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二）
五日後，小栗子奉命在聽畫樓接到了身著水綠大袖衫的蘇瑤。
蘇瑤嬌小，膚白，很襯這清雅的顏色，小栗子望著她，縱使知曉那姑娘和自己是天淵之別，卻還是免不得伸手按了按自己那顆狂亂跳動的心。
一旁的闌珊瞧著他目不轉睛的樣子，上前一步，將蘇瑤護在身後，不滿道「小栗子，發什麼愣呢？不請我家小姐上馬車了是不？」
「不敢不敢，不敢」小栗子回過神來，訕笑兩聲，喚人搬來轎凳，招呼著將蘇瑤送上了馬車。
蘇瑤瞧著慌亂的小栗子，踏著轎凳，朝他含蓄的笑了笑。
小栗子不足弱冠，人又乾瘦，雖跟著自家少爺見過不少女人，但那些女人都是沖著少爺來的，無論是諂媚或是嬌嗔，那都是給少爺看的，他得到的只有白眼和厭惡罷了，算來算去，蘇瑤還是頭一個朝他展露笑顏的女子，那笑十分純粹，絲毫不帶鄙夷，似乎就是感謝他的忙碌而已。
因這笑顏，小栗子到了府門跟前還有些魂不守舍，他吞吞吐吐的將蘇瑤迎進了府內，安置在了後院，恭敬道「蘇姑娘，這前院都是老爺夫人這些長輩，規矩又極多，五爺怕你過去了拘束，特吩咐小人將您安置在這後院，等開宴時，他便過來」
她聞言，似真似假的微微低了頭，兩手不安的抓緊了袖擺，語帶三分失落，吞吐道「無妨，只是…」
「五爺吩咐了，蘇姑娘有什麼需求儘管說」小栗子見她慘白了臉，心疼得不行，若不是自己能力不足，怕是恨不得將這長安都拱手送給美人。
「小栗子，離開宴的時辰還早，你可否讓我在這院中四處逛逛？」
「這…」小栗子有些為難，他接人之時將軍夫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人隨意在這院中瞎逛，恐衝撞老夫人，有這前言在先，他是萬不敢有逾越之舉的。
蘇瑤見他面色為難，當即斂起期許的目光，只留下一個滿是失落的側顏，語帶惋惜道「是蘇瑤造次了，讓你為了難，蘇瑤這方給你賠不是了」
「不不不，蘇姑娘這是，這是折煞我了，要不…」小栗子找了個折中之法，「要不我陪您在這院中逛逛？」他想著由自己帶路，定能繞開府中的夫人小姐和一眾管事。
蘇瑤聽了這話，那原本黯淡的眸子瞬時又亮了起來，她點了點頭，而闌珊則因前幾日扭傷了腳，呆在了屋內等人回來，她是個下人，自然是沒人伺候的，自己便也一瘸一拐的摸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
小栗子提著燈籠，壓低了腰，生怕蘇瑤看不清面前的路，蘇瑤看他這模樣覺著有些好笑，便緊走兩步，按著小栗子的手，將燈籠接了過來。
小栗子面紅心跳，只覺得手腕處好似著火一般滾燙，連話也說不出了，只瞪直了眼，燈籠搖搖晃晃的帶著一個身著水綠的曼妙女子，駐足在了府內的池子處。
清風吹來，吹皺了一池冬水，漣漪蕩漾，迎著二人的身影也曲曲折折。
「這池子的水可真清澈」蘇瑤側身半蹲在地，有些著迷的將水伸進了池子里，輕輕撥弄著池子的清水。
小栗子留意到她的袖子泡了水，心裡一急，也顧不上禮教，兩手將袖子從水裡扯了出來，憋紅著臉使勁兒的擠著袖中的水。
蘇瑤默不作聲，只將燈籠提高了些，照亮了小栗子緋紅的臉。
小栗子不敢抬頭，後知後覺的縮回了手，吞吐起來，「池...池子的水涼...蘇，蘇姑娘前些日子，才才染了風寒，可得謹慎著些」
蘇瑤笑了笑，小栗子看著她微微開了口，但聲音被身後的趙立給蓋了過去。
「讓你帶蘇小姐好好在後院等，你這是將她往哪兒帶了？夜寒露重，沒瞧見蘇小姐的鞋都能踩出水了嗎？」
小栗子慌忙低頭看了一眼，可蘇瑤連裙擺都是乾乾淨淨的，哪裡有沾上丁點的濕。
「小的辦事不利，還望公子責罰」
「五公子這是嫌我走得太遠了嗎？」蘇瑤甩了甩濕袖，站起身來，對上趙立神色肅穆的臉道「我這方才逛了不足半個時辰，走了不過兩個院子，五公子可真是小氣得緊」
「瑤妹誤會，這…這不是有人混進了府嘛，前院正查著呢，我擔心你受什麼牽連，這才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蘇瑤訝異，「混進了府？何人如此大膽，敢往將軍府混？」
「沒事沒事」趙立指路，兩人邊走邊道「只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道士，也不知從哪兒偷的請帖，混進了內席，白吃白喝不說，還引起了動亂，現在府中正在盤查可有丟失什麼物件呢」
蘇瑤眼珠一轉，明了道「難怪我們剛逛這一路這麼安靜，都沒碰上幾個人，原來都去了前院」
趙立四下望了一眼，並未接話，只是道「瑤妹，你身旁那個丫頭呢？」
「小姐！」一聲高呼，打斷了二人對話，闌珊提著裙擺，一瘸一拐的跑了過來，踹息道「小…小姐，我…我等了好久，沒見你回來，又，又聽說了前院的事，說是，有歹人混了進來，嚇死我了，小姐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倒是你，前些天崴了腳，都沒好利索，怎麼跑這麼快，怕是以後不想走路了？」
趙立這才注意，那闌珊走路是有些跛的，他瞧了眼一臉憂色的蘇瑤，體貼道「咱們先回去後院，我讓人拿條熱巾子給闌珊姑娘敷一下」
「好」蘇瑤感激的沖他笑了笑，上前扶著闌珊回了淅淅零零沒幾個人的後院入坐。
只是兩人屁股都還沒坐熱，老夫人身旁的貼身婢女韓姑姑便領著一眾丫鬟，浩浩蕩蕩的來了後院。
「見過小少爺，見過蘇小姐」韓姑姑行禮，眼神卻始終未曾離開蘇瑤。
趙立皺眉「奶奶可正生氣呢，你們不在跟前伺候，跑這兒來幹嘛？」
「回小少爺的話，府上正在盤查，那兩個道人搜了身，沒搜出什麼來，但府上確確實實丟了東西，而且…西廂那邊的丫頭也說，似乎有見著一個水綠衣衫的女子鬼鬼祟祟的潛進過廂房…」
此話一出，人堆里唯一身著水綠衣衫的蘇瑤，頓時成為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