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條件
老瞎子家在隔壁村兒,之前他一直住在黎叔家,但見我們白事一直沒定下來,就先回去了。
我一路上躲躲藏藏,好不容易跑到了村頭,花了五十塊錢,雇了輛驢車,往隔壁村兒跑去。
嶺南多山,兩村看著距離不遠,但走起山路來,可不是費一星半點的力氣。
一路上我鞭子抽的手都軟了,打的驢嗷嗷叫,才好不容易趕在太陽剛下山的時候,到了隔壁村兒。
隔壁村雖然和我們村距離近,但卻是遠近聞名的富豪村,村裡人腦袋活泛,生意做的都不錯,路邊停滿了小轎車,我的這輛破驢車一出來,立刻引起了一堆人的圍觀。
我找了個老鄉幫我看車,一路往老瞎子家跑。
這村挺大,等我氣喘吁吁跑到老瞎子家門口的時候,太陽已經徹底下山了,天一下暗淡了下來。
老瞎子的家是一間十分普通的瓦房,可在這個富人堆積的村子里,也顯的格外礙眼。
大鐵門從外面緊鎖著,我心裡冒起了嘀咕,因為剛才進村的時候,我就問過老鄉,說老瞎子自打從我們村兒回來以後,幾乎沒怎麼出過門,這幾天都在家呢。
可眼下這鐵門緊縮,完全不像是裡面有人的樣子,我不甘心,又使勁敲了好幾下,誰知道那鎖,居然被我給震碎了!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把掉在地上的鐵鎖拿起來一看,鐵鎖表面上沒有銹跡,反倒是背面有很多血跡!
我暗嘆一聲「不好」,這鎖是新的,能被我直接給震碎,肯定是因為敲打過什麼堅硬的東西,把鎖的內部結構都給弄壞了,可見力氣之大!
而背後的血跡...
我不敢再往下想,推開門小聲喊了一聲「老瞎子」?
可回應我的只有院子裡面隨著陰風搖擺的柳樹枝條,像是只怪物的觸手一般搖來晃去,我不去看它,快步走到內房前,推開了虛掩著的木門。
木門一推開,我立刻被一股子嗆鼻的血腥味兒給熏了眼,趕緊往後一步退出來,彎下腰好一陣乾嘔,喘著粗氣緩了老半天。
我找了個布條,用水打濕捂在了鼻子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探進去半個腦袋往裡面一看,頓時渾身冷汗!
黑暗的裡屋內,老瞎子的屍體,正掛在房樑上,屍體被風吹的左右搖擺!
我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趕緊扶著牆,強壓著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臟,把手電筒光束聚集在了老瞎子的屍體上,再一看,頓時頭皮發麻,腦袋發木!
老瞎子被人用一根粗麻繩套在脖子上,又給掛在了房樑上,更恐怖的是,他的嘴硬生生的被人給扯開了!
嘴巴兩邊被人直接扯到了耳朵根上,完全是一副咧嘴陰笑的樣子!
我強忍著嘔吐感,再把手電筒往他黑漆漆的嘴巴裡面照了照,赫然發現,他的舌頭被人摘掉了!
我渾身一機靈,想到黎叔給李爺爺說的那句話:「老瞎子已經處理乾淨了...」
難道干這事的人,是黎叔?
這時候從胃裡湧出的強烈嘔吐感再也壓抑不住了,我走出內房,扶著牆開始吐,一路把我前幾天吃的飯菜全吐了出來,漱了好幾遍口,可嘴巴和鼻子裡面一直都瀰漫著一股子怎麼都甩不掉的淡淡血腥味道。
我坐在院子里想了半天該怎麼辦,現在可能知道真相的老瞎子已經死了,而且死的這麼怪異,我還能去找誰呢?
難不成讓我直接去找表嬸兒?她會告訴我嗎?她可是想利用妖丹殺掉整個村的!
我又想起胖子來,那傢伙要是在這兒,肯定有辦法,不會讓我在這糾結這麼半天。
想了半天,我又覺得太對不起老瞎子了,他本來和此事無關,是我硬生生把他牽扯進來,最後還落了這麼個下場。
他死的實在怪異,而且屍體一直掉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兒,早晚得被老鼠吃光,我下了決心,看在他還幫過我的份兒上,把他給埋了算了。
我在院子裡面找了個砍刀,踩著凳子把老瞎子的屍體給放了下來,又對著屍體拍了張照片,發給了我一這方面的朋友。
之所以這麼干,實在是因為老瞎子死的太奇怪了,我還真怕這麼隨隨便便把他給埋了,到時候他別冤魂不散,追到我身上來了。
我那個朋友在京城,叫外號面癱哥,我和他說交情,其實也算不上朋友,最多算個生意來往,他就是那些曾經說我命硬的幾個老神棍之一,只不過這傢伙年紀不大,三十齣頭,一張臉任何時候都是沒有表情,所以我們都開玩笑叫他面癱哥。
我照片剛發過去,那邊他電話就打過來了,我接起打了個招呼,他問我:「陳老闆,你在哪?咋還惹上人命了呢?」
「呸呸呸!」我趕緊吐了幾口唾沫:「我這是做善事兒呢,你幫我看看在屍體,有沒有忌諱啥的,我準備給埋了去。」
「沒惹上人命就行,」面癱哥好像鬆了口氣:「也沒啥忌諱,就是這人死的蹊蹺,我看舌頭被人摘了,嘴也撕了,干這事兒的人是個老手,是想讓這人死了,也是個說不了話的鬼!看樣子這傢伙知道不少事兒啊!陳老闆,你給我說說唄?」
「我這會沒空,」我沒好氣的說:「老子挖坑埋人呢,想聽故事,等我回去再說,忙了,掛了啊!」
掛了電話,我找了個鐵鍬,在院子後面挖了個坑,把老瞎子的屍體給埋了,填好土,又點了三支煙插在墳頭,拜了拜說:「老仙兒,實在對不住,我這手裡也沒香,只能給你插這三根兒大前門,你在下面好好過過癮,等我辦完這事兒,一定風風光光的給你辦個白事兒!」
說完我爬起來,想了想又不對,回頭又說:「最後一句話算我放屁,有機會再說吧!」
說完我悄悄的離開了老瞎子家,這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村東頭那老鄉把驢拴在了村口大樹上,我找了點吃點,一邊餵驢一邊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可是想來想去,如果我想救村裡其他人,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去找表嬸兒,和她談判。
但說是談判,我手裡可是一點籌碼都沒有,我抽了好幾根兒煙,狠了狠心,算逑,不試一把也不知道!
我坐上驢車,一路想著一路往村裡趕,等快到村頭的時候,赫然發現,村頭的兩個土堆,不知道被誰點燃了。
這兩個土堆,那是有說法,我小時候聽父母說過,具體事情我記不清了,大概意思是說我們村兒有難,必須每年清明節的時候,晚上把這兩個土堆給點燃,說是要引什麼東西過來保護村子度過鬼節之類的東西,不過這離清明節還遠著呢,怎麼就把土堆點了?
我再眯起眼睛一看,嚇的我差點從驢上摔下來,因為在土堆中間,居然直勾勾的站著一個人!
一身白衣,是表嬸兒!
我立刻把驢車就喊停了,腦門不停的冒汗,表嬸兒在這幹什麼?難不成是等人?
等誰啊?這他么大半夜的,等鬼啊?
我被自己想法嚇了一跳,不敢進村了,可這都半夜了,山風吹的我褲襠都涼颼颼的,再不進去估計我晚上得凍死在外面了。
我顫顫巍巍下了驢車,把驢拴在村口書上,幾乎是強挺著兩條腿,慢慢朝表嬸走去。
表嬸站在火堆中間,火光在她臉上跳來跳去,但她臉上還是陰氣逼人,讓人不寒而慄。
我走到她跟前,裝出放鬆的樣子打了個招呼:「表嬸兒,等人啊?」
話一出口我就想抽自己一大嘴巴,萬一表嬸真給我說她在這等鬼呢,我還不得嚇死在這?
好在表嬸兒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我一眼,意思讓我跟著她,就轉身往村子里走了。
我不敢跟她太近,一直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月光下我無意間瞄到表嬸兒的手腕上,赫然戴著那隻古玉鐲!
我腦袋「嗡」的一聲,立刻兩條腿就發軟,走不動道兒了,差點一踉蹌栽到地上!
我和胖子埋玉鐲那天晚上,我清楚的記得,唯一的一支玉鐲,是被那隻白色狐狸叼走了!
老瞎子沒騙我們,表嬸兒真的是...
「陳銘?」
表嬸看我不走了,停下腳步回過頭喊了我一下,我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但表嬸陰冷的看著我,我又不能跑,萬一她真一個不開心,送我歸西了,那我可就死的太冤了。
調整了半天,我才勉強能繼續走,我一路跟著她到了表叔的老房子,她掛上門,點上蠟燭,和我圍著桌子坐了下來。
本來我準備了無數問題想質問她,可一看到她手腕上那發著詭異光亮的鐲子,就什麼問題都問不出來了。
表嬸兒看了我半天,突然開口道:「陳銘,這事兒和你沒關係,今天晚上是你最後一次機會,離開村子。」
我沒想到她會說這麼一句,說實話,聽到這話的時候,有那麼幾秒鐘我恨不得跳起來就跑,離開這個鬼地方,一輩子都別回來了。
可理智告訴我絕對不可以,的確,這村子里有黎叔和李爺爺這樣的壞人,可也有質樸的村民,他們是無辜的,為什麼要他們給壞人陪葬?
「你...真的是狐妖?」我鼓足了勇氣,總算是把心頭最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表嬸兒印著燭光的臉有些看不太清,她沒有思考,而是立刻說道:「那不重要。」
我心裡的火「蹭」的一下就起來了,我這人就這個臭毛病,最煩別人和我說話繞彎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重要是什麼鬼?
接著這股子邪火,我質問她:「不重要?那這村兒里其他無辜人的姓名,重要不重要?!」
「和你無關。」表嬸冷冷的回答我。
「和我有關!」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直接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問道:「為什麼你要害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表嬸兒挑起秀眉看了我一眼,火光下的她顯的更加嫵媚神秘:「你想救他們?」
表嬸兒的問題把我問住了,因為我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
做生意這麼多年,如果說我從自己的失敗中總結出來了什麼經驗,那麼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永遠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在想什麼。」
但迫於現在的形勢,我必須說,所以我立刻回應:「對!」
表嬸輕蔑的看了我一眼:「想救他們,可以,但你要做一件事。」
「什麼事兒?」
她用一種我根本看不懂的笑,魅惑的看著我說:「娶我,在你表叔頭七那天,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