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承情

第四十章 承情

趙元僖如此殷勤地向楊府示好,楊業自然明白其心思,因而也不敢草草應下,正打算等七郎傷好些,自己也賣賣臉,親至沈府道歉,不料此事未過兩日,那沈懷時就親自攜了禮物。登門拜訪,說是自己父親已對二弟不軌之行做了處置,更責罵了繼母衝動,願與楊府修好,不提此事。

楊業當然順勢而下,好言好語的說了幾句,便送沈懷時離開了,留下楊府眾人面面相覷,茫然無措,直到五郎延徳鎖著眉頭說了一句「這個恩情承得真憋屈」,才算道出大家的心聲,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楊業無法,只好命大郎六郎親至陳王府上致謝,楊延平見六郎一臉不情願的模樣,又不好違背父親的吩咐,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低聲道「快走吧!」

楊延昭心裡悶著一股氣,只任由大哥拉著自己出了廳堂,眉頭鎖得緊成一團,楊延平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陳王行事素來果斷,都已經如此了,便認下吧!」

「行事果斷」楊延昭冷笑一聲,既又責道「那叫獨斷,陳王此人當真不可交。」

「既知不可交,便能遠則遠。」楊延平攬著他的肩頭,催促道「走吧!只此一次,咱們早去早回。」

楊延昭悶著聲,二人去庫房選了一株珊瑚,騎馬一路直奔陳王府邸,趙元僖倒是早有預料,一邊命府上備好了宴席,一邊命人把楊延昭兄弟請至堂前,二人一打眼就瞧見偏位上端端正正坐著一位身著紫霞錦緞,梳著凌雲髻的宮裝女子--同昌公主趙清裕。

楊延昭暗蹙了眉,身旁楊延平已扯著他同趙元僖兄妹行了禮,只聽趙元僖笑道「早就說了是舉手之勞,何勞二位親自登門,本王自作主張,希望沒有給貴府帶來什麼不便。」

楊延平回身看了眼楊延昭,打著哈哈說道「當然沒有,此次多虧殿下援手。」

「本王可沒做什麼。」趙元僖擺擺手,「二位公子要謝,就去謝公主殿下吧!」

楊延平聞言亦規規矩矩的同趙清裕行了禮,楊延昭雖說悶著氣,到底也顧著規矩,行了謝禮,趙清裕淺笑著起身,說道「二位公子不必多禮,本就是沈家理虧,好在沈大公子還算明辨是非,到底也沒費本宮多少口舌。」

「話雖如此,還是勞煩公主殿下了。」楊延平又說了句。

趙清裕亦笑笑,緩步走至六郎近前,問道「六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楊延昭心裡不解,卻也不好當著眾人不給她面子,回身得了楊延平的准許,便跟著她去了後堂。

「公子請坐。」趙清裕親自擺上茶盞,示意楊延昭落座。

楊延昭掃視了一眼,也不動作,隨即道「公主有話請講。」

趙清裕冷笑著搖搖頭,答道「本宮倒沒想到楊六公子是個急性子。」

「公主費此周章遊說沈懷時,不就是想讓在下承您的情嘛?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從趙清裕喊他的時候,楊延昭就猜料了幾分,乾脆開門見山。

趙清裕抬眸看了看他冷峻的面龐,仍然笑道「公子是個爽快人,本宮也就不賣關子了,沈懷時對本宮是什麼心思,本宮一清二楚,所以本宮說的話,他還是不敢不聽的。」趙清裕泡好茶水,繼而道「想必公子也清楚,本宮如今的處境甚是艱難,那遼國太子已向我父皇遞了求親表,要我和親,靠一個孤弱女子來換取什麼和平局面,六公子說說,這是計謀呢!還是屈辱呢!」

楊延昭垂目思量了一下,答道「官家決定的事,豈容臣子置喙。」

「可是本宮不想去。」趙清裕站起身,微仰著頭盯著楊延昭稜角分明的臉龐,楊延昭並不接她的注視,趙清裕舒口氣,繼而道「六公子,你難道就甘心看著和親達成嗎?楊六公子到底是無憂無爭,桀驁不羈之人,還是心懷家國天下,志在四方的熱血男兒呢!你清楚,本宮也清楚,你渴望立功,有些身外之俗物,你雖不屑,可也要得到,因為只有如此,你才有資格,去求娶郡主殿下。」

楊延昭聞她提至柴熙雲,不覺面上一熱,剛要做辯,趙清裕卻趕忙截住話說道「公子不必驚訝本宮是如何知道你與柴姐姐的情誼,公子只要知道,你所要求的一切,有人都能幫你實現,只要你助他一臂之力,他日功成,必不虧待了你。」

楊延昭低眉頷首,淺思了片刻,良久方緩言道「楊景生於將門,是刀頭上滾命的人,為將者,皆心如朗月,只知兵法策略,保家衛國,不懂什麼權謀之術,更不涉黨爭,我們是活在戰場上的人,刀劍兇險,實在無心顧慮其他,何為功成臣不知,臣與公主不過幾面之緣,更不知公主殿下為何會同在下說今日這番話…」

「因為本宮希望你幫我擺脫困局。」趙清裕接過楊延昭的話音,趕口說道。

「臣一介武夫,官卑職微,實在不知如何為公主儘力。」

趙清裕見楊延昭一臉雲淡風輕,毫無愧意地說著話,不禁心生不悅,也是有意調弄,緩步湊近前,低聲道「你只需要去和我父皇說,你愛慕本宮,求父皇收回成命。」

愛慕她?!告訴官家?!

楊延昭眸光閃過几絲驚恐,不可置信地盯著面前這個女人,清晰的看到眉眼流轉處的几絲嬌柔媚態,甚至神情中還有幾分期待,楊延昭只掃了一眼,便匆匆避了過去,低聲道「公主此話更讓臣糊塗了。」

話音未落,便見趙清裕「撲哧」笑出了聲,聲音中滿含嘲諷譏笑,她微喘口氣,方說道「看公子急的,本宮不過隨口一說,你就當真了不成,如此下策,豈是本宮所為。」

楊延昭沉沉出一口氣,只聽趙清裕繼而道「都道死生富貴各安天命,本宮卻信事在人為,公子說不涉黨爭,莫非公子是覺得你還能逃得開?」

趙清裕側著面龐,一副看戲的表情迎上楊延昭質疑的目光,遂理了理搭在懷前的墨發,緩緩道「自你愛上柴姐姐那一日,就已經攪進皇家這潭渾水裡來了,你逃不開避不得,所有的宗室女都代表著一方利益,你的郡主殿下也不例外,不用你選,她幫你選。」

「郡主是天底下第一通透的人」楊延昭反聲回應道,語氣不覺有些激動,因覺不妥,故又軟下態度補充了句「她才不屑於此,」

「哦~」趙清裕冷笑,「是啊!柴姐姐是多麼聰慧的人物,當今官家中意的皇子,各個她都不得罪,衛王、韓王、楚王,一個賽一個的疼她,通透,哼,她才是心機最重之人。」

「公主殿下」楊延昭被擊起怒,不禁高聲喊了一句,「您失言了。」

「失言,我也是正經的主子,我連一句話都說不得了嗎?」趙清裕眸光如火,似是積聚了甚多的怨憤,楊延昭亦不與之爭論,換了一副平和的語氣,說道「公主為君,自然說的,不過這番話公主若是當面與郡主說道,自是光明磊落,如今在臣面前說,就是私下議論,傳揚出去,恐怕有礙公主賢惠之名。」

「我不要什麼虛名,我就是要說給你聽,我要讓你說給她聽,告訴她只是我趙家憐憫,別真把自己當了主子娘娘,不要仗著先帝封了她郡公主,就可以欺在我的頭上,笑話本宮,她還不配。」趙清裕語氣愈發激動,楊延昭心中覺得不安,連忙行禮道「公主累了,臣喚侍婢前來侍候,先行告退。」

「楊延昭」趙清裕喚住將要逃離的他,「你記得,你楊府與沈府的禍息是本宮平的,你欠著本宮的情。」趙清裕喊聲中帶著哭腔,卻仍舊是發著狠,帶著怒。

楊延昭頓住步,回身瞧著已不再端莊的趙清裕,低聲道「公主的確幫了楊家,楊延昭也必會還公主情分,可是若想以這點情分為要挾,脅迫在下做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便是打錯了如意算盤,看錯了人。另外,公主今日犯上之論,臣絕不會對任何人提及,因為殿下幫了楊家,但你輕視郡主,出言不遜,這番話,郡主聽不到,但我楊延昭聽到了,這個結,不用郡主記,臣替她記。」

楊延昭驟然打上一記冷冽的目光,掩蓋住周身散發的翩翩風度,不禁讓趙清裕打個寒噤,竟然心生畏意。

趙清裕一直想試探,試探楊延昭心思,也試探他對柴熙雲的情誼,可巧沈懷彬的事就送到了面前,讓她得有今日一番作為,不過她似乎低估了這位楊家六將軍。

趙清裕緩過神,念及沈懷時昨日之言「公主聰慧,如何在感情上這般糊塗,哪有什麼喜歡與否,心悅何人,帝王家選婿,最重要的是權衡利弊,臣若助公主脫此番之困,公主嫁沈府,我沈家有依仗,陳王殿下也多了一個臂膀,咱們各取所需,何樂不為,何苦非要是他楊延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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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宮闕:陽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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