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結局上
何平戈的臉上不由得帶出了一點驚疑之色,他有些迷茫又不確定的看著阿福,猶豫一下還是問詢道:「這……似得地在搖晃?」
阿福方才也跟著踉蹌了一下,此刻卻彷彿盡數忘了一樣,站的穩穩噹噹的彷彿全然是何平戈的錯覺,臉上帶笑容歡快道:「哪能啊,是您睡的太久,腿有些軟了,等著吃過幾日飯菜,腿腳自然就穩健了。」
何平戈看了阿福兩眼,說來也是巧合他的腦袋又感覺有些暈,倒是不疑有他,點一點頭道:「的確是頭暈的厲害。」便靠著床邊坐下了。
阿福正打算勸何平戈上床休息的時候,卻見阿祿提著一壺水進來了,一見何平戈,便也染上了歡喜:「呀,何老闆醒了,我去把廚房裡溫著的粥拿過來。」
何平戈也是腹中飢餓,剛剛緊張的時候還沒有那麼明顯,後來又這麼一陣折騰,現在聽聞此言便飢腸轆轆了,也不推辭,只微笑著道:「有勞了。」
阿祿也是個孩子性子,怕何平戈餓著,將水壺放在了門邊,便匆匆忙忙的轉身跑了出去。
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阿福的臉色卻當場就變了變,一邊帶了笑,一邊走去關門,口中還道:「這個小丫頭,真的是夠冒失的,連個門也不帶關的,這風來的這樣的大,若是叫您受了風可如何是好。」
何平戈也沒覺得什麼不對勁,可正是阿福要關門的時候,他卻聽到了些其他聲音,不由出聲道:「等等,先不要關門。」
阿福的手已經扶在門口了,她的眼神可憐巴巴的有些糾結的神色轉過頭看向何平戈這時候很有一點躊躇著道:「何老闆這風太大了
……」
何平戈也不理她,只是側耳靜靜的聽著。
這門的隔音還算不錯,之前關著門的時候,一直沒有聽出什麼不對來,這會兒卻能聽到外頭隱隱有喧鬧之聲。
彷彿是藉由風勢,有一句話傳了進來:「起風了,快喊擺舵!」
這句話后,便是極為有節奏的號子聲。
何平戈臉上微變,也顧不得雙腳無力,一路扶牆來到了門邊,入目所見,便是赤膊短打的水手們,再一轉頭,便可覺得那腥咸滋味的海風,拍撫面上。
何平戈腦海中冒出了個念頭,似乎又被顧念給安排了,不過腦袋一暈不能細想,轉頭去看阿福:「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事到如今,也是隱瞞不過了,阿福嘆了口氣,怕何平戈氣又上來再給一激靈就更病重了,風口上僵持對身體也不好,只得道:「這是往西洋的船。」
何平戈心中的想法確認了一分,心裡一顫,又追問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不過這話才一出口,他自己便也已經肯定了似的:「司令安排的?」
阿福點了點頭,一邊伸手想要扶著何平戈又想去關門別被風吹了,一時想做的太多手懸在半空嘴巴還解釋道:「是的,國內如今時局不穩,她實在是不放心您,您這次隨著她做的這件事,可謂是將日本人和國內親日派得罪了徹底,司令擔心若是她離了眉縣后,您會遇到危險,所以也就只好想出了這個辦法。」
這麼說來,何平戈一覺昏睡了這麼久,便也有所緣由了,只怕不僅僅是暈到了現在,而是因為這一路上,又給了他喂些昏睡的葯。
何平戈面色幾番變化,卻也不知自己是該喜該怒,最後得于堅定一句:「我要回去。」
他這句話一出口,阿福就急了,整個人的臉都皺起來像是遇見了什麼天大的難事:「現在出洋不容易,司令好不容易才讓您矇混過關的,您就不要辜負司令的好心了。」
何平戈的眼角已染薄紅,他的腦海裡面只是擔心著顧念的安全,似乎能看見她在槍林彈雨中穿梭怒道:「我怎麼能放她一個人在那裡!」
阿福猶豫一刻,扶著何平戈在屋子裡坐下,又自床下拿出來了一封信,道:「司令說了,若是您惱的厲害,便將這封信給你。」
何平戈抿唇將信接在手裡,卻是微微一愣。
顧念認字不多,何平戈是最清楚的,當年為了教她認識戲本子上的那些字,也不曉得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叫她記下來,原本以為這麼兩年沒見,早應該忘光了才是,卻沒想到,卻已經應用的可以寫信了。
何平戈內心不由的有些感慨,再看那信的時候,眼裡也就不由得蘊含了一點柔情。
「見信如唔。」
頭四個字實在是太過正經,何平戈腦子裡不由得浮現了顧念皺著眉頭去將著四個字落在信紙上的神情。
可是接下來的,卻又是立刻的回歸了顧念的說話風格。
「你的戲很好,我還打算下半輩子都仔細的聽一聽,所以你不許出岔子,安排你去那地方,也是極好的,你的徒弟我也會送過去,你好好的,在洋人的地盤兒上,也得給我打出一個響亮的名聲,別叫我打完了仗后,連個去的地方都沒有。」
何平戈被這口語化幾乎笑倒,仔仔細細的讀了幾遍,又不由的去撫摸了那落款的名字。
「你們家未來的當家主母,顧念。」
顧念這兩個字,落的尤其之重,幾乎可見顧念落筆時得意洋洋之態。
沉默半響,何平戈才將這信仔細的收好,放進了貼合胸口的位置。
阿福看著何平戈的身前,頗有些憂心的輕聲喚道:「何老闆?」
何平戈回過神來,他的心裡也明白了顧念的心思,既然她有她的主意和打算這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似乎是通透了,何平戈展顏一笑:「勞煩阿福姑娘幫我催一催飯,司令有她的仗要打,我也有我的仗要打。」
阿福聽得出何平戈這是改了注意,當即便歡喜起來,福一福身應道:「是。」
眼見了阿福奔跑而去,何平戈也往窗口的位置走了幾步,眼見大海蒼茫遼闊,輕輕一撫胸前書信,柔聲道:「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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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自從何平戈到了米國后,倒是當真開始搭檯子唱起了戲來,他的那些徒弟,都學了兩年,簡單的戲,倒也是手到擒來的。
只不過畢竟是不同的國家,思想文化都不大一樣,搭檯子開園子這種事情,一般有錢就能幹,只是這聽不懂看不懂,卻成了一道難關,導致了戲園子的開門前三天,園子里的座都是空蕩蕩的。
何平戈倒也不急,他心知自己國家這門藝術的美好,也篤定了其他人只要了解,就一定會被吸引,現在,只不過是缺少了一個契機罷了。
果然。不出何平戈的所料,雖然前三天里,園子里的上座在只能說稱得上是寥寥幾人,可僅僅是這幾人的口口相傳,再加上人類自己的好奇心作祟。不過是一周后,那不算很大的戲園子,便已經算得上的爆滿了。
聽不懂看不懂有什麼關係,手眼身法,處處都是戲,照樣都能引人入勝。
許多米國的記者,聽到這個消息,便也來趕著來採訪這些唱戲的人,不得不說,有的看著明明是美嬌娘,卻一開口是清朗男音的這件事,不小心嚇到了不少的人呢。
不過最讓他們驚訝的是,這些在台上唱戲的人,在他們的眼裡,已經算得上是驚為天人了,可他們卻說,自己的一身本事,盡數來源於自己的師父,那個名叫何平戈的人。
這樣一來,便不由的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叫大家對這位何平戈,起了無數的好奇與探究之心。
只不過,米國的大多數人,對這個何平戈卻是只有聞名不得見面的機會,他即便是出來,也都是一身長衫,素麵凈容,雖然看著也是個乾乾淨淨的男子,卻不曾叫人看得出那些人口中的驚艷。
但古語有云,越是得不到的,便也就越是好的,只怕是就連何平戈自己都沒想到,自己什麼都沒做,卻成為了一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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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顧念這邊,何平戈自從去了米國后,便是經常會寫了信過來,細細的將自己這邊的情況說了,再詢問顧念這邊的情況。
顧念這個人,耐心是沒多少的,尤其是她寫字的時候是最不耐煩的,三五個字還好,可是一旦超過兩行字,便是不由的龍飛鳳舞了起來。
顧念在何平戈的面前,是莫名的有一點包袱的,不樂意讓何平戈見到自己做不好什麼事情的樣子,所以這每次一龍飛鳳舞起來,她就不得不耐著性子再抄一遍。
一次兩次倒是還好說,可是時間一久了,顧念便開始實打實的不耐煩了,這給的回信,也是越來越短的,倒是往那邊送的東西倒是日漸的多,美名其曰,這是我以後要用的,先放你哪裡幫我存一存。
其實啊,只不過是顧念見何平戈這樣事無巨細的來問,自己回的那麼少,略微有一點心虛罷了,這才借著東西補齊了。
不過啊,人的膽子都是越來愈大的,顧念尤其如此,心懷忐忑的回了幾份濃縮便是精華的信后,見何平戈那邊並沒有表現出不滿,寫的信也沒有縮水的跡象,所以膽子便越大的大了。
戰時得閑的時候,權當消閑娛樂似得將何平戈寄來的書信細細的瞧上兩遍,瞧得眉眼之間,都帶上了笑意,再去尋了一張白紙來,懶洋洋的將自己的那印章在印泥里捅咕幾下子,再啪嗒往紙上一蓋,這信啊,也就算是寫好了。
顧念偷懶到如此,卻偏偏還擔心人覺得自己不用心,所以每次都要在那信紙和信封上猛的噴上一通那賊貴的洋貨香水,每次都要把那個送信的小兵氣的連連打噴嚏,才算是完事。
倒也不是顧念覺得何平戈的鼻子不靈光,只不過顧念覺得這信翻山越嶺的,留點香味不容易,她此時多噴洒一些,將來到了何平戈的面前,即便是一路上這丟一點哪兒沒一點,卻也可以多留下一點。
只不過顧念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的信一直都是拿防水紙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氣味是一絲一縷也跑不出去了,以至於何平戈每次開信的時候,都要和那小兵一樣,連連的打上幾個噴嚏才行。
只不過這件事,顧念就不知道了,她只顧著提醒那個小兵,到時候要告訴何平戈,就說顧念不回信的原因是軍事太忙,他沒什麼事,是絕不可以不回信的。
顧念說的理直氣壯,卻又忍不住暗自揣測何平戈聽了這話的反應,本是在想他下一次寫信會不會抱怨這件事,卻接到的卻仍是一封關切之言,便瞬時的心安理得了。
懶到了極致的時候,顧念還干過一口氣敲上十幾個章,再裝進了信封,每次一封的交給小兵。
這不過這何平戈也是當真好脾氣,是一個怨字也沒得,顧念欣慰之餘,又不由的懷疑何平戈是不是根本沒有仔細的看自己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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