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仇恨

即便被柳艷梅欺壓了那麼多年，被傅洪濤無視了那麼多年，可傅詩彤卻還是第一次，如此強烈地去仇恨一個人。

就是眼前這個人，為了這樣那樣的理由，把母親出賣給了那群虎視眈眈的人。

以母親的本事，要想脫身，並非不可能。

但她不能走，不時為了蔣家，而是為了她，為了當時不過幾歲的自己，母親心甘情願跳入了這個圈套，將蔣家說不出口的秘密一併帶走。

本以為喪母之痛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可這一刻，傅詩彤卻心如錐刺，痛不欲生。

抬手死死地按在前襟，傅詩彤說道：「你這個……你這個殺人兇手！那是我媽媽！你憑什麼、憑什麼……」氣憤到極點，理智盡數湮滅，眼淚奪眶而出，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憑什麼！」

身子一暖，傅詩彤被冷皓軒摟入懷中。

眼淚暈濕衣衫，她抬手死死地攥著衣角，緊咬著牙，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看著原本還平靜的小輩突然發作，端著姿態的老婦人神情複雜，偏過臉，她說道：「既然氣不過，就一命換一命。」

說罷，她抬手，搖了搖放在一旁的小鈴鐺。

清脆的鈴聲響了三下，門打開來，適才露面的傭人端著托盤一言不發地走上前。

托盤上蓋著黑布，但依舊遮不住槍托的輪廓。

黑布被揭開，冷皓軒單手拿起，熟稔的上膛，面不改色地對向老婦人。

聽到上膛的聲音，傅詩彤倉惶地抹了淚，看著冷皓軒的動作，她抬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搖搖頭。

「還真不像是我們蔣家的血脈。」即便被槍指著，老婦人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姿態，「到了這一步還心軟，真是和你的媽一樣無能。」

抬手接過冷皓軒手中的槍，將一顆顆子彈卸掉，傅詩彤紅著眼看向老婦人：「不殺你不是因為我心軟，而是因為你不配。」

她的確很恨這個人，恨不得親手了斷她的老命，冷皓軒顯然看出她的意圖，為了不髒了她的手，情願在她之前就拿起槍，可她卻不想讓自己的丈夫，小寶的父親為了自己背負上一筆血債。

再則，與其讓這個連站都站不起來的老人乾脆地死去，倒不如讓她活著。

沒有什麼比親眼看著蔣家破落成眼下這副模樣更讓人痛心的，而這個人，已經看了幾十年，她能做的，也只有顧好眼前的這個房間罷了。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傅詩彤扔下槍殼，慢慢睜開眼，她看向冷皓軒：「我們走吧。」

她來本身就是為了尋求一個答案，現在，答案也已經知曉。

心裡的恨意依舊沒有平息，然而無論怎麼生氣，只要想到母親焦頭爛額地念著「不夠，還不夠」的模樣，那股憋滿胸腔的氣，就好似被扎了個洞一般，傾瀉而出，只餘下深深的無力感。

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傅家在最輝煌的時候，母親依舊愁眉不展，現在她知道了，自己那個被趕出家門的傻媽媽竟然到了那一步還在想著替蔣家創造那筆寶藏。

市值驚人的黃金，就算是傅氏拿出全數家底也賠不上。

可母親還是在為此努力，努力的……叫人想到都心疼。

她不知道母親曾經是為了誰考慮，也無法了解母親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可只要想到母親到最後還在維護蔣家的心，她就不忍做出任何讓母親失望的事。

看著原本氣得失去理智的傅詩彤就這麼乾脆地要走開，老婦人神情閃過一絲慌張。

「等一下。」老婦人叫住傅詩彤，「你難道不想知道那筆寶藏去哪了？」

回頭冷冷地看了老婦人一眼，傅詩彤推開門，徑直走出屋去。

門緩緩合上，先前送傅詩彤過來的老紳士略一躬身：「請慢走。」

屋裡的風波依舊沒有牽連到外面絲毫，就好似這棟本該富麗堂皇的宅邸，漸漸失去生機，只剩下一個房間，強撐著不肯倒下。

可風燭殘年又能堅持到多久？

收回視線，緩和許多的傅詩彤略一點頭，牽著冷皓軒，便往外走去。

紳士在前帶路，他的步伐依舊緩慢而穩健，待走到客廳，他突然停下步子。

「傅小姐。」老紳士慢慢轉過身來，「我知道我這樣逾矩，但有些事，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知道真相。」

傅詩彤靜靜地看著他，沒拒絕，也沒點頭。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東方。」老紳士摘下帽子，再次欠身施禮，「是寶藏唯一的繼承者。」

本以為不會再被其餘事驚到的傅詩彤聽到這話也不免眉尾一抽。

「因為家中瑣事，對你和你的母親造成困擾，我很抱歉。」東方諾誠懇地說道，「這麼多年來，蔣家一直盡職盡責守護寶藏的秘密，不想秘密被泄露，東方家成為眾矢之的，一夕之間，族中只剩下了我一人，準確說，是半個人。」

說罷，他將帽子夾在腋下，用手提起了一隻褲腿。

直到這一刻，傅詩彤才發現原來他站得筆直的身子下，竟然是靠義肢在支撐。

「是蔣老夫人收留我，我才苟延殘喘到今天。」見傅詩彤的神色微沉，他放下褲腿，說道，「我這麼說，並非是讓你接受她的無奈，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你知道你應該知道的真相。」

「當初為了保密，也為了讓東方家的子孫不會因為那筆財富自相殘殺，蔣家才會使用秘葯紋身的方法來傳遞消息，除了蔣家的當家主母和東方家的當家人，其餘人都不會知道寶藏的消息。」東方諾的語氣終於起了波瀾，眼中也閃過了狠決，「這個秘密一直被守護的很好，直到……雲家上門。」

「雲家？」傅詩彤眉心微蹙。

一旁的冷皓軒神色如常：「看樣子，是東方沁病逝的時候發生的。」

沒想到一直悶不做聲的冷皓軒竟然一下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東方諾點頭，說道：「是，當時的家主突發急病，命在旦夕，而蔣家主母也因為意外早產，紋身提前出現，東方家為了新家主爭得焦頭爛額，誰都不服氣誰，最後，索性選了來送葯的雲家，負責那一次的浮雲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