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錯誤章:待替換

第161章 錯誤章:待替換

麥收后的傍晚,天氣依然熱呼呼的,大人們把門前打掃乾淨了,搖著蒲扇涼快,孩子們則傻跑傻竄的滿大街的玩兒。梅披了個破方手巾,拿一個柳條,在門前邊唱邊舞,依依呀呀,也分不清詞,分不清調,小夥伴們起鬨著鼓掌,再來一個,梅就依依呀呀又舞一陣,直玩兒的滿頭大汗。奶奶起初只是坐在一邊笑著看,見出汗了還鬧,就笑著咋呼「行了,行了,歇歇再唱。」梅停下,小夥伴們圍攏來問她「去濟南,你爸爸給你吃的什麼?」梅依然高興的說「吃的光光肉的包子。」同樣的話不知被問過多少遍,每次被母親聽到了,總會說「饞不殺(死)嗎!光記著吃了,看看那饞窩子,那麼深。」父親卻以此為榮,奶奶總是淡淡的。

看見珍姐姐在和其他孩子玩拍手,梅走上前問「珍姐姐,這幾天你去哪兒了,好幾天了,沒找到你?」珍歡喜的說去姥娘家了,這兩天姥娘擀了好幾天麵條給她吃。梅跑到奶奶身邊問奶奶「為什麼他們都去姥娘家了,我卻沒有去?」奶奶說「過幾天咱就去,過幾天咱去,啊。」自從妮呢說了那不該說的話,奶奶就給畫好了允許玩兒的小夥伴的範圍,最受奶奶信任的就是珍,珍是胥家奶奶的孫女,胥家奶奶的好自不必說,珍的母親剩大媽常被奶奶稱道,說她是個老實、勤快、能幹、不多言、不多語、不多事的人。遇到難解的事,奶奶總找胥家奶奶商量拿主意,剩大媽是個從來都跑不了話的人。

這天,正吃午飯的時候,三媽的女兒勤姐姐忽然跑來了,拉起梅就說「走,咱逮家雀兒去!」逮家雀兒可是梅好久的夢想了,不知多少次聽大人和男孩子說誰誰誰又摸了多少家雀兒蛋,誰誰誰本想把家雀兒蛋炒了吃,有幾個蛋上面有一些黑點兒,起初也沒在意,打開一個,裡面竟爬出小蛇來,嚇得把剩下的蛋趕緊放回原窩,打開的蛋也沒敢吃都倒掉了。老人們說,吃了蛇蛋,禍害了蛇會遭報應的。於是幾乎所有的孩子都知道了,蛇蛋雖然和家雀兒蛋外形相似,但上面分佈著不規則的黑點兒,那些黑點兒成了蛇蛋的標誌。懂事的孩子遇到他們裝作沒看見,那幾個搗蛋鬼則專門找那樣的蛋,在地上摔開來,散落在地上的是蛋黃就悻悻地走開,倘若爬出小蛇來,就興奮地嚎叫,拿樹枝圍攏著驅趕追打,又不一下打死,看小蛇受傷驚恐逃躥卻又總逃不掉的樣子,那樣子令他們興奮血脈噴張,玩兒累了、玩兒膩了,一磚拍死了事。幸運的遇上老人看見了大聲呼喝一聲,搗蛋鬼一鬨而散,小蛇拖著傷殘的軀體逃開。

勤姐姐拉梅跑到她家破草屋裡,摟住她緊緊地貼在門后,梅奇怪地問「姐姐,不是逮家雀兒嗎?咱怎麼不逮?」姐姐小聲說「別說話,家雀嚇跑了就逮不著了!」破屋裡黑洞洞的,堆放著一些雜草和破舊的木頭、工具,還有早年間用來盛糧食的大囤和幾捆破舊的草苫子,蜘蛛網結的滿處都是,就是不見家雀兒蹤影。外面傳來吵吵嚷嚷雜七雜八的聲音。「外面怎麼了?」梅好奇的想站起來透過門縫往外看,姐姐一把把她拖住,順勢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別出聲,逮孩子的!」一聽逮孩子的,梅大氣不敢出,任由姐姐摟著死死地貼在門上。吵嚷的聲音越來越近,進了三媽家裡,一人大聲喊著「找!明明的在,還就找不著了!」飯屋裡、堂屋裡、不停地開門關門的聲音。忽然有人說「這兒還沒找!」直指姐倆藏身的破草屋,有人從破爛不堪的破窗子往裡看了看「沒遮沒欄的,不會在這兒。」有人用手推了推門,不知是破舊的木門太重,還是姐倆擠得太緊,門沒動,姐姐的心跳得格外緊。門外的人失望的走了。一切歸於平靜,靜的只能聽見姐姐怦怦的心跳。又過了好一陣,不知是姐姐忘記了鬆開,還是要等到確信外面沒人。時間幽幽的過去。姐姐終於鬆開了,輕輕地拉開門,把頭探出去,四周瞅了瞅,確信沒人了,丟下梅,就往堂屋裡走。三媽和三大爺都回來了,見姐姐拱了一頭的灰土,三媽拿手去給她擦,姐姐甩手跺腳的發脾氣,三媽溫言溫語的哄勸,一進堂屋,姐姐就放聲大哭「以後這種事別找我!別找我!」三大爺拉了梅的手,把她送回家去,梅奇怪的問「大爺,姐姐還沒給我逮家雀兒呢!」大爺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灰土,語氣難得的溫和,嗓門很少有如此小的時候「咱以後再逮,以後再逮。」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就給她穿上漂亮的裙子,母親做的小花布鞋,叮囑著「今天去姥娘家,在姥娘家,要乖,該叫啥就叫啥,不知道叫啥的,就問,別嘟個嘴不吱聲。」母親趕緊從抽屜里找出兩塊綢布,揆了揆,在她兩條細細的辮子上系出兩個漂亮的大蝴蝶結。梅就高高興興的坐上了父親去縣城拉貨的大車。父親把車趕到指定的地點,叮囑人裝貨,自己找了一輛自行車,帶著梅來到街上。在街邊早餐攤位前停下,要了兩碗豆汁幾根油條,就坐在旁邊的小桌前吃起來,梅學著父親的樣子,咬了兩口油條,喝碗里那顏色有點發黃的豆汁,剛喝進嘴裡就覺得味兒不對,有點兒酸,有點兒怪,梅咧著嘴強行咽了下去,一邊吐著舌頭一邊問「爸爸,這是啥東西,味兒這麼怪?」父親邊吃邊說「豆汁,營養著呢!比你媽碴的棒子黏住(即熬得玉米粥)可強多了!」賣早餐的婦女一笑「大多數孩子都喝不上這個味兒來!」梅見她笑,就打量了一下她和她的攤位,中年婦女胖胖的,胸前掛著一個油漬斑斑的大圍裙,炸油條的鍋、盛豆汁的桶,就連案板和桌子上都掛著一層黑乎乎的油漬。在父親強行要求下喝了半碗豆汁,便說什麼也不再喝了,父親端起碗兩口喝光剩下的豆汁,給了婦女錢,把梅抱上車子,梅扭頭看了看那婦女想肯定是天天喝豆汁才喝的這麼胖,可豆汁這麼難喝,怎麼就喝的這麼胖呢?還這麼臟?禁不住問「爸爸,這個人這麼臟,怎麼還吃她的東西?比咱村老馬家還臟!」「別胡說!讓人家聽見了留下你,讓你跟著她天天喝豆汁!」父親笑著呵斥她。

因為不是第一次來,梅對姥娘家還是比較熟悉的,姥娘村裡的人,她認識一些,知道改叫誰舅舅,該叫誰姥娘姥爺,半個村子的人好像都認識她,有的因為每次來奶奶母親都把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就叫她「花蛾子(即花蝴蝶)」或「花姑娘」,有的因為她見了人就甜甜的叫這叫那,就叫她「甜嘴子閨女」。以前每次來,姥娘都會在門前迎著,可這次,大門敞開著,卻沒有人,在門前下了車子,跑進家裡喊了兩聲姥娘,見沒有迴音就徑直跑向豬圈,豬圈邊有一些嫩嫩的野菜,學著姥娘的樣子,抓起兩把投給圈裡的大豬小豬。豬豬們歡快的吃起來。

姥娘挑著兩桶水顫顫悠悠地走進來,見她在豬圈旁餵豬,先是一愣,隨即放下水桶來不及把水倒進缸里,只把扁擔橫擔在水桶上,「哎呀我那孩子,你咋來了!看見車子影伽(即車印)還以為是你舅回來了!」邊說邊張著雙臂迎來,梅聽見姥娘回來了,叫聲姥娘撲進懷裡。姥娘抱了抱她,拉著手「走,到屋去,咱做飯去!」父親聽見姥娘回來只是到門口站了站,「去看小豬吧!」把她支開,和姥娘到屋裡,低低的說了幾句,姥娘一臉嚴肅。父親午飯也沒吃就走了,臨走只是囑咐她:乖乖的聽姥娘的話,過幾天就來接她。

舅舅去鄉里農機站學拖拉機了,成了拖拉機手在隊里開拖拉機可以少下苦力又多掙工分,更重要的是大夥灰頭土臉的一窩蜂的在地里忙,自己坐在高高的拖拉機上,轟鳴著滿地跑,備受漂亮姑娘、年青小媳婦的青睞,說不定那天這拖拉機就會給自己掛上一個令人羨慕的好媳婦呢!這可是未成家的小夥子夢想的好差事。本來好幾個人都爭著去,最終因為舅舅聰明好學又老實,姥娘為人又好,加上孤兒寡母的得了村裡人照顧,舅舅才和村裡一個同輩份的小夥子一塊兒去了,為此姥娘對村裡人很是感激。

天一黑,梅就後悔了,她開始想奶奶,眼睛紅紅的,汪汪著淚水,坐在小板凳上望著夕陽的顏色由淡變濃,由濃變暗慢慢隱去光澤,想奶奶在家幹什麼呢?如果自己在家裡,這個時候一定跪在椅子上趴在桌子邊上挨著奶奶吃飯,奶奶會一個勁的往她碗里放著她喜歡吃的東西,就算什麼東西也沒有,奶奶也會把鹹菜或者煮好的豆瓣醬里的黃豆均勻地放在粥面上,哄她大口大口地喝,直到把小肚子撐得圓鼓鼓地。

姥娘碴的棒子粥又淡又稀,玉米面的餅子倒是焦黃焦黃的看上去挺誘人,梅抓起一塊咬了一口,才知道好看的未必好吃,餅子又硬又澀,絲毫沒有一點兒大豆的香味,在家時奶奶也曾試著讓她吃過這種玉米餅子,雖然粗粗的有些拉嗓子,但有一股大豆香味。第一次吃了一小塊餅子,奶奶高興地什麼似的,給好幾個人說「俺孩子能吃粗糧了,吃了這麼一塊餅子呢!」聽了的人有的跟著高興,「是嗎!可真長大了呢!」有的則不以為然,只是淡淡的。母親雖不以為然卻並不主張就讓梅以後吃餅子,因為她知道,只要梅吃餅子妹妹自然就得一塊兒吃餅子,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吃餅子,再說去哪兒弄細糧是奶奶的事,她壓根兒不用操心。梅第一反應就是想把吃進嘴裡的餅子吐出來,忽又想起臨來時奶奶的話,奶奶說姥娘家日子過得比較緊,去了不要挑食,姥娘給什麼就吃什麼。梅夾了一根鹹菜絲想就著把餅子咽下去,吃進嘴裡才知道又錯了,這鹹菜只有一股厚厚的鹹味兒,她使使勁兒把餅子硬咽了下去,覺得嗓子眼兒火辣辣的像被拉破了一樣。坐在那兒便不再吃飯,見姥娘大口大口的喝著粥吃著餅子很香的樣子,梅禁不住又咬了一小口餅子,夾了一小根鹹菜絲,還是剛才的味道,索性放下餅子筷子默默地坐著。表哥聽見她來了,領了幾個小夥伴來找她玩兒,見她不吃飯就問她,「你怎麼不吃飯?」她回答「我不餓!」「聲音挺好聽啊!」梅見小夥伴誇她就開心的笑了。禁不住問姥娘「姥娘,鹹菜里怎麼沒放香油?」姥娘怔了一下,「明天給你買去!」小夥伴們誇她的裙子漂亮,起著哄得讓她轉圈,她便轉了起來,在旋轉的旋律中迎來了在姥娘家的第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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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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