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勸說
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對不起。」沉默了很久之後,白弦的話還是這麼單調和乏力,盡顯了他內心的無奈。不管是對當初沒趕回來,還是對現在白蕭的咄咄逼人。
「你要說也不是跟我說你明白嗎?死的人是娘,到死也沒見到你一面的人是娘,對這件事最難過最怨恨的人也是娘,不是我!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的話,去跟娘說啊!」
「我每次回來……都有去看過她,也跟她說過抱歉的話。」白弦說的很艱難,大概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這句話有多無力。
「是么,對著牌位說的話,那她定然是聽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你是真的這麼想的嗎?」
「是的,我就是這麼想的。」
李雪燕聽得出來,白蕭說話之前不易察覺的停頓,她知道,其實他心裡根本就不是這麼想的。對著牌位說聽不到的意思,不就是說讓白弦以死來賠罪,讓他去死的意思嗎?
以李雪燕對白蕭的理解,他像是會說出來這種話的人,但心裡絕對不是真的這麼想的。
「……我知道了。」
白蕭像是不願意再跟白弦說話一樣,直接就走了。李雪燕本來想等白弦也離開之後,他們再從這裡離開的,結果卻沒想到,他們早都已經被白弦發現了。
「你們都聽到了是嗎?」白弦的聲音突然從他們躲在的牆後面響了起來。
李雪燕瞪著段雲飛,用眼神指責他的不靠譜。段雲飛開始帶著她躲在這裡,她還以為他多有信心不會被發現呢,結果現在搞得這麼尷尬。
事到如今,再說什麼都沒有聽到已經來不及了。
李雪燕正準備帶著段雲飛繞過去跟白弦道歉的時候,他又開口了。
「當初娘病得很重的時候,我心裡的焦急不比阿蕭少,可是……那個時候皇上那邊也有很重要的事情,我根本就走不開。皇上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我也從來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口,家與國之間,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很多時候都不能兼顧。」
白弦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把這麼久以來,壓在心底的事情傾訴出來。
李雪燕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安慰他,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說話的話,又顯得她像是根本就沒有認真聽別人說話一樣。
好在,白弦沒有讓她糾結太久,就又開口了。
「我知道阿蕭他在怪我,我也不覺得他應該原諒我,我知道我當時做的事很不對,我沒有在關鍵時刻選擇見娘最後一面,是我不孝。如果阿蕭是讓我用死來給娘賠罪的話,好像也……」
「不是的!」
白弦說到這個,李雪燕覺得自己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她直接從牆的後面站了出來,猝不及防的,看到了白弦眼角似乎還有未乾的淚跡。
一時間李雪燕感覺自己更尷尬了。
俗話說得好,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她們跟白弦是今天才認識的。李雪燕印象中,好像連段雲飛掉眼淚的樣子都沒有看到過,猛然看到現在的場面,讓李雪燕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要出現在白弦的面前。
好在白弦沒有表現出來尷尬的意思,最初的驚訝之後,就表現得對這件事非常坦然。
「白蕭其實根本就不是那樣想的,你不要誤會他。」大概是白弦的坦然起了作用,李雪燕再跟白弦說話的時候,心裡的尷尬緩解了很多。
「誤會?他剛才不是那樣說……」白弦有些茫然。
李雪燕無奈,「不是我說你,我感覺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啊,怎麼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人都會這麼看不清嗎?所謂當局者迷就是這個意思,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在我看來,白蕭絕對不是會那樣想的人。」
白弦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回想剛才白蕭的話。
「白蕭是你的弟弟,你應該比我相信他才是。他怨恨你是沒錯,不想見你也沒錯,可他的心裡絕對還是把你當成是重要的哥哥的。不然的話,今天我們明明可以在飯館里袖手旁觀,他看到你們這裡出了問題,卻毫不猶豫地直接下去幫助你們,你覺得如果白蕭真的有他說的那麼討厭你的話,會這樣做嗎?」
「他……來救我?」白弦有些意外。
李雪燕更意外,「你沒看出來嗎?」
「我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時候,段公子已經幫忙把問題給解決了,在我趕回到皇上身邊的路上,看到了白蕭,他見了我之後卻轉頭就走,還是我廢了好大勁兒把他給留下來的。」
李雪燕簡直無奈了,這兄弟倆簡直太糾結了。
「你仔細想一想,如果白蕭非要走的話,你想攔也攔不住啊。那你有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我問了,他說路過。」
「……他說了你就信嗎?」
「我們兄弟之間,本該互相信任。」
這句話說得簡直太有道理了,有道理到李雪燕根本就找不出來話反駁。兄弟之間互相信任有錯嗎?一點兒錯都沒有。他們兩個是親兄弟,現在的感情雖然不怎麼好吧,但血濃於水,說兄弟之間應該互相信任好像確實沒錯的樣子。
可是!互相信任的意思是不管別人說的話是真心的還是違心的都要相信的意思嗎?最基本的篩選功能應該還是要有的吧?!
「你相信他的話之前,難道不應該好好思考一下他的話是不是真心的嗎?盲目的相信並不能算是信任,信任的前提是了解,是你打心底里認同他的話,然後相信他的話,這才是信任。而不是說不管對方說任何話你就相信,這不算信任。」
白弦的眼裡有明顯的訝異,片刻后露出恍然的深情。
李雪燕見他已經懂了,就知道自己沒有必要再多說了,但該交代的還是得交代,不然的話以白弦的腦迴路,李雪燕不知道他聽了自己的話之後,會產生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
「白蕭雖然怨你,但這也是因為他把你當成是重要的人,不然的話不管你怎麼想跟他都沒有關係是不是?他是個彆扭的孩子,你要做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而是在他的話里挑出最真的那幾句,去理解他,去感化他。」
「我明白了,謝謝你。」白弦想了想說道,「我大概明白了為什麼阿蕭說自己會做長壽麵了。」
「為什麼?」李雪燕還是挺好奇這一點的。
「應該是為了我們的母親吧。小時候我告訴他過生日吃長壽麵就可以長壽,結果到頭來我這麼一句不負責任的話給他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我不該騙他的。」白弦自責道。
李雪燕明白了,他們的母親生病想必身體不好也很久了,白蕭現在長大了,肯定不會再相信小時候的那些話。可他的心裡大概還是有這個念想的,畢竟人一旦沒了念想,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也不算是影響吧,換個角度想,他會這麼做最起碼對這件事抱有期待不是嗎?因為你的一句話,讓白蕭有了希望,有了念想。你的話是不負責任,可造成的影響並不只是負面的。」
白弦感覺困擾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問題,就被李雪燕這麼短短的幾句話給解決了。他本來對李雪燕就有著不錯的印象,聽了她的話之後,心裡的好感更甚。這個女子跟他認識的其他姑娘比起來,太有自己的思想了。
白弦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欣賞過一個姑娘。
「話說完了,可以走了吧?」段雲飛一把攬住李雪燕的肩膀,宣誓主權般說著。
白弦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光似乎有點兒過於……熱烈了,發現了自己的失禮,白弦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抱歉,我剛才走神了。既然二位還有事,那就先回去吧,我們後會有期。」
白弦說完之後就趕忙離開了,再在這待下去被段雲飛誤會了,影響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可就不好了。別人剛剛才幫了自己的忙,如果真讓人誤會了那不就恩將仇報了?
不過轉念一想,白弦覺得他們大概是不會有什麼大誤會的。
李雪燕自然不用說,剛才的一番話足夠讓白弦知道她是一個心思多麼通透的姑娘,而被她認可的段雲飛也絕對不會是等閑之輩,與其自作多情地擔心他們兩個的關係,還不如好好把他自己跟白蕭的關係搞好來的實在。
回去的路上。
「我說,你是醋罈子轉世吧?今天從早到晚你這是經歷了什麼,我身上都被你熏出酸味兒了。」李雪燕一邊說,一邊在心裡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戀愛的酸臭味?
她這麼想著,覺得特別有道理,不小心就笑了出來。
段雲飛本來就不怎麼好的臉色,聽她這麼一笑,連更黑了。
「我醋罈子轉世?還不都怪你太優秀了,不管去哪裡都有男人那樣盯著你,剛才我要是不在這裡的話,那個白弦看你的眼神指不定多熱情呢!」段雲飛冷哼,他看那些男人不順眼,卻不會把怨氣撒在李雪燕的身上。
「是是,怪我太優秀了。可剛才白弦的眼神才沒有你說的那麼奇怪好不好,別人可是正人君子。」
「當著有夫之婦面前,那樣盯著人看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段雲飛依然不屑。
「可今天不光是我,你還不是被人盯上了。今天在那個皇上面前是不是,人明顯想挖你呢!想把我店裡的打工仔挖過去當他的侍衛,真想得出來。」
「……這麼久過去了,我就還是打工仔嗎?」段雲飛很憋屈,難道他的第一位身份不是她的丈夫,其次才是打工仔嗎?不對,他什麼時候淪為打工仔了?
「當然啦!」李雪燕笑了起來,「你最開始不就是我這裡的一個窮打工的,後來大逆不道把老闆拐到手了,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