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遊玩
汴河兩岸,風光無限,清晨的第一聲鐘響,四門就已經熱鬧起來,攤點商販,往來貿易,市肆酒館,呼聲不斷,喧囂的京城南門,弔橋落穩,飛奔來幾匹馳騁的駿馬,馱來一眾意氣風發的少年。
「吁——」清厲的一聲,韁繩緊勒,烏黑的寶馬揚起前蹄,踏在空曠的草地上,隨後的眾人紛紛停住,最前邊身穿綉竹葉花紋勁裝的小侯爺高瓊高寶臣回身看看大家,嘴角輕扯笑顏,說道「今日天色見晴,又好不容易得了官家的准許,可得好好縱馬馳騁一番。」
「兄長說的是,日日待在府里,可把人悶壞了。」聲音來自一個剛及弱冠少年,這個汝南王府世子鄭印鄭子安年紀雖小,卻因父親早喪,頂了父職出任仕途,一年前剛說了親,小小年紀統領全府,倒是比別人多幾分沉穩,答完高瓊的話,鄭印又回身喊道,「六郎,今日與你賽馬,定要一較高下。」
被鄭印提及的,正是天波府的六公子,楊景楊延昭,只見赤雲馬上一攏白衣勝雪,著玉佃挽了墨發,襯著劍眉星目,一雙黑眸中微露的笑意透著股子多情,修身如玉,身姿英挺,倒是自有一般風流倜儻,面對鄭印的「約戰」,只見他輕仰起頭,唇間吐出一個字「好」。
在他的身側,還有兩個少年,呼延家的小公子呼延丕顯是胯著一匹青驄馬,穿著水雲錦的短袍,聞言只調笑道「子安兄,你何苦為難自己,哪次不是六哥贏,你白輸給他多少東西。」
眾人失笑,鄭印兀自嘆息了聲,帶著幾分不服氣的說道「人有失手,誰知他今日會不會輸給我。」
六郎嘴角噙笑,只輕輕搖了搖頭,只聽高瓊又道,「國孝期間,一切樂事從簡,春獵都不許大肆操辦,朝里的子弟們都急壞了,好不容易解了束縛,偏生又連陰了七日,好生掃興,趁著今日天好,一定多獵些獵物,要有好的皮毛,三王爺的壽禮就有下落了。」
「雖說聖上已撤了旨意,但今日若非二位兄長親至我們天波府求情,母親也是絕對不會放我和六哥出府的。」七郎延嗣穿著一身松佩裳,配著彎弓,英俊的面目上尚帶著幾分未經世事的稚氣。聽著七郎的聲音,大家都回過頭看看他和身旁的六郎,不禁相視一笑。
楊延昭輕輕拉住韁繩,神色淡然地回應道「母親對你我已算仁慈,你看八弟不就沒有我們那麼走運,被父親留了功課,如今還困書屋裡念書呢!」
「八郎向來比你二人聽話。」高瓊笑鬧了一句。
鄭印亦笑了笑,遂又換了話題,回過身問道「六郎,聽說禮部尚書想把自己的幼女許給你,又讓你給推拒了。」
六郎低頭淺笑,未待答話,只聽七郎無奈中夾雜著幾分諷笑的說道「我家六哥已是推了第三樁婚事了,只怕京里的媒人都不敢輕易與他說合了。」
「為何?」高瓊收緊綱繩,忙問道「禮部尚書家的小女兒,賢良淑德,秀外慧中,乃是京中才女,可不是那種尋常的庸脂俗粉,而且人家還頗熟兵法,算來也是京中女子的佼佼,你怎麼也瞧不上人家。」
楊延昭微微揚起下頜,任輕風拂過臉龐,一雙黑眸中透著幾分光亮,回應道「禮部尚書治家甚嚴,自然養出了三從四德,閨帷嚴謹的女兒,可是賢良淑德有什麼用?花一般的年紀,滿口之乎者也,倒像個老學究似的,寡淡無趣,人才總歸也算不得一流,終是凡夫俗子啊!」
「哪是人家寡淡無趣」七郎介面道「分明是六哥覺得那位小姐品貌平平,不及坊間所言,有些失望罷了。」
「怎麼,你還非尋個天仙不成。」鄭印回身打趣著,有些不解地問道「不料你一個殺伐戰場搏命之人,竟也同那些文人一樣,如此注重皮相,追求什麼風姿容貌。」
楊延昭打了一記無奈的眼神,說道「並非我注重皮相,而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所謂古人云,英雄難過美人關,畢竟是要尋一個作伴一生的知心人,我自是沒有那般氣度願與一位貌若嫫母的女子同床共枕。」
「哈哈哈,六哥這話沒錯,換我我也不樂意。」呼延丕顯沖著楊延昭展顏一笑。
高瓊聞言笑笑,回身審視了六郎一番,繼而問道「不知六郎心中中意之人,該是個什麼樣子,莫非…」後頭的話高瓊思之不妥,還是吞了回去,遂只說道「自古美人束之高閣,衛王殿下的壽宴,你真該去瞧瞧。」高瓊似是不走心的扔下這句話,便催馬向前,六郎不曾應聲,也不由夾緊馬腹,向前走去,眾人或並馬,或錯落,嬉笑著賓士向翠色叢林。
……
春錦殿內,潘素蓉正在調製新香,忽聽宮人來報,原是潘龍求見,潘素蓉手下一頓,遂吩咐道「請少爺進來吧!」
「給娘娘請安。」潘龍屈身一禮,潘素蓉抬眸打量他一番,繼而道「雖然你現在留宮任職,也不能日日往我宮裡跑,省的落人口舌。」
「今日來找長姐,是有事相求。」潘龍坐到近前,笑道。
「哦~」潘素蓉眉頭輕挑,「什麼事?」
「昨日在文德殿外,我見到一個人。」
潘素蓉眉間一沉,隨即笑道「永安郡主」。
「姐姐猜到了。」潘龍眸中閃過一絲雀躍,潘素蓉看看自己弟弟那一幅眉飛色舞的神情,諷笑道「你對她動了心思。」
「那出塵脫俗的模樣,誰見了能不動心思,我也算見識過不少美人,可卻及不上她半分,姐姐求求皇上,將郡主指配於我。」潘龍說著搡搡潘素蓉的胳膊,語氣中竟帶了幾分懇求。
潘素蓉聞言,先是冷笑了一聲,繼而大笑起來,用手拍拍潘龍的額頭,責怨道「你以為那永安郡主是什麼人啊!豈是你一句求娶就能行的。」
「不就是先周的公主,太祖封的郡主嘛!沒什麼大不了的,說句不好聽的」潘龍看看左右,低聲道「要不是太祖憐憫,柴氏一族早就淪為階下囚了。」
此話一出,潘素蓉立即打上了一記兇狠的目光,擺手摒退了左右,低聲道「你胡說什麼,話雖如此,但先周皇帝對大行皇帝和當今官家有大恩,他們又素來彰顯仁義,才對這位柴家郡主寵愛有加,先帝給她位份,竟然復舊時郡公主之名號,食雙份俸祿,當今皇帝驕縱著她,得一幅前唐墨寶,自己不賞先給她把玩,文德殿那種素來接見外臣的地方就由著她和長慶公主打鬧,還有那個八王爺,好好的郡主府給她修了不住,次次出宮都住在南清宮,聽說還在京郊設了一所庭院,倒是圖著她高興,皇帝還得眼巴巴的派遣那麼多侍衛去保護她,你看看巴蜀、南唐那些亡國奴是什麼下場,她柴熙雲倒過著比宮裡正經公主還體面的日子。」
「為了彰顯當今官家的仁義,同她的哥哥一樣,有封賞便罷,實在不用有寵。」
「據本宮推測,要麼是趙氏兄弟當真心中有愧,想竭力彌補,要麼就是」潘素蓉眸光輕抬,眼神中帶著幾分迷離,緩言道「他們對符氏姐妹有情。」
潘龍一怔,表示不解,潘素蓉卻收了神情,朗聲道「好了,皇帝這邊我幫你勸著,有沒有本事抱得美人歸,還要看你,不管她是不是前朝人,到底是南清宮王爺疼愛的妹妹,若你真有本事娶了她,同官家親上加親,父親定然歡喜。」
「那姐姐想個法子,給我製造些機會呀!」潘龍繼而央求道。
潘素蓉不緊不慢,將未成的香料湊至鼻前,輕輕一嗅,伴之淺淺一笑,答道「因著衛王生辰在即,楚王便將郡主接到南清宮去住了,衛王,官家最中意的皇子,他的壽宴,於你於父親,豈非都是個良機。」
潘龍心下瞭然,不禁大喜,忙行禮道「多謝姐姐指點。」
烏雲翻滾,幾聲悶雷,當空劈下一場暴雨,楊延昭幾人走至半路,便趕上這麼一場好雨水,當真叫苦不迭。
「鄭印,都怨你,非要繞到西郊來跑馬,現在躲都無處躲。」高瓊回身怨道。
「我也沒料到這雨水來的這麼急。」鄭印撓了撓頭,又突然道「哎!對了,西郊雖遠,但她的外宅不是在這兒嘛!」
「京郊外邊,哪有外宅啊……」說到這兒,高瓊似想起什麼一般,頓住了話語,只聽鄭印道「想起來了。」
「有外臣在,去那兒不好吧!」高瓊不禁猶豫了片刻。
「哎呀!她又不一定在,我們進去躲會兒雨,總不能這樣淋回去吧!縱是我們身體好,回去也得受涼不可,行了,隨我來吧!」鄭印說完便策馬向左轉去。
楊延嗣不禁問道「咱去哪兒啊!」
「帶你們去個好地方。」鄭印顧自說著,身後高瓊雖有些急迫,眼見其他人都策馬而去,他也想不出別的計策,只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