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魑魅魍魎
鳳錦國,鴛鴦郡。
一處丘陵之上,司馬元杵劍而立,閉目養神,迎風飄揚。
稍許,他淡聲道,「閣下一路尾隨至此,想必已然將小子根底摸清,還不準備動手嗎?」
清淡話語飄散在空中,似要隨風而逝。
司馬元久不聞回聲,雙目霍然睜開,鋒利劍氣倏忽激射,瞬間便破空而至,撞在一處無形屏障之上,一道如同被清風拂過的微波蕩漾而出。
旋即一道玄袍修士顯露出身形,其人似有奇異與驚詫,上下掃視了一番司馬元后,
「本想讓你多活幾日,沒想到你卻不明白在下苦心。既然你如此著急尋死,那我就成全你。」
司馬元嗤笑一聲,轉首掃向另側,「閣下難道把這位前輩當空氣了?」
玄袍修士眼神微冷,手中一把長槍陡然祭出,刺向司馬元。
同時其口中當機立斷地喝道,「動手!」
話音未至,長槍已然殺至司馬元身前。
漆黑如墨的槍頭之上似有猩紅赤色泛著精光,一抹令人心悸悚然的刺鼻味道傳入心神。
槍頭塗毒,足以毒殺修士。
司馬元眼神微幽,雙拳向前一探,臨近槍頭之際手腕輕輕一扭,便將其悄然握緊。
同時對於槍主置若罔聞,其身影霍然一轉,藉助長槍攻勢順位沖向第二位殺手。
來人雙手籠紗,掌心懾人波動足以重傷任何鍊氣修士。
駭然雙掌朝著司馬元後背迅疾拍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印在司馬元轉身正面的胸膛之上。
嘭地一聲,司馬元身影破碎,化為點點靈光。
那人臉色微變,正要撤退之際,耳邊一道勁風再至,他猛然回首。
卻見一柄槍頭猝然映入眼帘,撲哧一聲,一多猩紅血梅在空中浮現。
那人被同伴的一桿毒槍直接爆頭,自口中貫穿而出,嗬嗬幾聲后,眼神黯淡無光,身軀給毒槍順勢帶走老遠方才墜落。
玄袍修士在其身側悄然浮現,抽出長槍后,冷冰冰地看了眼對面御劍浮空的司馬元,
「以傷換命,不愧是劍峰之人。」
司馬元嘴角微扯,暗罵老狗出手之狠辣。
他微微扭頭,背後一道血紅色的掌印清晰醒目,一陣陣火辣辣地疼痛傳入心神,似有眩暈浮現。
司馬元眼神冷然,「堂堂修道之人,居然用這種下三濫地招數,真是我輩恥辱!」
玄袍修士哂笑,「勝者王侯敗者寇,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還不明白,小子你還是太嫩了。」
生死攸關之際,能拽一分生機是一分,司馬元索性繼續拖延地道,
「小子不及前輩老奸巨猾」。
玄袍修士臉色一沉,看向司馬元地眼光殺意熾烈,眼中的嫉妒與不甘之色令司馬元都為之心驚肉跳。
他瞪目厲聲道,「小子猖狂,今日你落到我手,合該你倒霉。」
「在何某眼中,死了的天才是天才!司馬小兒,今日你在劫難逃了!」
話音未落,其人身上氣息轟然散開,一股比之先前還要強橫地龐大威勢瞬間壓過司馬元。
他悶哼幾聲地倒退數步,眼中似有驚疑不定之色,玄袍修士嗤笑一聲,縱身向前一躍。
司馬元神情似是頭皮發麻,想也不想地倉惶後撤,他似慌不擇路地朝遠處山林中躥去。
頃刻,玄袍修士的身影驟然在司馬元背後浮現,眼中閃過一道厲色,
「死!!!」
長槍驟然刺下,朝著司馬元後背上那道血印中心狠狠一戳。
司馬元順勢慘叫一聲,搖搖欲墜地朝著地面跌落。
玄袍修士微微眯眼,心中雖覺察到一絲不對勁,但他隨即嗤笑一聲,不屑地暗道有後手又如何,信中傳言其不過區區鍊氣七層,於他而言,翻掌可殺!
若在其後手祭出之前將其滅殺,那也不過是他的戰利品。
此刻司馬元已然貼地掠行數十丈,口中似有淤血吐出,嘴角血跡殘留,素白色衣袍破爛不堪,狼狽之極。
玄袍修士大笑之際,乘勝追擊地掠至司馬元上空,手中長槍如同戲耍地朝著司馬元扔去。
司馬元臉色大變,險之又險地躲過此道必殺技。
如此這般,司馬元與玄袍修士在數個呼吸之後,便消失在莽林高木之中,時不時傳來玄袍修士虐待天才的神經質笑聲。
須臾,兩道身影緩緩浮現,凌空而立、負手遠眺。
一人身穿尊貴奢華的錦袍大裳,其上有以千年銀蠶靈絲綉就的白鶴飛升圖案,袖袍邊緣更是繪有唯掌門一系方有資格配飾的紫金之綉。
觀其修為,赫然乃是一位築基存在!
而其對身側之人卻眼露尊敬,語氣稍顯探詢地問道,
「那小子疑似在釣魚,意欲將我等誘出,其修為雖未至築基,但心機城府已顯端倪,一路行來,其底細也被我們摸清了,是否收網?」
身側之人一身銀白色劍袍,目光平淡如水,似有若有所思之意,熟視無睹。
那位築基修士眼露無奈,良久之後眼中似有噪意,方才抱怨地蹦出一句,
「咱都跟了一路了,那小子即便有什麼依仗,也不過如此,難道還能扛過咱們兩大築基不成?」
身側那人輕輕一瞥,築基修士霎那間噤若寒蟬,吶吶不言。
銀白劍袍修士淡聲問道,「我那兩位師妹可照顧好了?」
錦袍築基忙不連迭地點頭,「長老放心,陳姑娘與沈姑娘都安然無恙,除了最開始不配合我等受了點苦頭外,其餘都無礙。」
銀白劍袍輕聲道,「她們但有萬一,我即便誅盡你等九族同門,掌門也不會為你等申冤一二。」
泛金綉紫錦袍身影一僵,緩緩垂頭,「梁長老儘管放心,兩位仙子附近有我兩位師妹照顧,絕不會有任何危險。」
梁姓修士緩緩點頭,忽然他微微抬首,卻見自遠方天際猝然掠過一道劍光。
初始還在數里之外,眨眼便至其人身前。
他輕輕抬手,一道靈光輕點劍氣,其遁速瞬間戛然而止,停落在他指尖之上。
傾聽感悟少許,其人輕輕一撣,劍光破碎,化為無形。
錦袍修士語聲感慨地道,「傳聞劍峰御劍飛訊,以劍遁之術施加於靈劍之上,千里之遙便可瞬息而至,真可謂快哉!」
梁姓修士斂目垂視,似在沉吟,猶如遲疑。
旋即他抬首看向莽林深處,喃喃自語地道,「小魚小蝦難以飽腹,釣出大魚方才不虛此行。」
紫金錦袍修士眼露可惜之色,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若將這小子擒殺回宗,雖有引發兩峰內訌的風險,但亦會得到掌門垂青,屆時待他一步登天之後,哪還會給眼前這個忘恩負義的叛峰之輩當跟班?
待到兩人離去后,司馬元一臉漠然地走出山林,看向兩人遁走的方向微微眯眼。
方才與那玄袍修士等人『糾纏』之際,劍識探查到兩道築基存在在數百丈外隱匿,他本欲一身作餌將其等誘出,不料對方竟如此沉得氣,並未上鉤。
他擦了擦身上血跡,輕嘆一聲,「一個個豺狼虎豹之輩,盡皆心狠手辣,都來欺負我這個初出茅廬的純真小子。」
司馬元一臉憤恨地自語道,「你們會遭報應的!」
遠處深林之中,玄袍修士屍首兩分,一臉不敢置信,儼然一副死不瞑目之狀。
四周十數道獸吼聲漸漸逼近,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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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不知名地荒野破廟之中,數道身影靜默而立,為首之人氣宇軒昂,雄姿英發,雄厚的靈氣氣息瞬間蓋過場上所有人,
俄而,一道身影急速掠來,悄然停在破廟之外,低聲道,「大師兄,寄居在主峰上的那位已顯露出蹤跡,那劍峰小子更被其看顧的嚴嚴實實,我等難以靠近。」
名喚大師兄之人輕唔一聲,低聲道,姓梁的貿然下山,想必是紫霄峰那位的意思,今次你家老祖意欲試探出那兩位恩怨究竟是真是假,那隻要殺了姓梁的,假的也就成為真的了。」
一位冷淡面孔緩緩抬頭,看向這位神丹峰大師兄,「梁芮好歹也是堂堂築基後期,就憑你我等人,別說殺他,連靠近都難,你若有何計劃儘管直言。」
羅道輕笑一聲,「倘若主峰那位與陸峰主在演雙簧,那這位梁師兄便是質子,並非真心叛峰,而觀其以往性情,一旦獲悉劍峰之人有難,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他幽幽言道,「今次陸鴻離扔下誘餌,又派出兩大女徒暗中一路護送,你我只要稍加利用,便可讓其束手束腳。」
冷淡面孔輕嗤一聲,「倘如梁芮置之不理呢?」
羅道轉身遠眺,輕吐一口氣濁氣,「陸鴻離擺下棋盤,先落一子,掌門豈會甘於人后?」
冷淡面孔不再冷淡,沉默少許后,語聲微澀,「是何人下山?」
羅道眼中悄然滑過一絲鄭重,輕聲道,「趙孟敬」。
聽聞是那位紫霄派少掌門親至,廟中諸人不禁引發一絲騷動,似有駭然失色之意。
冷淡面孔似瞳孔一縮,籠罩在袖袍之中的身軀驟然一僵,全身緊繃,如臨大敵。
他張了張嘴,只覺一絲苦味溢出,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來人乃是他紫霄首徒、少壯派第一人趙孟敬。
如此強橫存在,他豈能不心生忌憚。
他喃喃自語地道,「金丹之下第一人吶」。
羅道眼帘微垂,似在輕顫。
他也忌憚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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