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要知道，秦念現在禁術的後遺症、融合之後的虛弱感都還在。渾身酸痛，魔力也只是才剛剛恢復了一點兒，又使用了這麼長時間的魔法，哪怕只是最低等級的學徒級魔法，也將他的魔力消耗地差不多了。

秦念現在，不比休息了半個小時之前那種昏昏欲睡的狀態好到哪兒去，臉色再一次蒼白了起來。這種情況下，要是現在真有什麼突發情況，他也難保不會受傷。

最重要的是，秦汐現在也在她的旁邊。如果真有危險，秦念哪怕是把這一百多人親手殺光，也不會讓自己的妹妹暴露在危險之中。

之所以敢給這些人治療，是因為秦念確定了這些人如果要變成喪屍的具體時間。

按正常情況，這些輕傷員如果因為身體中不斷增加的暴虐因子，要變成喪屍的話，時間大概需要五六個小時左右。

但現在自從災難爆發，才過去了幾十分鐘，不到一個小時。所以，這些被咬傷的人，不會感覺到任何明顯異常，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過這只是正常情況，而現在情況卻是有些特殊。

秦念能清晰地感覺到，地球空間的本能抵抗力正變得越來越薄弱。再過十幾分鐘，深淵位面就會和地球空間徹底融合。

之後，兩處空間的連接點就會徹底穩定下來。外面天空中那種密密麻麻的空間裂縫，也將不復存在。但同時帶來的，就是新的一輪靈氣潮汐。

如果這一百多個人，以目前這種帶傷的狀態迎接這次能量潮汐，他們一個也活不下來。體內瞬間吸附大量的暴虐因子，會讓每一個人會立刻變成一個個毫無理智又力量大增的恐怖喪屍。

所以，在地球空間修正力徹底失去抵抗之前，這些人暫時還是安全的，這才是秦念給他們治療的原因。既消除了危險因素，也能為自己在眾人中增加威望，利於自己今後的管理。

看到秦念走到自己面前，秦汐把心中的小情緒收了收。雖然有些不開心，儘管她也知道秦念那是因為治療，迫不得已。

而且自己哥哥遲早會成家立業，不可能永遠只屬於她一個人。與其他女生親近在所難免，甚至將來還會與她的嫂子結婚生子。不過話雖如此，但秦汐依舊感覺心裡酸酸的。

秦念是相當了解妹妹的，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異常，伸手在秦汐腦袋上揉了揉，奇怪地問道：「怎麼了，是誰惹我們家汐兒生氣了？「

秦汐雖然壓下了心中的波動，不過表情還是有些怪異，有些不自然得扭過頭去，不願意回答。

秦念見狀有些尷尬，印象剛才秦汐好像一直只是在這邊安靜得站著而已，又沒和誰接觸，怎麼現在一副生悶氣的樣子？莫非是周易惹得她不開心了？

秦念想到這裡，臉色有些古怪得看旁邊的周易。

周易一見秦念的眼色，哪裡還不明白對方在想什麼。一下子冷汗都嚇出來了，連忙舉起雙手，示意清白：「秦念老大，不是我。我可沒惹秦汐生氣。「

開什麼玩笑，自己哪有膽子敢惹這位小祖宗。自己又不是瞎子，秦念對秦汐的關心程度，是個人就能看到。招惹秦汐，那還不如直接招惹秦念呢。

看著周易一臉緊張得辯解，卻又不像是說謊的樣子，秦念一時也有糊塗了。不是周易，難道還是孟軒不成？

這時，秦汐卻是扭頭對秦念嗔道：「哥，你別亂猜了。沒人惹我，我也沒生氣。「

秦念翻了翻白眼，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道：「少來，從小是我給你照顧大的，你那點兒小情緒還能瞞過我？你一鬧小性子，就會不自覺地扣手指。諾，現在還在扣呢。「

秦汐飛快得把手藏在身後，有些羞惱地推著秦念向教室外面走去，強詞奪理到：「哎呀，都說了沒有生氣了，別猜了，趕快去救其他人吧。「

秦念一邊順勢被妹妹推著走，一邊搖頭苦笑道：「好吧好吧，我不問了。丫頭長大了，也該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秦念被秦汐一路推著，走到到了關著重傷員的教室門口。周易、孟軒兩人見狀，也快步跟了出來。

看了一眼面前緊閉的教室，周易疑惑得開口詢問道：「秦念大哥，咱們接下來是幹嘛，是去救那些重傷的人嗎？「

秦念沉默了幾秒鐘，搖頭道：「不，咱們現在去看一下收集的物資。「

周易、秦汐等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秦汐猶豫了一下，提醒道：「哥，還有些人沒有接受治療，咱們是不是先對他們多少進行一些治療？「

然而，秦念卻是閉上眼，輕輕搖頭，嘆息道:

「已經沒有必要了。他們，沒救了……「

聲音不大，卻讓走廊里的很多人都聽到了。所有人在這一刻似乎都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孟軒神情有些不忍，猶豫了一下，最終問道：「秦念哥，要不你出手試試？說不定能再救回一兩個呢。「

秦念沒有過多解釋，只是閉著眼，開口道：「我救不了他們……「

秦念沒有騙人，也不是因為這些人重傷，覺得他們是累贅才故意放棄得他們。而是因為這些重傷了的人，在這種沒有任何醫療條件的情況下，身體只會越來越虛弱。不說別的，單單是失血估計就夠這些人喝一壺的了。

以他們目前的身體狀態，即使秦念肯下功夫為他們清除了傷口上的暴虐因子。他們也撐不過即將到來的又一次能量潮汐。到時候，終究是會變成喪屍。

孟軒張嘴還想再爭取一下，讓秦念試試。不過周易卻是伸手打斷了她，朝著孟軒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孟軒，你不用再為難秦念哥了。他是真的救不了這群人。且不提能救回來幾個，關鍵是一旦打開這道門，我們就沒有辦法再把他關上。在裡面的人有了防備之後，只要我們再有絲毫關門的動作之後，無論我們如何解釋，他們都不會相信。到時候，一旦那些人變成喪屍，死得就不只是裡面那群人了。」

聽了周易的話，走廊里的每個人都顯得很沉重，卻又有些鬆了口氣。他們不知道秦念有沒有能力救那些人，但如果秦念選擇去救，他們也沒有辦法。但現在周易主動開口阻止，大多數人自然樂意避免風險。

但這是自秦念清理完喪屍之後，第一次出現大面積傷亡。

而且，還是一次性給這麼多人下達死亡通知書。這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末世的殘酷與無情。

聽完周易的人解釋，孟軒面色難看，變化了數次。最終有些頹廢得嘆了口氣。

秦汐見狀，伸出手安慰得拉住孟軒的手掌。然而她們卻沒有發現，周易的手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了很多冷汗。

顯然周易的心裡也並沒有他說的這麼隨意和看得開。這個教室里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他親自挑選過的。儘管為了完成秦念給自己考核，周易挑選得很認真，也很嚴謹，並沒有摻雜什麼個人因素。這裡面的人，幾乎都達到重傷這個標準。

但這些人，畢竟是周易親自挑選的，每一個被他挑選出來的人，也就意味著失去了活下去的權利。這對一直生活在和平社會的周易來說，實在帶來不小的心理壓力。

這個殘酷的末世，生動地給他上了一課，什麼是人命賤如狗……

秦念看了一眼周易複雜，似乎看到了他心中翻騰的情緒波動。但秦念卻並去安慰或是開導他什麼。

這是周易遲早都會經歷的一課。身處末世，就必須學會堅韌與忍耐。秦念對他的鍛煉，將不只是實力上的強大，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強大。

身處末世之中，就該有一個能承受一切壓力的大心臟。如果連區區這種事，周易都不能自己調整好心態的話，秦念會對他相當得失望。

再聰明的人，如果沒有一顆強者的心，也永遠只是跳樑小丑，上不得檯面。

秦念不理會其他人的目光，轉身離開這道房門，往回走去。

也沒有再問周易物資放在哪裡，剛才途中他有看見一間擺滿了幾桌子食物和水的教室，門口還有幾個男生看守著。想來就是李霄他們搜集的物資了。

面色複雜地緩步跟著。在路過那間關著那些重傷的人的教室時，裡面還隱隱約約地傳來陣陣痛苦的呻吟。

沒有什麼怒罵聲，也有沒砸門，也許是因為虛弱，也許是痛苦。

除了秦念，每一個走過這間教室門前的人都不自覺地和門保持了一點距離。似乎這樣，就可以撇開他們放棄了同伴的罪惡感。

他們會相互算計，也會為了求生，欺騙、放棄他人。因為總能找到些理由來安慰自己：這些人也不一定會死，他們只是死掉的可能性大些而已。如果真的沒把握住機會，死掉了，也不能怪我啊。

但現在，這裡面的人已經全部被宣布死刑，最後一層遮羞布也被揭去。秦念從一開始表現出的種種神奇力量，讓每個人不自覺地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他們，沒救了……秦念的話還在眾人的耳邊迴響。

普普通通的一道門，卻好像隔開了陰陽，外面是生，裡面是死……

在門外，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這些人在房間裡面等死。每個人或多或少，心裡都會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