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提親
在花府的青芷居,花槿養育著花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花槿安排了兩個乳媽媽以及四個丫鬟專門照顧花蕎的飲食起居。幸得花父和花母疼愛花槿,便由她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花槿握著花蕎粉嘟嘟的小手邊搖邊念,臉上儘是溫柔的笑。
「呀——呃——嘿——」三個月大的花蕎雖然聽不懂,但看見別人對著她說話,每每興奮地發出怪叫和笑聲。雖然只有三個月大,可是任誰見了花蕎,都要說這是個極其漂亮的女孩子。那烏黑明亮的大圓眼睛宛如黑夜明珠,那白裡透紅的圓臉蛋宛如桃花初開,穿著藕粉色的裡衣和襖子,睡在柔軟舒適的搖床里,看見來人便露出純真的笑容,貴氣得像個小公主。人人都說長大后比花槿還要漂亮。
只是兄長的兩個小兒子花之建和花之崇,總是跑到青芷居來捉弄小妹妹,趁人不注意,或揉揉她的小手,或捏捏她的小腳,或敲敲她的小腦袋,只是小孩子不注意力道,經常痛得花蕎大叫亂踢。花槿便不再允許他們進入青芷居。
春天來了,花槿抱著花蕎在桃花樹下翩翩起舞,她旋轉著笑著,懷裡的花蕎也在她的臂彎里旋轉著笑著,時間都想慢下來停在這幸福的時刻。
花蕎是花槿的慰藉,是陪伴。她婚後三年無子,看見孩子不自主地就會湧起憐愛,何況是面對這麼一個漂亮粉嫩的小人兒呢?
哼著歌謠,旋著舞蹈,念著古詩,漸漸地,花蕎長出了乳牙,喊出了「娘娘」。當花槿聽到那句「娘娘」時,她欣喜若狂地抱著孩子繞遍青芷居,給所有人炫耀花蕎的重大進步,每個人都笑盈盈地賀喜她。
「大家照顧蕎兒辛苦,花甜,賞蕎兒的乳媽媽和貼身丫鬟每人五兩,旁人一兩,從我自己的份例里出。」花槿望著花蕎笑嘻嘻地,頭也不抬地吩咐花甜。
「還好咱家家底厚,不然怎經得你這樣賞?」花槿的母親花夫人笑道,只見她帶著兩個嫡孫花之建和花之崇從大門口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嬤嬤三個婢女。
花槿見母親來,忙向她炫耀:「母親,蕎兒會叫娘娘了。」
花夫人湊上前來,握握花蕎的小手,笑道:「真是出落的漂亮,這樣的女兒幸好養在我們家,才能野丫頭變千金小姐,養在貧寒人家倒糟踐了這副好容貌。」
花蕎望著花夫人咯咯地笑了起來。
「秀兒,帶蕎兒去玩。」花槿把花蕎抱給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小丫頭,兩個男孩子像馬兒撒歡似的跟在秀兒後面,「我要跟妹妹玩,我要跟妹妹玩。」
「不許欺負妹妹,」花槿凶凶地說,「秀兒,看好兩位小公子。」
「槿兒,看你對這孩子真是疼愛,你放心,等你出閣后,我就讓你嫂嫂收她為女親自教養。」花夫人道。
「出閣?母親,你別跟女兒開玩笑了。」
「槿兒,我來正是告訴你這件事的,今日國子博士林格遠和他母親來咱家提親,求娶你為正室夫人,你父親正在前廳招呼著,你向來最有主見的,我悄悄趕來問你的意見。」
花夫人接著說:「這位林大人年方三十,與你哥哥同在國子監,比你哥哥還高一品。他本人英俊瀟洒,斯文有禮,德才兼備,以後必然大有所為。他原配妻子去世三年都未續弦,原配夫人生了兩個姑娘,小妾生了兩個庶子,等你嫁過去就是當家的正頭夫人,你生的孩子就是嫡子,哪個不得聽你的。」
「全京城都知道我與忠孝侯府四子和離,忠孝侯府還到處詆毀說是我不能生,他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嗎沒聽過這些?」花槿道。
「我們原先也有此擔憂,但林公子說了他不在乎這些。我們懷疑他別有所圖,旁敲側擊下才得知去年在你父親的五十壽宴上,你們的馬車并行走同一條道,你的馬車帘子被風吹掀起他便見到了你的樣子,從此不能忘記。槿兒呀,林公子才能兼備,又不是那些世俗之人,這可是天賜良緣呀!」
「母親,女兒不能嫁。」花槿道。
「為何?」花夫人大感意外。
「我沒記錯的話,林公子的母親就是說自己兒媳出身低嫁妝少的那位夫人吧,連已故之人還要貶低,足見她冷血無情。她聽聞我可能不會有子嗣仍然替他兒子來提親,大概她已經有了孫子便不論嫡庶。而最重要的原因,我們家雖官場衰落卻家底豐厚,而林家是空有清流名聲家底卻薄,聽說全家連丫頭婆子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個人,兩個姑娘還要自己做女紅換錢,與我們結親是否貪圖嫁妝也未可知。像這種無情又貪財之人,你讓我如何與之相處呢?」花槿道。
「這樣分析也有道理,看來得慎重。可林公子對你的情意不像有假。」花夫人道。
「不論林公子情意真假,任由母親詆毀已故結髮妻子,想必也是一個懦弱之人。我要嫁的人必須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遇到任何困難險阻都擋在我的前面。母親,你讓父親拒絕這門婚事吧。」花槿道。
「你能看得出來,你父親又怎麼看不出來?你們父女倆一向心有靈犀。不用我去告訴,保管待會你父親就派人來請我了。」花夫人笑道。
「嗚哇——嗚哇——娘——娘——」花蕎的哭聲傳來,花槿忙過去一看,只見兩個小公子一人抓著花蕎的一隻胳膊咬,花蕎小小年紀誰也甩不脫痛得大叫,秀兒跪在地上央求兩位小公子也無用,花槿狠狠甩了秀兒一巴掌,把兩位小公子掀翻在地,將花蕎緊緊抱在懷裡。
「滾回你們娘老子那裡去!」花槿凶神惡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