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螟嗣收復戰Ⅲ
他沒有哀吼，他沒有掙扎！
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為了人類的和平而竭盡全力！
他有時候極其浮躁，但在所有事關人類的決定面前他是非常的冷靜與果敢！
他膝下無子嗣，營中亦無閨秀，他乾乾淨淨一生，無牽無掛，勤勤懇懇為最高聯動政府服務，男子漢真氣概！
他脾氣極臭，但在他臭的脾氣背後是他偉大的一生！
他是義大利幾大貴族之一的後裔，在地表時期家族擁有龐大的政治勢力和財富，在地表時期他的家族權利和財富可以直接上溯至王室。他一直不以家族勢力或者家族姓氏面人，就是因為不想因為家族的地位而提升自己的威信。他的家族甚至在地表重組最高聯動政府的時候，各國政府都極其尊重，誠意請求意見，也是保留擁有獨立武裝權利之一的家族和私家機構。甚至在巨殿時期，他的家族依然囊括了一部分的巨殿資源供應鏈，是極有名望的家族。
他從不提及，17歲入伍至今，他低調的奉獻了一生。
伊洛伊塔艦長，用他最樸實與男人的身軀，證實了這個時代男人該有的魅力與骨氣。
「人類不該互相殺戮的，更應該的是一致對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用他的身體力行告訴著身邊的年輕的士兵。
「他本可以活下來的，一個源逐人少年朝他射擊的時候，他已經瞄準的，沒忍心扣下扳機。」一個倖存的士兵似有所思，描述著伊洛伊塔艦長的遭遇。他在最後一刻，也還沒能逃脫人性的束縛，人性不比之槍炮，不似武器一樣冷冰冰。人性是在人類盡頭的時候，依然不會泯滅的一些特性，是生之俱來的，是無法消融的。只有當周圍的環境全部改變的時候，才會改變一個正常人的人性，而往往一點點的人性也能改變整個世界。
我依然記得伊洛伊塔艦長初次出現，帶領我們解救螟嗣地下城螟老及城民的情景。
「那老頭兒！」是我對伊洛伊塔艦長第一眼的稱呼，卻沒曾想一眨眼功夫，再次見到伊洛伊塔艦長卻是見到了他的黑白照片，在《聯刊》的封面全幅照片刊登，旁邊配著兩行字：「一代梟雄伊洛伊塔艦長，用生命聲明：人類對於和平的追求永不止步。」側角小字還配了一句：「在螟嗣地下城收復戰中英勇犧牲。」
完全不了解編輯配套封面的時候為什麼會附上這樣一行小字，人類對於和平的追求，就無需知道伊洛伊塔艦長死於誰之手，因為附上了會產生更大的仇恨，仇恨一旦成立將會永無止境。
《聯刊》是最高聯動政府對外唯一的周刊，也是最具代表性的聯動政府的官方刊物，拿到最新一期的雜誌，遲遲沒有翻閱，盯著封面上伊洛伊塔艦長的黑白照片，一直看著，似乎艦長就站在我的面前，像以往一樣用力的拍著我的腦袋，恨鐵不成鋼的罵著：「用點心好不好，知識再紮實也沒有實戰重要，作為軍人，就是要保家衛國，安定天下。」
進入軍營有一段時間了，除了日常訓練，我似乎也改變了最初對軍隊的認識。
原本我參軍是為了突破自己，為了審視自己，為了證明自己可以做自己正想做的事情。
可慢慢的被軍隊、被戰友感情充沛的時候，發現參軍真的不止是為了自己。
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敢確定「維護世界和平」、「充當地球叛亂軍的議和團」、「平息戰亂」幾個詞在我心中的地位和思考。
為己者自私自利，為他著寬宏博大，為眾者得大勢之體。
只有當人的心中裝得下每一個他人，裝得下每一個陌生的或者熟悉的人類，才能真正解放自己，才能在生命的旅程中釋放和解脫。
我從訂閱室到活動場的距離不足200米，我從拿到雜誌走到活動場，感覺時間停住了一樣，如果能夠控制時間軸，我一定能從四度空間回到過去，把伊洛伊塔艦長救出來。
可真若能研製出抗擊量子蟲洞的扭曲力和粉碎性的衍生品，誰又願意回去呢，或者說回去后還有琳的父親，還有我的父親，還要找到我的母親，還有千千萬萬我所想念的人，都在一輪輪的戰役或者災難中逝世了。
我把雜誌遞到張兄的手裡，一句話也沒說，張兄也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的背過頭去，似乎掩飾了一下淚珠兒。
「他答應我的事還沒辦呢，怎麼能就走了呢！」回過頭來，張兄怨艾著說道，隨後把雜誌抱在了懷裡，安安靜靜的隨我到了起居室。
「後天會舉辦伊洛伊塔艦長的追悼會，由博羅貴族領辦，伊洛伊塔艦長擁有伯爵世襲封號。」基蒙也正在此時走進了我們的起居室，手裡同樣領著一本雜誌，還有另外一本雜誌，見我和張兄正沉默著，基蒙把另一本雜誌背了過去。
在這樣一個災難時期，死亡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肌肉黑男唐進健步也進了起居室，拿起張兄放在桌面的雜誌說：「唉，又一個死了啊，這個糟糕的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
張兄健步站了起來，怒氣中燒，被我拉扯了住。
沒等張兄生氣，基蒙艦長便給了黑男唐進一記耳光，響聲怕是隔壁房間都能聽的清，清脆響亮，也不知是房間的原因還是空氣的沉靜，耳光聲似乎還迴響了一小會兒。
「雖然我與伊洛伊塔艦長屢有衝突，也對伊洛伊塔艦長隨性的軍事作風不認可，但是伊洛伊塔艦長，阿羅那伯爵是我最崇拜的軍事家之一，他一生放棄榮華與安逸，選擇軍營生活，一選擇就是40年，屢立戰功，是我最敬佩的人。」基蒙看著唐進，眼神堅毅，繼續說著：「對待英雄，我們不應該戲謔，要尊重，要追悼，因為不久的一天，我們也會出現在封面上。」
剛來軍營的時候，對年輕的艦長基蒙，我是極不尊重，甚至排斥的，年紀輕輕何德何能承擔如此要職。可是漸漸的我明白了，任何事情，任何職業，任何崗位都是有他的意義與能力的，所有的成績都不是輕易而來的，都是通過汗水和辛勞一點一滴積累而來。
房間的空氣很安靜，足足安靜了一個中午，我們沒有休息，沒有交流，沒有以往嘈嘈雜雜的唏噓之聲。
「因為不久的一天，我們也會出現在封面上。」基蒙的這句話似乎回蕩在整個房間的空氣中，我似乎能感覺到張兄和唐進也在為了這句話而沉思。我們或許年少輕狂的來到軍營，卻真的做好了投入戰場、前去赴死的準備了嗎？真的能夠承受敵人的鮮血濺在自己臉上的滋味嗎？真的能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永遠都站不起來了嗎？
我們沒有，我們只是還像個孩子一樣，把軍營、把戰鬥當成一種遊戲，把自己的生命當成永不會逝去的狀態，卻不知道死亡離我們有多近，死期離我們又有多遠。
「哦，我已經詢問了奧斯的情況，正是奧斯彙報的戰況，他沒有危險，你倆放心。」臨走前基蒙艦長朝我們說了句。
下午是器械熟練與場景配備教學，也就是相關的武器使用方法教學和應用場景分析，武器要適合應用場景，不同的應用場景也要選擇合適的武器行動。
城區狹窄空間用排炮傷人傷幾，大場景空間拿個短距離槍支，也只會成為靶子。
星際戰役配備什麼樣的星際戰艦，救援戰役要配備什麼樣的救援機，外星文明要防止未知氣體或元素的隔絕，專業才是對自己最大的負責人，而活著才是對戰爭最實在的幫助。
奧斯與蚮嘯將螟嗣地下城中上萬的屍體清理乾淨，將螟嗣地下城恢復的乾乾淨淨，按著原有的樣子恢復的。
「奧斯隊長！我有一事相求。」蚮嘯朝奧斯鞠了一躬，真切的求著奧斯。
「快快，蚮嘯嗣長，如此厚禮我哪能吃的消，有事您儘管說。」奧斯一邊扶起蚮嘯一邊說著。
「我們螟嗣所有的人們研究決定，我們隨著奧斯隊長您入伍，跟隨你平復戰亂，維護和平。」蚮嘯嗣長立場堅定，螟嗣地下城修復后，人氣鮮跡，再居住也沒有了多大意義，還會更加勾起對於犧牲的人民的回憶。
「別別，蚮嘯嗣長，我的隊長也只是伊洛伊塔艦長臨時委任的，沒有經過批複的。」奧斯一邊推脫著，一邊在我父親實驗室的門上寫下了「丁山實驗室」幾個字樣。
「我們會集體推薦你接替D6026艦隊艦長，只要你願意我們跟隨你，我們的家園已經被破壞了，雖然現在收復了，但是人已經都不在了，我們留下來生活只會多一份思念，只有你能收留我們。」蚮嘯嗣長一字一句向奧斯吐露著境況。
有時候當一個環境產生極大的回憶的時候，確實不如換一個心的環境，找一個新的自己，走出舊的困境，才能迎來新的開始。
而把自己鎖在一個陳舊的，無法釋放的空間里，只有徒留傷感與回憶，思緒和情懷都會受到限制，無法釋放。
面對自己和放棄一些東西才是人最難接受的，比如感情或者收藏品，比如科研和我最思念的親人。
授課結束，我與張兄換了便服，一路小跑來到了食堂，今天的伙食極其豐盛，食堂里嘈嘈雜雜像是過新年一樣，圍在圓的大桌上。
今天是首輪訓練結束的日子，這頓便是團圓飯，有團圓必有分離，意味著這頓飯後，很大一部分人都會在明天的結果公布后遠離軍營，回到最初的地方。
但是即便回到最初的地方，心中也會多了些許堅毅與果敢，心中自會多了夢想與方向。
「兄弟們！穿上軍裝我是基蒙艦長，或者基蒙上校，甚至基蒙教官都行，但是脫了軍裝，我就是大家的兄弟，我與大家年紀相差也無妨，無非略長几歲，脫了軍裝可以喊我哥！今天第一杯，做哥的敬你們，這兩個月時間，我是你們的魔鬼，我是你們心裡罵了一萬遍的`混蛋`，但是沒有關係，有一天你們會知道：這個哥哥是在救我命！來，幹了第一杯。」基蒙艦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將杯底翻了開來，面向了我們。
沒有人反駁，沒有人嬉笑，也沒有人起鬨，也許真的是訓練的毫無力氣，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感觸極深。
「兄弟們！這第二杯依舊是我敬你們，因為你們明天過後將會有很大一部分人會離開斑馬營，會根據軍事技能偏向推薦去到各個不同的艦隊和訓練營進行二次專業崗位訓練，也有的會留在我的艦隊，很多人也會被遣送回原地，還會有更多別的訓練營考核后調來的新夥伴，但是記住：不管你們明天後的路要怎麼走，都要做對人類有益的事。」千言萬語都在酒中，從基蒙艦長一飲而盡的酒中，似乎看到了基蒙艦長的依依不捨，兩個月的朝夕相伴，同甘共苦，如今卻各分東西。人生往往就是這樣，聚聚散散、走走停停就是人生，水要流動才是地球的命脈，日出日落才是地球的氣血。
「兄弟們！這第三杯，你們要敬我，因為把我灌多了，你們才能盡情的無拘無束的吃好喝好，否則我會嘮嘮叨叨沒完，你們就永不能盡興。」基蒙艦長語音沒落，全場起鬨聲四起，一個一個接踵而至將基蒙艦長埋沒在人潮里，也不知何時基蒙艦長在人群中溜之不見了，應是把這美好的歡聚時刻留給我們自己造次。
把酒須盡歡，相聚應有義。
軍人，就是守衛者，就是人類的後盾。
當地球和人類遭遇威脅的時候，他們總是會聞令而動，火速投入戰鬥，從不問因果，只服從命令執行。
他們不曾猶豫，不曾後退，當人類喊著他們名字的時候，他們鏗鏘的「到」字，就是人類最光明的希望。
維和、抗戰、開拓、抵禦外敵，他們用生命在履行著軍人應有的使命，他們用性命呵護著受戰火蹂躪的民眾。
在戰亂與衝突、災難與死境、未知與未來面前，他們用勇氣、智慧和擔當，為人類書寫著驕傲。
他們是最浩瀚的星空中、是最遼闊的宇宙里最閃耀的光芒，他們身上的每一處傷疤都是在鐫刻著歲月與滄桑，他們一個個堅強的身軀，構建了一座座堅挺的城牆，守護著人類的和平。
不進軍營不知赴湯蹈火的壯烈，不進軍營不知九死一生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