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命是把上膛的槍 第十二章 陳年舊案
來場的賓客與其說是來參加婚禮,不如說是來喝酒社交,順便圍觀這場話題性八卦的。
所幸新娘改變婚禮程序的肆意妄為和新郎的突然離場,並沒有造成太大騷動。
丁艾能聽到賓客們的冷嘲熱諷和竊竊私語,但隨著簡興文的主持大局,離場的離場,更多人還是選擇留下來發展人脈。
丁艾抱著捧花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被高跟鞋折磨了半天的雙腳總算是得到了解放。
她有些餓,正尋思著休息片刻就去找點吃的,卻看見不遠處一個輪廓熟悉的人沖她走來。
即使背著光,她也看到了男人白亮的小虎牙。
「何煜?」
「是我!」
「大嫂好!大嫂好威武!好雄壯!我好崇拜你!」何煜一路小跑,邊跑邊沖她豎起大拇指。毫不剋制的大嗓門引得附近賓客頻頻往她這個無人角落行注目禮。
丁艾汗顏。
她真沒應付過這麼跳脫的男人。尤其此情此景,隔著十米遠她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猛虎之勢,可見之前那次見面是仰仗有簡天祁鎮著,那天這何煜怕不是還沒發揮三成功力。
何煜手裡端著盤子,也不坐,反而笑嘻嘻在丁艾身邊蹲下身,長手長腳彷彿一隻巨型犬。
「大嫂,你知道警察找三哥做什麼嗎?」
丁艾敬謝不敏得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順便搖搖頭。
何煜賊兮兮地看了周圍一圈,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道:「上周,西山不是起了場山火嗎?我聽說啊,那場山火燒死了一個人,你猜是誰?」
山火?
丁艾神經一跳。
那場山火,不是來追殺他們的唐門殺手放的嗎?怎麼還真燒死人了?
何煜一瞬不瞬盯著丁艾,神色有些詭異地報出了個人名來:「方友明。」
「誰?」
「方友明!那個警方以為畏罪潛逃的小開,最後死的那個女人肚子里孩子的父親。」
「警方當時不是查到那個女人開在君行九天的房間登記在方友明名下,而且事後方友明下落不明了嗎?現在被人發現燒死在西山了!」
丁艾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心中回味著,臉上雲淡風輕,隨口問道:「誰發現的?」
何煜聳肩,答得不以為然:「好像是山上的獵戶。」
「我這已經是內部消息了。都是因為您是大嫂我才告訴你的!」
「不過這個方友明也真不是東西!大嫂你不知道,之前方友明在酒吧里調戲姑娘被三哥遇上教訓過一次。那時候就結下了的梁子,方友明那個人渣當時還叫囂要玩爛三哥的女人。」何煜說到這裡顯然為簡天祁感到不平,眼底也露出些詭異的陰沉來。
丁艾蹙眉:「那個方友明……怎麼個死法你知道嗎?」
何煜莫名:「說了燒死的唄。」
另一邊,審訊室里,翁司長神色嚴肅地坐在桌前。
桌上攤開一堆花花綠綠的驚悚照片,把焦屍和現場拍了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翁司長嘆了口氣道:「如你所見,法醫的報告里說他殺的可能性極大,且屍體生前被殘忍折磨過,懷疑是兇手為了泄憤。」
「西山是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還在調查,但已經確定兇手先殺人,再放火。屍體口鼻里都沒有草木灰燼。」
桌子另一邊,俊美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照片,似乎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翁司長一眼就看透他,嘆了口氣道:「天祁,翁叔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的性子。」
簡天祁冷嗤:「那你就知道不是我?」
翁司長猛地一拍桌,拍得桌上照片都震了震:「臭小子!少給我來這一套,是你翁叔一樣抓!」
吼罷男人清了清嗓門,老臉上神色詭異地把另一疊照片從懷裡掏了出來。
照片里的人,男人或垂眸或頷首,無死角地散發著魅力。
那些照片,全是偷拍的簡天祁。
「那個,」翁司長乾咳了一聲,語氣有些尷尬,「其實從兩周前將你列入嫌疑人開始,赤蟒大隊就對你展開了24小時的跟蹤調查。我們知道西山著火那晚你也去了西山,不過卻是去了君行九天的案發現場。也知道你後來遇到點麻煩。」
簡天祁聞言微挑眉,「然後你們就袖手旁觀?」
「我們那是執行公務,不方便露面。你又沒缺胳膊少腿。」
「而且,傳出去多不像話,我們赤蟒得注意公眾形象。」
「……」
屋裡瞬間一陣尷尬的沉默。
簡天祁垂眸看著照片,問道:「胃內容查了么。」
翁司長神色一凜,搖了搖頭:「屍體的胃袋被取走了。」
燒焦的屍體要判定死亡時間,最大的依據就是胃內容。
簡天祁冷笑:「那這些照片就算我的不在場證明了?」
「翁叔,你們也太不嚴謹了。公眾形象不要了?」
中年男人被簡天祁拿自己的話噎了一下。一針見血戳到痛處,一向八面玲瓏的男人竟一時間找不出其他借口來。
另一邊,簡天祁已經冷靜地緩緩道:「先殺再燒,多此一舉的目的是什麼暫且不論,單從費力取走胃袋,讓警方無法從燒焦的屍體上判定死亡時間上看,我的不在場證明只能說明火不是我放的,至於人是不是我殺的,僅憑這些照片,不好說。」
「既然取走胃袋,大概率是兇手早就定好要放火。有個同夥替我放火完全可行。」
「天祁——」
「而且,」簡天祁卻沒有讓翁司長成功打斷他,沉黑的眸光銳利逼人:「既然取走胃袋,說明死亡時間對於兇手而言極度敏感。他會在這上面下苦功夫。」
「而現在警方偏偏靠不在場證明進行排除法,這很蠢。」
簡天祁看著面前臉色不太好的翁司長,冷睿的眸微眯了起來:「別人這麼查案子可以。但是翁叔,我認識你這麼多年,這不是你的風格。」
「所謂用人不疑。想要我幫忙,就開誠布公把底牌亮給我。」
「對我藏著掖著,翁叔,這對我們的合作關係和信任度,百害而無一利。」
簡天祁語罷,連審訊室里的空氣彷彿都有一瞬間的靜止。
翁司長炯亮的雙眼狠狠盯著眼前神色淡漠的青年半晌,才咬牙切齒地低咒了句「小兔崽子。」
下一秒,他卻突然沖簡天祁背後的黑色玻璃喊道:「把東西給我拿進來!」
果然沒一會兒,一個年輕刑警手裡捧著一堆文件袋走了進來,丟下文件袋,又關上了門。
翁司長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黃色紙袋,示意簡天祁打開。
紙袋裡磚頭厚的檔案,紙頁泛黃,可見有些年頭了。
簡天祁一目十行地看著,眼底終於露出了些微妙的神色來。
翁司長一邊觀察著他的神色,一邊道:「眼熟么?」
「這是江城三十年前一起轟動全國的連環殺人案,幾乎一模一樣的犯罪手法。當年警局帶我的師傅就折在了這個案子上。這個案子重出江湖,意味著什麼?為什麼沉寂了三十年又出手?」
簡天祁蹙眉:「你覺得和簡家有關?」
「極大概率是。」翁司長說著也從文件袋裡掏出幾份資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