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水

一九七六年，夏，小滿村。

現在是莊稼長勢正旺的時節，玉米杆子還是青綠青綠的，高粱穗掛滿頂端，隨風搖擺，又是一個豐收年，中午吃完飯下地幹活的人心裡看著歡喜。

庄稼人盼的就是一個好年景，盼著在這個年月能吃飽穿暖，土地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拎著鐮刀要去地里割草的劉長順哼著小調，看著莊稼高興極了，他要去的地在村子西邊，挨著清水河，是大隊給安排好的任務。

這條河原本沒名字，從哪裡流下不清楚，流到哪沒人知道，從他記事起就滋養著這方土地，因為水質清亮，附近的老百姓給它取了這個名字。

眼瞅著到地邊了，劉長順的目光不經意往清水河看了一眼，不看不打緊，這麼一看，劉長順手裡的鐮刀一下子就扔了出去。

「媽呀」一聲，沿著清水河的河邊就狂奔起來，一邊跑一邊沒命地喊：「快來人啊！有人跳河啦！」

下晌上工的人們有的已經幹活了，有的正在路上，聽到喊聲，紛紛往這邊靠攏。

奔到出事地點的劉長順停住了腳步，看著寬寬的平穩的河面傻眼了，他不會游泳。

情急之下，只能繼續喊著：「救命啊！救人啊！有人跳河啦！」

小滿村挨著河水，但是會游泳的卻不多，大多數都只是在水淺的地方玩玩泥，更別提跳下去救人了。

很快，岸邊就圍了十多號人，還有人陸續往這邊跑。

就在大夥焦急萬分的時候，一個人影飛奔了過來，邊跑邊脫衣服，到了近前，問了一句：「你看準了從這跳下去的？」

劉長順來不及細看什麼人，急吼吼地點頭，「對！就是這！」

來人二話不說，把外衣往地上一扔，嗖的一下就進了水。

大夥只能看著水流緩慢的水面等待，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見水花一翻，露出了兩個人腦袋。

那個人一隻手夾著跳水的人，另一隻手划著水，沒幾下就到了淺水地帶。

早有手腳麻利的迎了過去，幫著把落水的人架到岸邊。

劉長順湊過來，仔細一看，驚呼了一聲：「這不是路二叔家的老丫頭嗎？咋還跳水了！還有沒有救了？」

救人的男人扒拉開眾人，低頭探了探昏迷中人的手腕，試試鼻息，然後雙手交疊做心肺復甦按壓，進行搶救。

吐了兩口水后，沒有動靜，大夥低聲議論著，估計是沒救了。

劉長順打發自己一個同伴去通知路家人，看了看躺著的路卿卿，苦著臉道：「同志，你能救她嗎？求求你救救她吧！」

男人沉思了一下，沒有再猶豫，低頭，托起路卿卿的腦袋，吸了口氣，對準那蒼白的唇覆了上去。

「哎呀！這是幹啥，太難為情了！」圍觀的一個婦女立刻臊紅了臉。

旁邊一個人懟了她一下，「你這個虎老娘們吵吵啥，這是救人呢，不懂別說話！」

「對，我聽說過，好像叫人工呼吸啥的……」

把嘴裡的空氣渡過去，偏頭再吸一口，再渡進去，間或心肺按壓，反覆數次，昏迷的人終於有了反應。

「活了！活了！」劉長順喜出望外，眼看著路卿卿胸口有了起伏，又吐了兩口水，人還沒醒，但是看樣子是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