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舊情復燃
丁艾聞言「噗嗤」就笑出聲了,有些揶揄地看著他。
他不是以前說他沒有心。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男人神色不變,只是頭頂的大掌又用力揉了揉她的頭髮。
丁艾頓時樂不可支。
哪裡還用簡天祁開口。
丁艾醒來的瞬間順子就已經激動萬分地去叫來了醫生。
很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就插著口袋走了進來。
女醫生斜眯著的鳳眼裡閃爍著些不耐,氣勢凌厲。
看起來卻很年輕,帶著黑框眼鏡,一絲不苟地扎著馬尾,嘴裡含著根棒棒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
「醒了就醒了,叫我叫那麼大聲跟哭喪一樣。」
「哎我這不是關心則亂么?大掌柜醒來這終歸是好事兒!我這不得第一時間通知您,都是易醫生您的功勞啊!」順子人精兒似的,被懟了一嘴臉上卻絲毫不見生氣,反而機靈地哄了起來。
易有晴偏不領情地啐了嘴,「呸,我可不敢領功,不然有一天她真把自己給作死了,到時候你們都算我頭上。」
易有晴說著,餘光就看到了丁艾床頭同一邊站著的兩座「大佛」。
兩個男人都長手長腳,極有存在感。光是那麼站著,屋子裡偌大的空間都有種被壓縮了的感覺。
房內空氣里隱隱有種微妙氣氛。
易有晴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是說剛醒來么?這怎麼回事,一個個綳著個死人臉給我看?啊?朱少~」
朱少兩個字念得格外玩味戲謔,這一聽就是結下過梁子的。
朱一時線條冷硬的俊臉聞言也是稍緊了緊嘴角,然後讓開了些空間讓易有晴過去。
後者這就順利無阻地走到了簡天祁跟前。
男人一直到她走近才側臉看向她,神色很淡,垂眸說的了「您好。」
嗓音低沉性感,眼睛半斂間彷彿有細碎的星辰掉落。
極俊美的五官配上生人勿近的冷硬線條,禁慾得勾人。就連一向絕緣體的易有晴都不由胸口被電了下般,真真可謂是人間妖孽。
帶著黑框眼鏡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女人咬碎了嘴裡的棒棒糖,大掌一揮:「無關人員,全部出去,出去!」
順子忙「哎哎」出聲,順著話頭就把大門打開,對著房裡的兩尊大佛給請了出去。
「小艾,我們很快回來。」朱一時走之前還不忘不放心地開口安撫,桃花眼若有若無掃過跟著自己身後的男人。
丁艾笑眯眯地沖他揮揮手。
終於,房間門重新關上,屋子裡只剩下易有晴一人。
丁艾臉上的笑容頓收,手放下,長長吐了口濁氣。
側頭,她就看到了易有晴嫌棄的臉,「行了,人都走了,還看。」
「怎麼辦,誰叫我怎麼都看不夠。」
「嘶——」丁艾抽了口氣:「打我做什麼!我是病人!」
易有晴冷笑了聲:「你還把自己當病人啊?我看你眼睛都長人家身上了。好歹是女生,能不能稍微矜持點。」
「矜持,」丁艾嘖了聲,「矜持那都是身外之物,虛的。抓緊握在手裡才是實的。」
易有晴不說話了,只是鏡片後面的眼神稍冷了幾分:「握在手裡?那你也要珍惜小命有的握才行。」
丁艾卻不以為意地扯扯唇,「有句話叫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你懂個屁。嘶——」
「易大嬸我是病人,是病人!」
「是病人就別在那兒欠欠兒的,閉嘴安靜。我給你檢查。」
「……」
丁艾終於安靜了下來。
房內只剩一陣窸窸窣窣。
很快,檢查畢。
易有晴把聽診器揣回了兜里,又剝開根棒棒糖塞進嘴裡,才開口道:「身體恢復得很好,過敏反應也都下去了。一會兒給你再抽管血查一下。」
丁艾點點頭。
易有晴手插口袋就準備走,誰知她腳尖都已經快走到門口了,突然頓住。
「你是我見過的最難纏的臭小鬼,他配你合適。」
丁艾正在扣扣子,聞言手頓了一下,「喲,你這是誇我?」
「我這是鼓勵你。」
「……」
易有晴卻接著道:「如果見不得他以後難過,一開始就不要招惹。」
「你倒是覺得他不會動心,但誰知道人說不定就好你這口,王八綠豆看對眼的事情也多了去的。」
「要真想好好處,就讓人省點心別天天拿自己當肉盾在這兒瞎胡搞。要不想處,想快意人生,就別帶著個累贅拖累,該斷的現在就斷乾淨。」
「要死不活地耗著,難看死了。」
「……」
丁艾瞠目結舌地「啪啪啪」給對方鼓起了掌來,「厲害厲害,醍醐灌頂。」
「……」
易有晴似乎真的被氣到了,翻了個白眼推門而去。
門外順子等人都等在那兒,見易有晴黑著臉出來,還以為是丁艾有什麼好歹,卻不想對方只是丟下「死不了」三個字,就氣呼呼地走了。
順子摸了摸鼻子,回頭對另外兩位燦爛道:「醫生說沒事兒,咱們大掌柜身體倍兒棒。」
「……」
「……」
離得這麼近,當他們兩是聾么。
三人重新走進來的時候,丁艾還在扣倒數第三顆扣子,手懸在空中,目光也有些散。似乎在出神地想著什麼。
順子等人進來的時候,正好還能看到丁艾胸口一片雪白的春光。
順子當即「嗷嗷」叫起來。
丁艾莫名其妙看向他,就見後者正捂著眼睛捶胸頓足:「大掌柜小人還是清白的純情少男,媳婦都還沒討,您這樣讓小人以後怎麼娶媳婦兒!」
「……」
「……」
「……」
眾人一陣表情微妙的沉默間,就見簡天祁朝她走來。
床的一邊隨著男人坐下的重量微微一沉,那雙直接分明,關節有力的大手已經伸了過來,落在她胸口倒數第三顆扣子上。
「我來。」
低沉的男聲衝擊著耳膜,引來陣陣鼓噪的嗡鳴。
他的睫毛很長,但並不卷翹,半斂的時候在眼底投下淺色的陰影,卻襯得眼底的細碎星芒更加勾人。
如今他專註的模樣,彷彿真的是個把她捧在了心尖上的男人。
丁艾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連同著嘴角都有些難以抑制的彎翹。
簡天祁看了她一眼,也輕輕勾了勾唇,「怎麼。」
「……」
男人冷冽的線條被淺笑給衝散了,俊美逼人。
丁艾有些失神地亂想,自己對他的執念究竟是因為當時患難結下的緣分,還是單純因為對方的皮相。
畢竟心動這種事情,一般只要對方長得好看,剩下的那些喜歡的理由,就都變成了讓一份心動變得正當的附屬品。
說服自己這是正當的喜歡。
向他人強調自己的喜歡並不膚淺。
但說白了,世間大多的喜歡,並沒有多深刻複雜。
好看,所以喜歡。
充分必要因果邏輯下的單箭頭。
丁艾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深刻複雜的人。
只是她看他笑,心裡就覺得滿。
於是心滿意足的丁昏君也跟著笑開,答道:「你疼我,我開心。」
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真好養。」
順子:「救命,我要吐了……」
他邊說還真邊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回身卻看到身邊高大的男人臉色青黑,刀子般的視線落在簡天祁身上。要是目光也可以殺人,順子毫不懷疑他家姑爺現在就已經被朱少給千刀萬剮了。
那邊,簡天祁卻好像狀若無覺般,慢條斯理地給丁艾扣好扣子,這才轉頭問順子,淡淡的一句:「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我們」。
「回家」。
原本就已經處於爆發邊緣的男人額角青筋都已經爆了出來。
「小艾,沒事就好。」男人下顎線條緊繃得堅硬如鐵,「我下次再來看你。」
說著,高大的男人走出了房間。
丁艾目光緊緊跟著前者,終於在房門關上塵埃落定的那一刻,緩緩鬆了口氣。
朱一時表現得實在太明顯了,甚至在簡天祁面前有些刻意挑釁的味道。
她原本是不心虛也不怕簡天祁誤會的,要不是因為那一層的關係……
誰知,心剛落下的丁艾就就聽見那邊順子有些嫌棄地嘀嘀咕咕道:「大掌柜,朱少還沒對您死心呢。那時婚約取消了,鬧多大動靜,朱家氣成那樣他還頂著家族反對親自過來見您,我當時就說這人虎狼之輩對您舊情復燃沒完沒了……」
等等她和朱一時有啥「舊情」?小學語文沒學好就不要亂用成語破壞人家家庭和睦喂!
「……」丁艾抿唇看著簡天祁,眼底眸光閃爍。
後者卻彷彿沒聽見,只是轉身在她額頭上輕輕擦了擦,然後印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吻得很溫柔,男人一向漆黑幽深的眼睛里,甚至此刻是帶著笑的。
「額頭上有髒東西。」
「……」如果她沒記錯,他剛進來的時候,正趕上看到朱一時探了探她的額頭。
那時候其實她早就醒了。
只是她剛醒,朱一時後腳就來了。
她作為一個成年人,對方對她的那點心思簡直是路人皆知的司馬昭之心。
偏偏她對不起他在先,有些傷人的話也不好挑得太明白。
於是因為懶得處理這麻煩事兒,她乾脆裝睡。
誰知道沒一會兒簡天祁也來了,正好就讓他給看著了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