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6 坦白與告白

章16坦白與告白

打開了房門之後，我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的輕顏，久久沒有動作，因為我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輕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邁出這一步。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走了進去。

當我關好門轉過身的時候，輕顏已經醒了，坐在那裡，用和往常一樣的笑容看著我。

「回來了？」

我點點頭：「嗯。」

「很抱歉，在你不在的時候就擅自進來了，你不會怪我吧？」

我搖搖頭：「不會。」

我並沒有給過輕顏我這裡的鑰匙，可我也沒有去詢問輕顏鑰匙的問題。

我緩緩地靠近輕顏坐下，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或者說是很嚴肅，因為我準備向輕顏尋求最後的答案了。

「阿顏——」

「怎麼了？」輕顏面向我，笑得很溫柔。

我直視輕顏的雙眼，一字一句問道：「你真的是輕顏嗎？」

「如假包換。」輕顏很肯定地回答我。

「我今天遇見了一個和你很像的女孩，她說她叫李墨然。」

「那她有沒有告訴你她的姐姐叫李輕顏？」

「她告訴我了，而且——」我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她還告訴我她的姐姐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是嗎？」輕顏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有些沮喪地說道：「啊——她都告訴你了啊，看來真的瞞不下去了呢。」

輕顏轉過身，笑嘻嘻地看著我說：「我啊，確實在三年前就死了，所以，你現在看到的我其實是幽靈哦！怎麼樣？你是不是覺得很可怕？」

我靜靜地看著輕顏，她臉上的笑容完全遮不住眼神里的哀傷，面對這樣的輕顏，我只覺得莫名的心痛。

輕顏看我沒有回應，歪了歪腦袋：「你不相信？」

我搖搖頭，說道：「我相信。只是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呢？」

「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輕顏理所當然地回答，隨後的一句話卻讓我不由得一震。

「從三年前開始就喜歡你了！」

「三年前？」

我不由得混亂起來，三年前？那時的我還是未曾跨出校門的一個學生，而輕顏並不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

「你不記得也正常，當時的我身體已經非常差了，又很害怕與人接觸，整天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哪像現在這麼漂亮。」輕顏拈起裙角，輕輕旋轉了一圈，就像是花田裡的精靈。

我努力在腦海中搜尋，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們在圖書館見過？」

輕顏眼睛一亮，很開心地說道：「原來你還記得！」

記憶的角落裡確實有那麼一個身影，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瑟縮在圖書館的角落裡讀著一本詩集，就像是一隻可憐的貓咪。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怎麼都無法將她與眼前的輕顏重合起來。

輕顏在客廳里緩緩地踱著步子，不時用手撫過桌角與牆壁。

「阿瀾，還記得摩天輪那次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我點點頭：「記得。」

「我當時說，我一直都想坐一次摩天輪，這是真的，因為摩天輪是我認為最美好的東西了，可惜卻從來沒坐過一次，並不是因為沒有機會，而是因為我的身體不允許。」

「聽我媽講，我從出生時就運氣不好，得了先天性的心臟病，而且還是普通手術無法治好的那種。不過就是這樣，我還是活了下來，爸爸媽媽也沒有放棄我，還對我特別特別的好，就算後來妹妹出生以後，我依然還是最受寵的那個小公主。嘻嘻！」

「我的身體一直以來都非常差，不能大哭，也不能大笑，就連玩的時候都只能安安靜靜的，像摩天輪這種，更是絕對禁止的。」

「去讀大學可以算的上我最任性的一次了，因為爸媽都不同意，可最後他們還是答應了我這個無理的要求。」

「大學里的生活真的很好，可是我卻只能遠遠看著別人的美好，我能感受到的卻只有孤獨。不敢與人交流，害怕與人接觸，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大學生活，卻只能在圖書館的角落裡讀著一篇篇詩歌，來假裝出我不孤獨的假象。」

「可是孤獨始終不曾離開的，所以我開始渴望著能有一個同伴。」

輕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在看著我，我也明白她的意思。

我嘆口氣，說道：「你所尋求的同伴，就是我吧？」

輕顏笑著點了點頭：「沒錯。也算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吧，你每次去圖書館都是一個人拿著書坐在角落裡。我當時就在想：啊——這個人和我好像啊！如果是他的話，是不是能夠理解我的孤獨呢？」

我不由在心中苦笑，原來孤獨者之間也可以互相吸引啊！

輕顏說道：「我一直都在默默觀察著你，可是從始到終卻連打聲招呼的勇氣都沒有。後來有一次，連續三天你都沒有出現，不知怎麼的，我居然非常失落，我們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我卻有種失去了一切的失落感。」

大學期間，我確實是圖書館的常客，除了節假日外，幾乎每天都要去，連續三天的話，在我印象中只有一次，那就是蘇語生病那次。

我從來都沒想過，原來還會有人在關注著我，甚至為了我而失落。

「幸好只有三天，三天之後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如果我擁有一顆完好心臟的話，那我肯定會開心到不能自已吧，可惜我不能。」

「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跟你打聲招呼，前前後後猶豫了很久，鼓勵了自己很久，結果卻並不如意。」

「第一次的時候，好不容易張開了口，卻已經到了熄燈的時間，只能眼睜睜看著你離開。第二次的時候，我是在你剛剛坐下時說的，一句『晚上好』幾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結果你卻根本沒聽到，只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起身去換了一本書。」

「第三次的時候，我練習了很久，做足了準備，坐立不安地等著你的到來，結果看到的卻是你和一個女孩一起並著肩坐下。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句『晚上好』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你和我其實並不一樣，孤獨的從來都只有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