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何為篇：三生七世母子罪（三）
她挪到家之後，拿著衣服去了浴室洗去滿身血跡，看著血水匯入地漏，何薇展開一抹笑意。出浴室們的時候，她聽到何母睡衣濃重的聲音。
「是小薇嗎？怎麼了？」
「洗澡。」
「怎麼起這麼早啊？」
何薇沒有回答，走回卧室將窗帘拉嚴實，窩到床上睡覺覺了。她癱在床上，一整天沒有力氣。
晚餐時間，何薇從卧室里出來了，她伸出左手拿了筷子，想了想又遞給了右手。她記得自己臉上是能看到摔傷的，但何父何母並沒有詢問，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卻也不免悲涼。
何父說到：「小薇啊，你英語成績不是還可以嗎？我看咱們區有個英語作文大賽，你去試試，爭取上大學之前再拿個獎。」
「不想。」
何母問：「什麼？」
「不想參加。」何薇重複了一遍。
何父變了臉色，「為啥不想啊？」
何薇奇怪地看著他，彷彿他問了一個十分幼稚的問題：「不想就是不想，哪有這麼多為什麼？」
何父用筷子點著何薇，向何母說到：「你看看你教的孩子，還不想去，什麼借口啊？」然後轉頭向何薇說到：「我告訴你，不想去也得去！」
「小薇啊。」何母勸道：「你要是參加的話媽媽就給你做鯧魚吃。」
何薇立刻應聲道：「好。」
比賽當天，何薇正換鞋準備出門，右腳穿鞋時卻怎麼也穿不上。她低頭，看到自己右腳腳掌的中趾骨突出一大塊，剛好卡住了鞋子。右腳，似乎是她最先著地的地方，摔成了這個樣子啊。何薇將鞋子抵住牆角，用力將變了形的腳蹬進去。
區英語作文大賽賽中。
何薇看著手中的試卷，題目是：你的英國好友傑克來信，希望你能推薦一所大學給他，請根據他的需求回信。
何薇略微一思考，然後草稿也不打地提筆寫道：
Dearjack，
I'myourgoodfriendLiHua.Ireadyourletteraskingmetorecommendauniversity.IrecommendyoutoShuinanUniversity.
Shuinanuniversityisauniversitywithalonghistory.What'smore，therearemanyinterestingstoriesinthisuniversity，suchastheexplosionofthetoilettheyearbeforelast.Thewallandtheroadarefullofshit.
······YoursLiHua
寫畢，何薇滿意地看著自己的答卷，讚歎道：「推薦你去水南大學，因為那裡曾發生過廁所爆炸事件，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卷子一交，她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回到家路上，何母問何薇：「寫得怎麼樣？」
何薇不想理她，嗯嗯地應付著。
吃飯的時候，何母給何薇夾了一筷子菜，問道：「這次比賽的題目是什麼呀？」
何薇眼下口中的食物說到：「給外國朋友推薦大學。」
她剛想夾菜，何父又問道：「你怎麼寫的？」
何薇被打斷了夾菜，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忽而想到自己寫的作文內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推薦他去水南大學，因為那裡最有趣了，曾發生過廁所爆炸事件呢！哈哈哈哈！」
何母難以理解，因為發生過廁所爆炸，所以我推薦你去？「你怎麼能這麼寫呢？」
何薇笑嘻嘻地說到：「有意思呀。」
「你能得了獎才叫有意思呢！」
「那就更有意思了。」
何父吃著飯，眼中的滿是厭惡，「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的普通話不好，一股濃濃土味方言卻要往普通話上硬靠的語調，和故做學問的詞句讓何薇的笑止都止不住。
吃完了飯，何薇坐在餐桌上突然暴出大笑：「哈哈哈！滿牆滿路都是屎，哈哈······」
何母一拳捶在她的胳臂上，怒目而視。
何薇突然大叫一聲，一胳臂掃落了桌上的碗碟。坐在外側的何母一身被剩下的湯汁濺了一身，碗碟落地濺起的碎片划傷了她裸露在外的腳踝。
「發什麼瘋啊你，找揍！」何父在餐桌下的腳猛地踹向何薇的腿，何薇抬腿躲開，拿起面前僅剩的一隻碗扣到了何父的頭上。
何父何母被乖乖女的這一系列舉動弄得愣住了，何薇沒再看他們，慢悠悠地漱口回房。
次日，何薇突然想抱著零食看手機，明明記得放在床頭柜上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突然想起何父何母的習慣，徑直朝主卧走去，果不其然，手機在何父手裡。
何父問道：「你怎麼把鎖屏密碼改了？給我打開。」
何薇也不急，抱著手緩緩說道：「我的隱私憑什麼給你看？」
何父的聲音陡然變高：「你個小孩子哪來的什麼隱私？我看是不知道又從網上認識了什麼人，學壞了都！」
鎖屏密碼是何薇隨意設置的圖案密碼，很簡單，何父試著試著竟然打開了。何薇二話沒說，拿過何父的兩部手機，打開窗戶，將其中一部扔出了窗外。
「小死孩子！找死嗎？」何父怒吼著衝過去，揚起巴掌就要扇何薇的臉。
何薇快速後退一部，並將第二部手機也扔了出去。何父大吼一聲，趕緊下樓去找他的手機。
何家的住房綠化尚可，臨近都是花池。何薇並不擔心自己會砸到人，她想，如果何父找得仔細一點應該能找到他的兩部手機的屍體，不過六樓的高度摔下去鐵定是救不回來了了。
何薇看著何父肉疼的樣子開開心心地拿回了自己的手機，抱著零食追劇去了。
「給我買的零食這麼多，也不是那麼壞嘛。」何薇吃了一口，立馬喜笑顏開。
回到家的何父，捧著手機的殘片心疼得無以復加，像死了孩子一樣。他咣咣地狠砸何薇卧室的門，誓要為「子」報仇。何薇的雙眼紋絲不動，嘴巴不停嚼著新買的零食。
年老的木門終究是被何父砸開了。何薇遺憾地將手機扔去一邊，抽出了床墊下的短軍刀，這是她花八千八百八十八網購的，選這把刀的主要原因是它的價格幾乎可以刷爆她的銀行卡。
「還想拿刀？你想殺了你爹嗎！」何父腥紅著雙眼伸手來奪刀。
何薇覺得，他那張伸過來的手很醜，如果雕一個巧克力蛋糕可能會好看一些。於是，她毫不客氣地給了一刀。
何父像看西升的太陽一樣看著何薇，她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如兩道深淵一般靜靜凝著他。已經晚上了，何薇的卧室里沒有開燈，何父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四個字：人間野鬼！
······
幾日後。
何母去供案給神像掃灰，卻發現原本的神像變成了何薇的照片，因為大小的顏色相近，不知換了多久也沒有被發現。
「咱家供奉的神像怎麼變成小薇的照片了？」
「肯定是那小死孩子乾的，我看她就是想死！」
何父何母坐在一起，同仇敵愾地談論著何薇的惡行，末了雙雙狠狠嘆一口氣，用同情的目光注視著彼此，感嘆別人家孩子的好。
他們的聲音何薇在卧室里聽得清清楚楚，她難得停下咀嚼的嘴，目光哀憐，望向窗外。
這日晚餐結束之後，何薇回想起近日豐盛的餐食覺得有些可惜，頓了頓她問何父何母：「聽說咱們這兒有人跳樓了，摔得稀爛？」
何母一幅驚訝中透著恐慌的表情，「是嗎？沒聽說呢。」
何父極力用兇惡來掩飾自己的恐懼，一邊用筷子點著她一邊說：「你呀，就是整天關注這些沒味的。」
「呵。」
何薇起身走進陽台。月光透過窗子照到青瓷缸中浮著的蓮花上，隱約透出一朵花的影子，蓮花花葉飽滿、姿態艷麗，看得出來它們的主人照顧她們時很是用心。她是以怎樣的姿態觀賞它們？同自己一樣抱著胳臂偏頭去瞧嗎？
她深吸一口氣，走回客廳，對何父何母說到：「有個人在等你們，樓前的花池裡。」
何父何母出奇地沒有詢問什麼，而是出門樓前走去。何薇打著一把傘跟在他們身後。
到了那個花池邊，何薇······啊不，是貪吃鬼陶怗，她一揮手解除了封存幻象，血跡便顯露出來。
何父何母走進花池，邊沿的冬青被擠壓分享兩側，枝椏擺動間露出一顆黑乎乎已經扭曲變形的部分，似乎是那可憐人兒的頭顱了。陶怗轉過身去不看何薇血肉模糊的屍體，他數著著秒數要聽這對夫婦的痛哭聲，可過了許久也沒有聽到。他好奇地回頭，卻見何父何母只是坐在何薇的屍體旁，面上仿若沒有一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