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013
「這位姑娘……」
陶蠡正讚歎台上的梅君行有幾分傾城之色的時候,身後被人輕拍一下。
「啊?」陶蠡回頭,卻被驚住了,好一個美青年,唇紅齒白,面若桃花,眼似星辰……
「這位小姐,你坐的是我家公子的位子。「美青年的旁邊,一個神色不悅的男子正嫌棄的看著陶蠡。
「額,抱歉。」陶蠡訥訥的站起來,心裡卻一陣「哦喲~「,什麼美男子有什麼了不起,還公子?還公主呢?架子那麼大,你媽知道嗎?知道什麼叫心靈美么?嗯?看看我家梅哥哥,管吃管住管喝,你比得了么?噓你!
不過這些話,考慮到對方是兩個人,陶蠡明智的屯在肚子里,皮笑肉不笑一下,陶蠡正想走,沒想到那位美青年突然開口。
「剛剛我的侍從有些無理,還望小姐海涵。「
說話的正是和自己的副官劉允一起來看戲的萬矣江流,此時他雖不知道自己被陶蠡腹誹的如此不堪,不過從這姑娘陡然曖昧不明的臉色里也猜出來大概,不過雖然此刻陶蠡並不知道萬矣江流是誰,可是萬矣還是認出來眼前的姑娘就是前段時間自己驚馬時差點撞到的女子。
「額,我坐你位子,我也有錯,抱歉抱歉。」陶蠡見人家示弱也順著台階下來。
「呵呵,」萬矣看陶蠡一邊道歉一邊拱手連連作揖,笑了起來,「看來姑娘是不記得在下了。」
這個是……是?在搭訕么?陶蠡一瞬間腦中閃過一見鍾情,王爺阿哥,虐戀情深等等這孩子絕壁想多了/笑哭這樣的辭彙。
事實上,陶蠡也真的想多了,萬矣雖然確實是套近乎,不過他只是想套個近乎后詢問陶蠡關於梅君行的事情。
而一邊站著的劉允子在觀察了陶蠡一會後突然驚覺,陶蠡就是這段時間查不出來歷的梅君行的妹妹,因為陶蠡經常在梅宅不出門,劉允看到的次數不多,所以一時沒有認出來。
於是在反應過來后,劉允與萬矣一陣耳語。
萬矣知道這個消息后驚訝了一下后,笑意漸濃,正要再和陶蠡說什麼,一看陶蠡一臉防備的看著他與劉允。
「額,姑娘,我……」
萬矣話沒有說完,因為陶蠡已經防賊一般的逃跑了。
等回到後台,陶蠡還沾沾自喜,這麼多年自己的警覺心還那麼敏銳。自己來這個時代認識誰啊?還不記得了……
剛這麼想完,陶蠡又頓住,她突然想著該不會那個人見過的是陶嚟?
冷靜冷靜,見過又怎麼樣,自己死不承認就好,那人看起來也是人模狗樣,不,是衣冠楚楚,總不能找到後台來吧?
而那位衣冠楚楚的萬矣公子,他此刻也在暗自傷神,縱然自己不是風華絕代的佳公子,那也稱得上百里挑一,連續兩次被一個姑娘嫌棄無視,萬矣想靜靜,別問他靜靜是誰。
「公子……」劉允大概也理解自己長官的無奈,因為他也覺得很無奈,尤其是被一個女子用那種眼神看著,委實,傷了自尊。
陶蠡懷裡還抱著許生的二胡,她之所以一直沒放開就是因為雖然陶蠡從小到大沒什麼本事,倒是這個二胡會拉兩把,她就想等梅君行出來跟他秀兩把。
陶蠡跑到青館的後院拉了兩下試試手,等陶蠡斷斷續續拉完一首《江河水》,外面的戲檯子上也已經接近尾聲。
一身女裝回到後台的梅君行就開始找陶蠡,雖然當時在台上,他還是看到陶蠡在下面時被兩個男子攔住,等梅君行在後院找到陶蠡連身上的妝還沒卸。
坐在院子里的陶蠡看到一身戲服的梅君行也是嚇了一跳,接著就一陣大笑,「誒?這是哪裡來的大美人?」
梅君行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狠狠的瞪了陶蠡一眼,指著自己的鵝黃色戲服,「還不是你?」
「哈哈——」陶蠡還不知死活的幸災樂禍。「誒誒,你別脫戲服!等一會等一會!」
看到梅君行要去掉頭上的假髮和頭飾,陶蠡急忙攔住,還幫梅君行整理好髮型,「你等一會,看我先給你露一手。」
「哦?」梅君行聽話的被陶蠡拉到一邊坐下,「但是,你要露一手跟我這打扮還有關係?」
「嗯!你不穿這麼漂亮的衣服我不好發揮出來。」說著陶蠡甸甸自己手裡的二胡,「我唱歌給你聽。」
梅君行看看自己的身上的鳳冠霞衣,又看看陶蠡滿臉的期待,輕輕靠在身後的樹上,單手抬起,做了個有請的動作。
陶蠡乾咳兩聲,清清嗓子,擺起了架勢,因為梅君行就站在她正對面,她一抬頭就能看到他一身紅衣的四郎對自己似笑非笑,陶蠡別過頭,右手拉起長弦,左手輕捻。
「煙雨花巷那華燈剛初上
誰站在牡丹亭中央
琴聲悠揚透過了石板牆
為誰彈奏一曲憂傷
念念不忘你羞澀的模樣
那純白無暇的善良
湖水蕩漾浸透誰的心房
只想要為你戴紅妝
我為你唱一曲
你傾城一笑不語
你撫琴猶勝落雁沉魚
我為你提筆序
你嬌若梨花帶雨
西湖岸邊我與你共聚
我為你唱一曲
你傾城一笑不語
倚門回首面似凝脂玉
我為你提筆序
你嬌若梨花帶雨
你的美不止詩詞幾句」
這是陶蠡初中時喜歡聽的一首歌,總覺得歌詞很浪漫,她曾經偷偷把自己帶入成那個傾城一笑不語,可以自己的臉不爭氣,實在撐不住這句歌詞,沒想到卻在這個古老的時空的午後,陶蠡把這首歌唱給了別人聽。
等尾音漸漸淡去,陶蠡抬起頭滿臉我佔到你便宜的表情看著梅君行。原本這首歌的唱詞語速很快,為了讓梅君行聽清楚,陶蠡刻意放慢了聲音,好在沒有跑調,沒有辱沒自己當年K歌小王子的稱號。
不過,過了一會,陶蠡本來炫耀的表情就有些僵硬,「喂,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沒覺得我的歌聲那麼那麼迷人動聽?」
梅君行搖搖頭,然後走了。
陶蠡惱羞成怒,「你搖頭是幾個意思,是不是還是沒有?」
果然,接下來一直到回家,陶蠡都在梅君行旁邊嘰嘰喳喳概述曲詞以及自己唱功等等優點以論述梅君行的回應是多麼不懂欣賞。
「我是男子。」
因為陶蠡想起上次半路就是梅君行把自己背回去,等走到與上次差不多的路程時,陶蠡又耍賴讓梅君行背著她,而她本人則在人家背上欣賞上次自己沒有在意的風景,順便記個路。突然聽到梅君行的聲音,因為沒聽清楚,啊了一聲。
「我是男子,你唱的那首歌因該是唱給女子。」說完梅君行抿了抿雙唇,因為自己的口吻好像是在抱怨,說完之後反而是自己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陶蠡摟著任勞任怨的房東先生的脖子往上蹭了蹭,沒想到這位先生還有點直男癌的良性癥狀,「首先,嗯,確實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傷了男子漢的自尊,我道歉。」
「……」被陶蠡這麼直接的說出來,梅君行心想剛才果然不該說出來的。
「然後,你知道我是從外國,就是南弋一路流浪到這裡,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嗯……我是漂泊江湖的兒女,不在乎繁文縟節。所以,我的意思是,你看,這首歌是男子唱給女子,但是我也是女的,我總不能唱給別的女人聽吧,所以我唱給你聽,對吧……」
陶蠡詞不達意的解釋了一大段,意在表達讓梅君行不要這麼不要太古板,又考慮到知識分子已經被自己傷害過的自尊,所以磕磕巴巴想要婉轉一點,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聽懂。
好在,關鍵的時候,智商的高的那一方會被低的那一方無意的存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