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木訥

「站住！」

「你給我站住，我說，還不趕緊給我回來，你看看你現在，連你那兩個差你兩歲的表弟都已經快要結婚生子了，二十好幾，就只剩下你自己一個人還單著，丟不丟人？」

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只要一抓住機會和空閑，周寶珍就開始為丁苙灌輸起她的婚姻觀，愛情觀，長篇大論，滔滔不絕地講述起自己當年他們那老一輩的相親經歷。

那時候哪有個什麼真正的愛情？

依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基本上什麼也不需要，能有個手電筒也就是真的謝天謝地，破天荒的富貴之家了，親朋好友的什麼召集一起吃個飯也就算是點頭同意，然後互道祝福。

可是偏偏就是這樣，依舊過得十分幸福美滿，至少，丁苙就從沒有見過那個年紀的人主動選擇離婚的。

「小苙啊，不是媽說你，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了，就不能替我們爭口氣，別再讓爸媽跟著你操這份心了，行不行？」

「啊，乖，聽話，算是媽求求你了。」

知子莫若母，眼見這還沒說幾句便又是想溜回屋內關起門來與世隔絕，周寶珍急得是連碗都沒來得及放下，幾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就將其給拽了回來。

「我的媽，您就放心吧。」

嘶——

不得已，疼痛難忍的丁苙只得再三保證。

「喏，端著，吃完了飯快準備去收拾收拾，洗個澡，再換身衣服，今天晚上我可是都人家媒人和對方家長的都約好了的。」

「晚上七點，在八一路中段的中原地質研究院門前見面，到時候，可千萬不要遲到，我警告你，你真要是再敢給我丟人，看我和你爸回來怎麼收拾你，聽見沒有？」

終究是逃不過一劫，倒不如爽快點兒哄得母親高興。

無非就是耽誤些時間罷了，反正估摸著也是互相看不順眼，其實也沒什麼可害怕的嘛。

自我安慰，宅男，之所以是宅男，那就是每天只喜歡，並且願意享受著這種往往在外人看來，單調而乏味的兩點一線的枯燥生活，並且樂此不疲。

遊戲，，電影，電視劇，各種稀奇古怪的論壇以及貼吧，都時常會留下他們的身影。

鍵盤俠，別看外表沉悶，平日里可能不苟言笑，毫無半點幽默細胞，但背地裡，有時候悶悶地發起騷來，也是直叫人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的交際圈變得越來越窄，身邊的朋友們一個個的遠離，結婚生子。

尤其是本就不怎麼數落的女性朋友，同事，還有同學，也悄然得從自己的世界里莫名消失，直至很久，才終於恍然驚覺。

深深的感到失落，彷彿已經被世界拋棄，卻不知何時，驀然回首，徒留一片傷感。

習慣成自然，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

每天醒來，一個人吃，一個人睡，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遊戲，一個人逛街，行色匆匆，猶如行屍走肉般從不敢抬頭與迎面而來的女生直視。

臉紅，害羞，不知措施，木訥的像塊木頭。

怎麼辦？

要想結婚，簡直是難上加難。

難道真打算一輩子孤獨終老？

無論如何，也要硬起頭皮，不斷地努力嘗試，積極主動得繼續去與一個個自己曾經素未謀面，甚至以前根本就不了解的陌生人身上浪費過多的時間和精力。

沒奈何，因為除了相親，恐怕再也別無其他辦法。

就算再什麼抗拒，可是如果不想自己的父母擔心，時不時當著你的面說著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言語，又或者整日以淚洗面。

他們會想盡辦法，變著花樣以死相逼，那就只能無奈而被迫地選擇接受。

苦口婆心，丁苙不是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真的老死家中而無人問津會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只可惜物是人非，幾乎都是以在差不多的時間，差不多的地點，一次次與各式各樣的女孩約見，霓虹燈下，卻始終無法將對面的那個女孩兒與自己心底里的那道完美形象融合。

索然無味，面對詢問，根本就張不開嘴，更顯得尷尬無比。

「嘀嘀嘀——」

陌陌，這種在當時的各大城市忽然興起的及時定位聊天軟體，還被冠以「約炮神器」的時候，丁苙卻只是想通過它來尋找自己理想當中的另一半。

然而，儘管上面的那些女生總是嘴上說著，不約，不約，我不約，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沒有一個好東西，卻總是曬一些異常撩人的火辣照片，看得他是直流鼻血。

直到多年以後，玩得時間久了，丁苙才算是真正明白，原來她們那些所謂的不約，也僅僅只是針對諸如像自己這般的屌絲宅男而言。

人丑嘴不甜，長得磕磣還沒錢，除了單純，善良，真誠之外，似乎毫無半點兒能夠吸引女孩兒的特質。

很奇怪，也很納悶，女生們也唯有在面臨以及受到無數次那些所謂渣男們的傷害之後，才會幡然醒悟，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無非是一份可靠的安全感，不過卻為時已晚。

好男人同樣遍體鱗傷，有的心灰意冷開始轉變，有的繼續跪舔甘當接盤，綠光滿面。

「你在幹嘛？」

小仙女，一個距離丁苙特別近的十八歲年輕小蘿莉。

高中沒有畢業，早早就在親戚的一家美容院里打工，長相十分甜美，性格活潑可愛，經常與丁苙聊天逗趣。

「吃飯，待會兒準備去洗澡，換身衣服然後去相親。」

莫名其妙，聊著聊著，始料未及的丁苙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會突然罵起人來。

或許是覺得丁苙是個人際關係很差，沒有什麼所謂的靠山，根本就叫不來人的窩囊廢宅男。

又或者是認為以她的年紀能夠將一個比自己大很多的成年人罵得狗血淋頭，也不敢還嘴的英雄事迹顯得特別光榮。

「……」

「你去死，你全家都是傻叉，尤其是你，敢不敢立刻，馬上過來找我？」

「看我不扣點兒鼻咖痂賽你嘴裡！」

獃獃著望著手機屏幕，怎麼會這樣？

怎麼好端端的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真是不可理喻！

總之，一切都發生的是那麼詭異，都還沒有等他徹底反應過來呢，就已經宣告失敗而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