的支持，讓你們擁有更加強大的武力去打敗那些入侵你們的敵人。」愛麗絲拋出了誘餌。

「技術上的支持？你們掌握「科技」的信息？」古德里安問道。

「我們擁有的科技，是你們無法想像的。比如你聽到的「飛行器」我們艦隊上隨處可見。這些基礎信息，我一樣注入了你的意識海。稍後你離開意識海，就會了解了。」愛麗絲道。

「那麼，我能提供怎麼樣的幫助呢？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軍人，我可不是那些強大而淵博的法師。」古德里安道。

「你只需要搜集關於法術的基礎知識與大陸數千年前發生的詳細歷史就可以了。通過你的視界了解到的那些歷史片段與一些科技信息的結合，我們推測在數千年之前精靈與矮人還未退出洛丹倫大陸之前，星球外應該還沒有這一層屏障。因為在那些傳說中，人類的起源是駕駛著鋼鐵機械降臨大陸的。所以弄清楚那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找出屏障的來源才是破解的關鍵。」愛麗絲道。

「……就這樣？」古德里安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你們的大陸不是存在法術盡頭么？也許，也與這個屏障有關。你的妻子不是一名大法師么？難道你不希望她突破法術盡頭達到更加高階的序列嗎？」愛麗絲道。她說這些的時候，她的意識里閃過的畫面居然是古德里安與娜塔莎那些堪稱教科書般的教學畫面，甚至古德里安與蛛人首領芙麗雅的畫面也閃現了出來。若是她是人身狀態，說不得……現在已經羞的無地自容。

「……你……你說你擁有我的視界……那麼，我的一舉一動不都在你眼裡么……」古德里安終於意識到了這個事情，自己和娜塔莎的一舉一動，都在眼前這個自稱愛麗絲的女人眼裡……這和當時在春湖自己與娜塔莎被那些蛛人看在眼裡有什麼區別。

「……是的。一旦進行投影，不到一定時間，是無法斷開視界的。」愛麗絲倒是想說謊，但是莫名其妙的心裡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讓自己實話實說了出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投影的？」古德里安沒有繼續糾結關於被人看遍這個問題，反正也就那樣了。

「從你在阿斯嘉平原受傷失憶醒來開始。因為你腦袋受了傷，意識的自我防禦有了缺口，我們才能投影成功。我們也有別的目標人選，但是都失敗了，僅有你一例是成功的。」愛麗絲道。

「……從阿斯嘉平原啊……這個靈魂投影共振技術，是你一個人投影還是除了你還有別人？」古德里安問道。

「……是一對一的專人投影，要達成投影的條件非常苛刻，不是每個人都能使用這個技術的。艦隊上只有我和你的靈魂有一定的契合度。」愛麗絲道，她知道古德里安在想什麼。同時說這些的時候，愛麗絲的心裡那絲異樣越來越強烈。

「好吧。我會盡我所能去收集關於大陸斷代史的信息。至於能不能了解到你說的屏障的來源，我不敢保證。」古德里安鬆了一口氣，道。

「謝謝你，古德里安。作為交換，我們也會提供你一定的知識。」愛麗絲道。

「……知識？通過我的視界，你應該知道我現在需要關於人體構造與靈魂方面的知識，不知道你們是否有研究？」古德里安有些期待。以愛麗絲所說的理解中，這些自稱來自地球的人類應該掌握的科技或許能對他有所幫助。

「靈魂方面的研究，我們並不比你們的死靈法師們高明。但是對於人體的理解，那就不是他們所能超越的了。當然，他們的一些法術也不是我們所能理解與超越的。比如之前你被閃電擊中，我都以為你會死掉了，但是道格拉斯閣下給你使用的那些藥劑讓你的肌肉、骨骼甚至內臟瞬間再生癒合，以我們的科技也是很難做到。我會把我們掌握的關於生命的學科知識注入你的意識海，至於你能不能理解與掌握，就看你自己了。或者等到下一次溝通的時候你向我詢問也行。」愛麗絲道。

「下一次溝通？」古德里安疑惑道，不是說艦隊能量不足了么？

「這一次溝通成功之後，對於溝通通道的維持就不需要太多能量了。因為我的靈魂與你的靈魂，用你們的理解來說，嗯，已經形成了類似於共生的狀態……」愛麗絲的聲音忽然有些羞澀。

「……共生……」古德里安記起來了，弗坦尤利斯的筆記里有說過，靈魂共生只有一種魔法契約才能做到。那是久遠的斷代史時期精靈與人類發生了愛情，但是因為壽命的問題，精靈與人類簽訂了共生契約，讓生命力通過靈魂的交融連接達到共享……但是這種契約已經成為了傳說，如今大陸上的法師已經無法掌握這種魔法了。沒有想到，愛麗絲他們的這種靈魂投影技術會形成這樣的效果……這種共生效果，記載里說，不僅共享生命力，還能讓兩個人只要在一定距離內就可以用一定的魔法力量維持一定的溝通。

想到這裡，古德里安有些尷尬……自己莫名其妙就和一個陌生的女人簽訂了共生契約？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古德里安不知道的是，相對於這個，他與蛛人首領芙麗雅的關係那才是莫名其妙。只是古德里安還沒有發現而已……

「……古德里安，溝通的時間要到了。投影機器第一次成功溝通，需要冷卻你們地表時間一個月左右才能進行下一次溝通，以後就不會這樣長久了，只要你的靈魂強度與身體強度允許，隨時都可以進行溝通。當然，如果艦隊沒有出現別的意外的話。」愛麗絲道。

「……星球和星空是怎麼樣子的？」古德里安忽然問道，心裡湧起了一股無法抑制的好奇。

「星球是圓的，星空中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星球……嗯，等以後正常溝通了，我帶你去看。」愛麗絲忽然有些俏皮，沒有繼續描述星空而是給古德里安埋下了一種更加強烈的探索欲。

「……圓的？……好吧。」古德里安意猶未盡。

「我走了，古德里安。溝通成功后不會對你的身體留下什麼後遺症。上一次的溝通失敗是我太急切了，對不起。你的妻子很擔心你站在的狀況，我的時間也到了。再見，古德里安。」愛麗絲說完，她那閃爍的粉色光球漸漸暗淡了下去，周圍的亮光也漸漸暗淡了下去，直至這片空間再次回歸了虛無與黑暗。愛麗絲沒有高速古德里安的是，就算沒有溝通界面，她同樣還擁有古德里安的視界……

古德里安在這片空間回歸虛無與黑暗之後才記得自己沒有詢問愛麗絲該怎麼離開。於是古德里安胡亂地在黑暗與虛無中飄蕩了起來，反正是自己的意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