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城
宋安倒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與顧盼的關係雖親近,卻還沒到確定的時候。他在顧盼或是同事面前放得開,但當著羅縣尊這樣的長輩還是比較拘謹的。
四人分別落座,便不再廢話,開始先辦正事。
此事根底算是從宋安處而起,不過羅縣尊與顧卓只象徵性地問了他記不記得當時所發生之事。待宋安回答完全不記得時,兩人便不再問他,反而開始詢問顧盼那時情形。
大道示警羅典與顧卓都了解,這事問當事人還真沒用,只能從其他人口中了解經過。
顧盼秋祭時距離宋安最近,又身處祭壇高台視野最為廣闊,還是羅典與顧卓最信得過之人,因此此事問她最為妥當。
顧盼直接將當時自身所知一五一十講了出來。雖然宋安已經從田氏父女口中聽過一遍,再聽顧盼敘述依然有些震驚。
此時他心中並不是像表面那樣波瀾不驚與迷茫無知,顧盼所提到古怪之人、古怪之物宋安全都知曉,他就是來自那個世界。
大道示警發生在宋安身上,但他並不知道這代表什麼。然而有一點可以肯定,以後絕對會發生與他原本所在現代世界相關大事。
黑石、穿越、重生,宋安身上一直有很多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這些都被他刻意壓在最深處。宋安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弄懂這些玄之又玄的事,便不打算時時想起徒增煩惱。
然而大道示警的內容讓宋安再度記起這些東西。他將自己原本的生活稱為「前世」,本覺得本身以後不會再與那些生活發生交集,但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這樣。
仔細想想其實他的身死非比尋常。臨死之前他所見枯黑樹枝肯定不是自然生長而成,也沒人會用樹枝作武器攻擊他這個小人物。
結合先前聊市本來就詭異的氣氛與他從深度網路中挖到的零星古怪視頻,宋安覺得這一切絕非偶然。
要知道他如今所在【原初界】是有妖的,且妖族佔據陽世絕對重要地位!此界之妖與宋安前世之死很可能大有關聯!
即便宋安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但他仍選擇將所知深埋心底。
這些事說出來沒什麼用,大勢所趨並不是幾句話便可左右;而一旦泄露出去很可能會對他造成危險。
宋安很滿意目前身份與光明前途,不會選擇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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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示警的時間並不長,大略內容也不複雜。事情雖重大,但很快便被顧盼講完。
當顧盼將一切說完,顧卓便示意他(她)們倆下去,接下來的事就不用兩人摻和了。
當傍晚真正到來之際,整個懷遠鄉鄉壘突然響徹羅縣尊的聲音:
「本人乃永寧縣縣尊羅典。今日秋祭異象乃大道祥瑞,預示人族昌盛。」
「秋祭既已結束,諸位可自由離開!」
宋安有些驚訝,想不到羅典與顧卓這麼快就決定放開懷遠鄉壘的封鎖。
此時剛好顧卓踏步走進來,宋安想了想便開口問道:
「顧伯父,為何這麼快便讓大家離開?」
顧卓看起來心情還好,笑著回答:
「怎麼,我們還能關住這麼多人?」
「以前大道示警也是這麼辦的,這事絕對不可能瞞住。」
「你們不知道,在宋安被大道借身的一剎那,修為高深者便感到天象有變。」
「道行高深者的手段不是你等可以猜度。」
「此事早晚公開都是一樣,早些放開還能避免凡俗間胡亂猜測。」
宋安這才明白自己有些想岔了。他還當這裡是那個唯物主義的現代世界,沒想到一旦有超凡力量存在,很多事的處理辦法都會不同。
略微猶豫了一下,宋安再次開口:
「那興照和郁木那邊的秋祭怎麼辦?」
顧卓沒想到宋安這個時候還能想著秋祭的事,略微一愣,隨即笑言:
「你小子還擔心秋祭?怎麼,還想去做主祭啊?」
「不行嗎?」
「想都別想!明天你就給我回永寧縣城老老實實呆著哪都別去,秋祭的事我自然會做好安排。」
顧卓語氣堅定,顯然沒有還轉餘地。
宋安想了想,自己已經當過一次秋祭主祭,去不去興照、郁木那邊以後履歷也差不了多少,便沒再堅持。
世事哪有一直能按計劃行事的?這又不是寫,可以按照劇本來,總會有時要放棄計劃跟著變化走。
宋安第一次作為主官處理某項重要事宜,便被某種特殊情況強制打斷。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起碼對於道家儀禮一項了解多了不少。
回到永寧縣城后的第二天,宋安又被顧卓叫去了【參天司】某一偏殿。他進來之後顧卓特意關了門,還做了一番布置。
偏殿內除了顧卓,便僅有另外一位老者。
那名陌生老者戴太清魚尾冠,身穿素樸道袍,鬚髮皆為雪白。
與宋安曾經見過的張老道不同,這名老者沒有那種慵懶散漫,沒有玩世不恭姿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道家宏偉,彷彿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名道人,而是一座蒼山。
道人面帶微笑,並不是那種公式化的笑容,而是真正能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莊重而又不失慈祥,這便是這名老道給宋安的感覺。
「這位是長湖道【參天司】的景司尹。」
顧卓恭恭敬敬介紹著那名老者,而儘管已然猜到那名老者是位高權重之輩,他的身份還是讓宋安嚇了一跳。
宋安已經對道門官家有了一定了解。這個系統越往上越複雜,但高等級的正職道官無疑都是位高權重之輩。
司尹乃是正二品道官,掌管一道所有【參天司】司務大權。
永寧縣上邊是靈安府,靈安府之上才是長湖道,而作為長湖道權柄最高者之一,這景司尹的地位可想而知!
「永寧縣【參天司】提學宋安,參見景司尹!」
經過顧盼的儀禮培訓,宋安對執禮有了很大進步。拜見上官先將自身出身講清楚,別管上官知不知道,這都是必須的禮節。
景司尹輕捋雪白鬍須,仔細打量了宋安一會兒,這才朝他一揮衣袖:
「不必多禮。」
隨著他的話,一股無形之力將宋安扶住,使其禮畢。
「景司尹曾在靈安府講道,當時吾恰逢在靈安【參天司】進修,得司尹抬愛拜為門徒。」
「你於道行及道文道學方面的天賦景司尹已經知曉。這次本來會有各個衙府多次派人巡查大道示警一事,多虧景司尹將此事攬下,你便無需被多番詢問了。」
顧卓三言兩語就將許多事情隱秘講了出來。
他先講明自己和景司尹的關係。門徒差不多就是弟子的意思,只是因為道門官家不推崇拜師結派,便有了門徒一說來大略掩人耳目。
想必顧卓成功執掌永寧縣監度士一職,也有景司尹的幫助。低位者的前途,往往高位者一句話便可解決。
接著顧卓又提及他把宋安的事已經告訴給對方,便是告知於宋安,這位景司尹是絕對可以信賴之人。
最後他還將景司尹幫宋安擋了麻煩點明出來,這是讓宋安也搭上這條線。
顧卓同樣明白有了人情來往才能牽連上關係,不然連認識都不認識,便沒有任何機會讓上位者記住自己。
「司尹大人之恩情,宋安謹記。」
宋安稍一思索便基本明白其中種種,馬上恭恭敬敬表態。
「聽說你見過張老道,怎麼,有沒有從那老傢伙手裡學些手段?」
景司尹本來是為大道示警而來,但他卻絲毫不提此事。這事顧卓他們都知道與宋安沒什麼關係,景司尹更是清清楚楚。
他反而提起張老道來,聽上去二者還頗為熟稔。
顧卓知道興照鄉那邊的事,不過他根本沒打聽宋安和那位大人學了什麼。涉及道法的事,又與上官有關,如果不是別人有意讓自己知曉,最好不要特意打聽得太清楚。
這回景司尹當著他的面問了出來,顧卓倒是可以聽聽。
宋安沒想隱瞞,張老道並未說要將此事保密,想必並非說不得:
「啟稟景司尹,張前輩傳授給晚輩的是一套道行法的初段......」
宋安話還沒說完,景司尹便眼睛一亮,直接插言:
「哦!是不是名為【上善若水】的道行法?」
「沒錯,張前輩傳授給晚輩的正是【上善若水】,不過只是其中初段法,名為【水目】。」
「張前輩曾言,等晚輩將此法修至小成再去國都找他。」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景司尹臉上笑意更濃:
「沒想到景某還能遇到張老道看重之人,後生可畏啊。」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對宋安講:
「張老道看中之人必定天賦不凡。你先好好研學道文打好基礎,過段日子便去靈安府那邊進學,一定要將【上善若水】初段法掌握,別讓張老道好不容易推演出來的東西斷了傳承。」
「有什麼事可以讓顧卓幫你,或者直接來長湖道找我。」
「以後便以道學、修為為重,莫要讓雜事耽擱了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