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步計劃
江北省其實是比較富裕的省,但就是這個最西部的北西山區地域拉扯了後腿,北西自治州共有八個縣,其中有三個縣名列全國五十大貧困縣之中,洋合鄉所在的清河縣也是其中之一,之所以這麼窮一直得不到改觀,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交通,清河界連渝西省,前後只有一條三一八國道,山區窮地,招商引資放寬條件都引不來。
洋合鄉是清河縣轄下新火區最偏遠的鄉,新火區共有十三個鄉,其中有九個鄉屬貧困鄉,而洋合鄉是最窮的鄉,屬窮中之窮,陶哲師範畢業后不進學校而入了鄉鎮機關,本意是在政府部門中發展前景好一些,但是因為沒有過硬的關係,所以一初始便給分到了這最遠最窮的地方,一直到後來陶哲都有些後悔這個選擇,不過今天,陶哲卻有著無比的信心,有著十八年清清楚楚的歷史軌跡參照,就算是最有眼光的人怕也沒有他這個能力吧?窮,在以前是,但是對現在的陶哲來說,遍地都是黃金啊!
九一年的洋合鄉的確是窮,公路不通,只有一條村民自修的三米來寬的基根路,上山三十多公里就斷了,呂鐵把陶哲送到路盡頭就只能迴轉了,而這裡離洋合鄉政府的地點還有十來里山路要走,這一路呂鐵的摩托車都快跑散架了,分手時陶哲只說過半個月再來看他,也沒有提醒他防著楊重海——這時候說也沒有用,也不能說我是哪裡哪裡冒出來的,後來後來會發生什麼,這還不如說火星人來到地球好過!陶哲心裡已經有了初步的行動計劃,就算前後知曉,那飯還是得一口一口的吃。
新火區十三個鄉一共有十一萬人,而洋合鄉只有兩千多人,四百七十戶,地域卻是佔了整個新火區總面積的六分之一,是十三個鄉中最大的,村民的住所往往是這個山頭望那個山頭,看著就在面前不遠,走過去卻要花幾個鐘,公路都不通更別說電話通了,村裡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百姓都不通電,只有最鄰近山下的極少用戶通了電,鄉政府開個會都要前三四天通知,還是三三兩兩到不齊,整個洋合鄉也就鄉政府有一台電話,這是與山下區府唯一而直接的聯繫方法,逢狂風大雨的天氣或者大雪天,這條電話線斷掉的可能性就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鄉政府也只有四個人,不像山下其它鄉部門齊全,人員眾多,只在搞計劃生育時,區委計生辦曾派過人來駐洋合一些時間,鄉長兼黨委書記王大海,今年都五十八了,在競爭激烈的官場中,他這個書記鄉長的一把手職位十多年不下,便是因為沒有人想來這個窮地方,也沒有人來爭他這個位置,副鄉長蔣銳也只掛了個名頭,據說是區里某領導的親戚,來這挂名好升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五十天不在,剛在前一個月來了調令到區計生辦任了副主任,實際上洋合鄉政府只有三個人,除了老鄉長王大海,小科員陶哲,還有一個是做飯的肖梅,肖梅是鄉府邊二組組長劉國成的老婆,因為近,為了方便,劉國成吃飯也在鄉政府,只是每月出自己那份口糧,自家種的菜還方便了鄉府,另外鄉府緊挨著的三間磚房是洋合鄉小學的教室,學校一共只有四十多名學生,洋合鄉的失學率高達百分之七十,學校只有兩名教師,校長周一鳴兼任語文老師,另外一名去年剛從師範畢業的女孩王小詩教數學,吃飯跟鄉府一起,肖梅每天就是負責這六個人的伙食。
洋合鄉的人在清河都有點受歧視,被稱為「高山人」,而這個名字基本成了洋合鄉人的代名詞,條件稍好一點的都遷到了鎮上,剩下的就只能在山上挨窮,政府也無力改變現狀。陶哲爬了十多里山路才到了鄉政府,所謂的鄉政府也就是四開間的磚瓦房,四間房,王大海一間,陶哲一間,另兩間周一鳴一間,王小詩一間,肖梅做完飯晚上回家住。
一千二百米的海撥,陶哲雙頰微紅,有了些許的高原反應,鄉府大門邊釘著「**江北省清河縣新火區洋合鄉人民政府」的白油漆黑字匾,鄉長王大海坐在門口的木椅上,拿著長長的煙桿大口大口的抽著煙。
其他的鄉府人多,充斥著爭權奪利,只有洋合鄉差不多就是個擺設,區政府的項目輪不到洋合,也拿不出錢來投資。
陶哲拿出自己的茶缸泡了茶,端出來往王大海腳邊的大茶缸里倒了一半,然後再搬了一把木椅坐在一邊,茶缸里冒著騰騰熱氣。
王大海抽了一陣煙,見陶哲居然靜靜的坐在一邊沒說話,有點奇怪,他這樣子是有事要說的,但忍得住沒先說話倒有些奇怪了,這愣頭青幾時有了這般好的涵養?
放下煙桿,端起茶缸吹了吹,喝了一口,王大海才看了一眼陶哲,問:「有事?」
陶哲這才點點頭說:「老書記,是有事想跟你說,您先喝茶!」
王大海倒是覺得有點看不懂這傢伙地意圖了。不過他也是老成了精地人物。什麼事都不會放在臉上。喝了口茶。吧嗒吧嗒幾下才又不緊不慢地說:「什麼事。你先說說看。」
「是這樣地。」陶哲表情很恭敬。官場這一套他可是理解得透了。這書記就算是個擺設。但是你要不搞好這層關係。一樣卡你地殼。「老書記。咱洋合鄉太窮了。要改變現狀地話。我有一些想法。想跟老書記彙報商量一下。因為沒有您地支持就完全行不通!」
「改變現狀?」王大海不禁啞然失笑!十多二十年沒有一個人敢說這個話。你小子憑什麼?想搞政績來陞官么?你這卵蛋毛都沒長齊地愣頭青還不夠格吧。斜了陶哲一眼慢條斯理地說:「小陶。你今年多大?十八還是十九?」
「今年過了七月就實打實二十了!」陶哲知道王大海嘲弄地意思。仍然用很誠懇地語氣回答。「老書記。我知道您就是土生土長地洋合人。您對這片土氣是有感情地。就算不為了政績。難道您就沒想過讓洋合地百姓脫貧致富嗎?不想讓公路修通。不想讓家家戶戶都用上電?不想讓孩子們有個好地環境上學?不想讓洋合人很自豪地說我就是高山人?我是很年輕。說話做事都還不夠資格。可是您呢。今年都五十八了吧?按照政策你應該退了吧?因為洋合還能在這個位子上幾年?難道您就不想在這位置上真正為洋合百姓們做幾件真正地事?您還能求什麼。其實。讓孩子們能好好讀書。以後不再過同樣地日子。能記得洋合有您這樣一位老書記。那不比什麼都值得么!」
王大海不知不覺地競然給陶哲說得心情澎湃。過了半天。才低低了嘆了聲:「只是……談何容易啊!」驀然間醒悟過來。笑罵道。「你小子。將起老子地軍來了!」
陶哲嘻嘻一笑。道:「老書記。我知道。咱們缺錢。但是您知道。咱們最缺地是什麼嗎?」
「最缺的不是錢還能是什麼?區里也不批,批了也是肉包子打狗,咱這窮山惡水的除了玉米土豆,啥也沒有了,你說能有啥辦法?」
「老書記,給您說個典故,您肯定知道的!」陶哲很有耐心,也不急著就說想要辦的事,「從前河邊住著兩戶人,很窮,天上的神仙想讓他們過富裕的生活,於是下凡來,給了一戶人很多黃金,另一戶人家卻教了織漁網的法子,結果一年後,給黃金的那戶人家大吃大喝,不懂得賺錢只懂花錢,很快又成了窮光蛋,另一戶人卻靠著打魚變得富裕起來!」
王大海的確老了,不只是人老,心更老了,喃喃的念著:「是啊,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啊,可是,咱們這地頭能做什麼啊?荒山野嶺的,要什麼沒什麼啊!」
陶哲搖了搖頭,說:「老書記,這您可就失算了,咱們洋合這地區看著是窮得啥也沒有,其實則不然,遍地黃金啊,您看……您先喝點茶水!」
王大海給他勾引起興頭來,沒有興緻再喝茶抽煙,連連搖手催著說:「遍地黃金?那你快說,看看是什麼個遍地黃金法!」
陶哲這才開始說出心中的想法來:「老書記,您看啊,如果要起步辦事的話,第一步是要錢,我們寫個計劃上報區里,但是估計不會批錢,所以還得靠咱們自己籌備,錢哪來呢,第一,咱們洋合鄉一共四百七十六戶,三千七百十八口人,家家都養豬吧?這豬也算是每家的主要經濟來源吧,按每戶人兩頭豬算,每頭豬打一百五十斤,一家三百斤生豬,按時下生豬價格一塊錢一斤,一家有三百塊,四百七十六家,最少就有十二三萬元了,第二,家家農產品最多的就是土豆吧,每家都有五千斤以上的庫存,這個數字也不少……」
「等等!」王大海打斷了陶哲的話頭,有點不客氣的說:「小陶,年青有撞勁是好,但是你這計劃太不實際,咱洋合鄉村民一年到頭不就是靠這兩頭豬換點現錢嗎?再說土豆,賣了吃什麼?這在縣城土豆還只有一毛五一斤,五千斤只值七百來塊錢吧,加在一起一家人也只能換個一千塊左右,雖說咱們鄉窮,可是拿全付身家換了這一千塊錢,換幾百斤米,還是買幾身衣服?錢花完了以後吃什麼?再說,就咱們縣城才多少人口,這麼多的土豆你想賣還沒有人買呢,年輕人啦,有想法是好的,但要切實際啊,不能搞空想搞浮誇,要踏踏實實的作人啦!」
對這個結論,陶哲一點都不奇怪,放在以前,一棒都給打暈了,打冷了,不過現在的陶哲只會把王大海打暈!
等王大海停下來才說:「老書記,別激動,喝口茶歇歇,您慢慢聽我說!」
王大海喘了幾口氣,聽了他的話也就端起茶缸喝了口茶潤潤喉。
陶哲看他平靜了些這才又娓娓說來:「老書記,我並沒有把村民百姓的財產拿來打水漂的意思,再說,現在是改革開放的年代,您把眼光看得再遠一些,南方,現在的經濟是如火如塗,大批的打工者南下淘金,人多了就要吃要喝啊,那邊的生豬價格在一塊六以上,僅僅這一項,我們這生豬就可以多賺八萬錢,土豆在我們這山下就是拿來餵豬,在南方,可金貴得很,能賣到一塊多一斤,每家人能賺到三千五以上……」
王大海嚇了一跳,三千五加上生豬賺的,總收入超四千,這城市裡的職工都沒有這個收入,就是自己的工資,一個月也才兩百不到,能賺到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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