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勝負

含水離開場地之後，崔憶初與周婧均靜靜地看著彼此，竟都沒有先出手的意思，兩人的對視持續了很久的時間，久到看台上的諸人感覺到不耐煩，久到斷思崖及其他來客亦皺起眉頭，久到含水與素志想要起身催促。

「聽聞周婧師姐在門中有魔女之稱！」

就在此時兩人同時動了，不同於之前的快速，而是同時向對方緩緩步去，崔憶初率先說話，翻手間三狸劍在手，刺耳的劍鳴低鳴著，彷彿做好萬全準備，只等獵物上勾的獅子咆哮，動人心魄，驚悸靈魂。

「門中盛傳爾，與你相比卻是差的遠了！」

周婧亦拿出一柄劍，通體暗黑，沒有絲毫波動，亦沒有任何聲響，給人的感覺好像站在深淵之邊，隨時都有被吞噬的可能。

「過獎！」

崔憶初話語剛落，手中的劍便向上一挑，猶如實質的殺氣沿著劍尖衝出，周婧亦是同樣的動作，兩道劍氣同時相撞，看似輕如綿花般的碰觸，卻不想竟似水火不相融般發生驚天的爆炸，兇猛的氣浪轟然擴散，場地隨之碎裂，部分碎石借著氣浪的衝勁飛起，向著看台擊射。

嘭——嘭嘭——

含水及時出手使這些穿過光膜的碎石停止，進而落在地面，發出陣陣轟鳴，也驚呆了所有人，誰都沒有想到這兩個女子會有如此高強的實力，尤其是看台上的趙景，在見到此幕之時，不甘心地暗自咬牙：「之前與我的戰鬥根本沒有用全力，周婧，你已經擁有這樣的實力了嗎？」

崔憶初看著同樣與她纖塵不染的周婧，第一次感覺到了棘手，以往能夠讓她覺得為難的敵人，皆是比她境界高的修士，這還是首次同境界之人讓她有種遇到強敵的感覺。

「丫頭，不對勁，你要小心應對，她體內的魔氣有單獨的靈智。」展時書的聲音中透著焦急，這還是崔憶初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的語氣。

「靈智？」

「不錯！魔氣中有靈智就不能稱之為簡單的魔氣，已經可以說是一種神識，能夠通過吸取人體內的靈氣、情緒來壯大自身。」展時書快速說著。

崔憶初十分震驚，然手上卻是沒停，到了此時兩人竟都沒有施展法術，而是像凡間的武者般手持各自的飛劍在場地之上你來我往，可饒是如此，二人的攻擊亦是不弱，幾乎每次的碰撞都會帶動腳下場地的碎裂。

「若是真如你所說，那她怎麼可能堅持百年的時間？」崔憶初又擋下周婧的一擊，望著她平靜的目光，於心中道。

「想來那神識一開始極為弱小，而她又是丹師，定然早有所覺，所以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又減緩了修行的進度，這才使那神識增長緩慢，可即便如此，她也撐不了多久了。」展時書的言語之中竟出現了敬佩。

「這樣嗎？」崔憶初聽此，抬腿便是對著與她僵持在一處的周婧踢了過去，後者下意識退離，手中的長劍卻順勢掃來。

嘭——

崔憶初回劍護防，而後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向懷中一拉，兩人便臉對臉近距離接觸，周婧明顯有些吃驚，不明白她這是要做什麼，然而這驚訝轉瞬即逝，便又恢復成了以往平靜冷血的模樣。

「原來真是魔女！」

當周婧剛調整好情緒之時，忽然聽到崔憶初低聲於她的耳畔輕輕說了這一句，頓時睜大瞳孔，難以置信地看了過去，與此同時她體內的神識轟然爆發，迅速將這一絲情緒吞噬的一乾二淨，她明顯感覺到那神識再次變強大了許多。

「你——」

「想現在就變魔女？」

周婧怒極，剛要破口大罵，就聽崔憶初平淡地說著，好像這件事情在她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若我是你，現在就認輸！」崔憶初收了劍，悠閑的站在原地，若是在他處，她定然要直接將其斬殺，可此時卻是不行，四周的人太多，且不只是丹宗之人，既然入了此宗門，她就有義務守護其榮耀，更何況丹宗到底對她是有恩的，是以她停手了，不過卻是決定今夜定然要斬殺於她，萬不能等其被魔氣控制身體與意識，若真到了那時，就算輕鬆將其除掉了，丹宗的威嚴也盡毀了。

四周諸人看著這戲劇化的一幕，均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便是清心也疑惑地看著兩人，然他們的疑惑卻沒持續多久，更令人難置信的場面出現了，只見場地之上周婧緩緩舉起了手，並看向宗主及長老所在的方向道：「我認輸！」

「怎麼這樣？」

「到底怎麼回事？兩個人的實力明明差不多，她為什麼要認輸？」

「是不是中了崔憶初的計策？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清心散出一縷神識進入周婧的體內，她一直覺得那柄劍似乎太暗了，而後又見到崔憶初的舉止，當下便是確定兩個人之間有此局面定然與周婧分不開關係。

而此時的崔憶初與周婧先後走下場地，向著各自的座位行去，周婧跟在她的身後，望著這道倩影，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並不曾想到會有人能夠看穿體內那道神識，明明她在宗主和長老面前都刻意出現過多次，也沒能引起她們的注意，偏偏這件事情她沒辦法說出口，因為一但說起此事，哪怕只提一個相關的字，她都有種命喪的錯覺。

「為什麼？」周婧木然開口，語氣冰冷，不帶有絲毫神采。

崔憶初聽此，下意識轉首看了過去，見她不似作假，忽然在想或許昨晚的刺殺並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也或者她根本就沒有印象：「昨晚我以為會有人來找我談談，還備了酒，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殺戮！」

隨著她話音的落下，周婧的身體明顯就是一震，崔憶初見此，頓時明白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也就是說那神識已經能夠操控她的身體了，哪怕只有那極短的時間，也足以做很多事情了。

「幫我！」

就在崔憶初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麼時，忽然聽到了一聲祈求響徹腦海，然當視線落在周婧身上時，她仍舊一副古井不波的樣子，當即回絕道：「沒興趣！」

「如果你不幫我，我怕是活不過三個月。」周婧再次道。

「那也是你的命，於我何干？再者我不僅不想救你，還打算在今晚殺了你，你可要做好準備。」崔憶初搖頭。

「我還有件事情必須去做，拜託你，不論什麼辦法，至少讓我多活一年，只要一年就夠了。」她言語堅定，也越發卑微。

崔憶初再次看向她，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雙平靜的眸子比起以往要更加晶瑩。這樣的她，讓崔憶初的心一顫，彷彿看到了前世那個不甘心的自己。

「不是不幫，是我幫不了！」到了此時，她的語氣不由自主的軟化許多，卻仍舊拒絕，因為她明白那樣一縷帶著靈智，由魔氣組成的神識不是她能夠抵擋的。

周婧不甘心，又不得不認命的低下頭來。垂頭喪氣的模樣落在崔憶初的眼中，只覺得異常礙眼。

「你也有認輸的時候？」

卻在此時，趙景蒼白著臉色走來，看向周婧的目光之中帶著憤恨，然崔憶初還是從眼底深處感覺到了一絲不忍，一絲自責。

「你傷沒好，不該出來！」周婧仍舊平靜，然崔憶初卻是從中聽出了細微的差別，那是悲傷。

「哼！還不是拜你所賜！師妹，幹嘛逼她認輸，憑你的實力將她打的落花流水定然可以做到，我就是為此而來的。」趙景轉而看向崔憶初，責怪著道。

「你知道什麼？」崔憶初不願意摻和兩人的事情，是以只狠瞪了眼趙景，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轉身就走。

清心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沒有探查出周婧身上有什麼不妥，卻無意中聽到了兩人之間的靈識交談，她能夠感覺到周婧的身體是個契機，只要弄清楚了，或許會解開一些謎團，而最讓她在意的是崔憶初口中說昨晚遭到了刺殺，而刺殺之人就是周婧，如此說來兩人昨夜就有交手，可是為什麼丹宗內的任何人都沒有察覺？包括她這個宗主亦是一樣，這說明了什麼？她思至此，臉色越發冰寒。

而在這期間，第二場比試已經開始了，對戰的兩人是白山與梁汾，二人同為聚靈後期，實力皆是不弱，然而終究還是白山佔據了上風，經歷了三百個回合之後，梁汾終於敗下陣來，回到座位的他，看向吳心的目光滿是愧疚。

「周婧很強，你究竟用了什麼卑鄙手段逼她認輸？」亦是在此時，煙染不顧素志的阻攔找了過來。

「那麼好奇，你去問她啊！」崔憶初坐在原處，拿著一壇酒，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由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

「你？」煙染想到了很多種她的態度如何惡劣，可就是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的無視自己，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小丑自顧自的表演著節目，卻不知台下觀眾的掌聲根本不是送給他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就是這種感覺，而這種感覺於煙染而言，當真是比要其命更讓其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