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雜役難入名籍殿!
飛舟之中,那曹姓仙師對於司馬元與蕭承祖之間的劍拔弩張視而不見,淡聲道,
「各自找地方坐穩」。
道完后他便獨自安然坐在扁舟首部,似在閉目打坐。
司馬元與蕭承祖則兩看相厭,各自佔據一邊坐著。
舟中李道玄則捧書歡閱,津津有味;王渾卻沉默不語,似不理外物。
司馬元仔細打量四周,尤其是目光掠過那顆顆宛若寶石般的靈元石時,眼中閃過一絲奇異之色。
隨後他亦打坐修行,不理外事。
如此,當飛舟行駛數個時辰之後,那位曹姓仙師忽然立身而起,伸手輕按,小舟飛速頓減,隨即緩行斜落。
司馬元等人早已站立,翹首以待,神色激動難忍,即便是以王渾那死寂的心性都不免有些振奮。
曹姓仙師輕笑一聲,繼而伸手一指,扁舟頓時遁速猛增,朝著下方一座千丈峻峰直直撞去,宛若自尋死路。
司馬元等人頓時臉色大變,盡皆驚呼亂叫:
「不好!」
「仙師小心!」
「嘶,快躲開!!!」
瞬息間,在眾人齊呼吾命休矣之際,扁舟與那峻峰便『轟然』相撞了!
不過意料之中的形神俱滅並未到來,耳邊反而傳來一道道清脆悅耳地鳥啼聲,將眾人心中恐懼與慌張滌盪乾淨。
司馬元等人睜開雙眼,入目之景令人驚詫不已。
只見眾人所在的扁舟正在一汪碧波之上蕩漾漂浮,徐徐前行,四周翡翠色的荷葉正輕搖碧扇,劃出道道漣漪,嘩啦一聲,數條數尺長頗具靈性地龍鬚金鯉正歡快地跟在舟后,疑似在乞食討物。
目光放遠,數朵嬌羞地粉蓮正搖曳著妙曼地身姿,綻放出獨有的魅力,風聲加持下,宛若仙靈神樂,撫慰眾人的心靈。
忽然,一道不合時宜地清淡話語打破眾人的賞景,「曹師兄遠道而來,小妹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聲音飄渺高遠,卻柔中含媚,清淡脫俗,宛若空谷靈音,令人頓生無限遐想。
正負手傲立於舟頭的曹姓仙師朗聲大笑,「裴師妹別來無恙啊,師兄奉命而來,多有叨擾,還望見諒。」
話音未落,司馬元等人正傾慕幻想那仙姑音容之際,曹姓仙師便飄然而去,袖袍飛舞,如羽化登仙,令人讚嘆不已。
然而司馬元等人卻是急眼了,仙師你去撩妹了,咱可咋辦?
那仙師似明白自家使命,人雖遠去,卻留下一句話,「稍後自會有人來接你們,聽從安排即是。你等切記好生修鍊,勿要惹是生非,好自為之。」
司馬元等人面面相覷,隨即齊齊躬身稱諾,「謹遵仙師之命!」
少許,當扁舟駛出接天碧葉新荷后,有一道身姿飄逸地高冠少年正站立在岸邊,攏袖靜待。其人面容俊朗,滿面笑意,讓人不覺如沐春風。
扁舟靠近后,少年抬袖,打了稽首后,笑道,「諸位師弟請隨我來」。
蕭承祖氣定神閑,當仁不讓地率眾而出,拱手道,「有勞師兄了」。
司馬元與李道玄對視一眼后,盡皆眉眼一挑,卻也未曾當場拂袖拒絕。王渾則自始自終都一幅漠不關心之態。
但眾人皆知,競爭早已開始,分裂雛形已顯端倪。
那高冠少年笑意不減,頷首致意。
司馬元等人遂棄舟上岸,尾隨對方而去。
臨走之前,司馬元還回首看了眼靜淌在湖邊的扁舟,正疑惑之際,扁舟忽然縮小,繼而緩緩升高,隨後嗖地一聲,便向曹姓仙師飛遁而去。
司馬元再轉首之際,正瞧見那高冠少年目光投射而至,他回之一笑。
對方同樣笑道,「師弟可是對曹師伯的落葉飛舟感興趣?」
眾人見那少年將話題引至司馬元,齊齊看了過來。
司馬元點頭道,「不錯,小弟見這飛舟輕巧便利,能縮可漲,更可載人御空,可見是個好寶貝,心中頗是喜歡。」
高冠少年卻大笑道,「這位師弟所言極是,試問曹師伯之化腐朽為神奇之物,我等眾修道人誰不渴慕一二啊。」
蕭承祖精神一振,「哦,莫非這位曹師伯乃是掌管山門寶庫之人?」
高冠少年笑意一滯,知曉他們誤會了,也不解釋。
他有些心虛地向上望了一眼,舒了口氣,擺手道,「切勿背後妄論尊長」。
司馬元若有所思,繼續問道,「師兄可知那落葉飛舟如何可得?」
高冠少年大有深意地看了眼司馬元,道,「我勸師弟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那飛舟乃是曹師伯的專屬之物,常人哪有資格擁有。」
司馬元頓時閉嘴不言。
蕭承祖斜眼看了眼司馬元,冷笑連連,眼神中的不屑與譏諷之色不加掩飾。
司馬元皺了皺眉,按捺住胸中早已鬱積的殺意,暗道此子存心跟他過不去,令他煩不勝煩。
幾人三言兩語間便行至一座宮殿前,司馬元抬頭一看,眼中頗有震撼。
卻見眼前宮殿高約十丈,檐角高翹,勾心鬥角,金黃色的琉璃瓦盡顯富麗堂皇之態;青磚堆砌之間,紫紋勾勒連接,且日光照耀之下似有靈光閃爍,稀薄的威壓氣息令司馬元等徒生忌憚之意。
整座宮殿似獨棟安坐,周遭除去一圈弧形柳樹環繞外,再無餘物。
雕梁之下,一塊檀木匾額斜掛,其上龍飛鳳舞地雕刻了紫紋篆體:
名籍殿!
高冠袖袍一擺,朗聲道,「祝長老,有新人來了。」
片刻后,卻見大殿之外似有一層光華一閃而逝,隨後只見那緊閉的大門吱呀一聲,便緩緩打開。
高冠少年隨即指著宮殿道,「你等可以進去把自家身世交代清楚,待山門驗明之後,便可錄入山門譜牒之內了。」
蕭承祖肅然拱手,「多謝師兄關照」。
高冠少年擺手,「客氣客氣」。
隨即司馬元等人依次拜謝后,踏進這座堂皇殿宇。
甫一進殿,便聞聽一道乾澀嘶啞的聲音,「你等誰是雜役弟子?」
眾人聞言齊齊看向司馬元。
司馬元皺眉一皺,正欲言語時,一道澎湃力量轟然而至,徑直撞在司馬元胸脯之上,
「區區雜役不得玷污名籍殿,滾出去!」
當司馬元反應過來時,人已被轟出殿外,跌落在那高冠少年身畔。
他一臉驚訝,「你是雜役弟子?」
司馬元咳了咳血,點了點頭,皺眉地問道,「敢問師兄,不知這雜役弟子該如何入籍?」
那高冠少年聞言臉色一沉,冷哼一聲,當即拂袖而去,「區區雜役,也配本公子招待,真是晦氣!」
司馬元聞言默然,沉默少許后,掙扎而起,他看了眼身後的名籍殿,眼中不甘之色悄然而逝。
隨後他步履蹣跚地向來時路走去,耳邊似有幾道奚落嘲笑聲傳來。
他輕輕地擦了擦嘴角,不發一語,更未作無理取鬧之舉。
本以為雜役與外門弟子之間差距不太懸殊,可方才之事才讓他徹底清醒,修道之路並非含情脈脈,而是比凡間殘酷十倍、百倍!
雜役便是低賤、不入流的代名詞,唯有入得外門才能享受仙山的福利。
而這一切都與司馬元無緣!
他指尖潛入掌心血肉,卻渾然不覺疼痛,面無表情,神色漠然。
傍晚時分,雜役住處。
司馬元抬眼看去,一間間茅草屋映入眼帘。
經過半日詢察,他已知曉本處仙門名喚紫金院,位處金蓮島上,四周湖水環繞,碧葉金蓮廣布湖中,四季如春,常年盛開。堪稱人間仙境,確實是個潛心修道的好地方。
然而司馬元卻感受到一股深深地惡意纏繞著他。
「還不睡,你杵在那裡幹什麼?」一聲暴喝突然響起,繼而一條鞭子甩了過來。
「啪!」
始料未及之下,那宛若火龍地長鞭狠狠地抽在司馬元身上,頓時一陣火辣辣地疼痛傳來,讓他心中暴怒募然消散,他清醒過來了。
司馬元轉頭看向那位揮鞭之人,目光冰冷無情,令人不寒而慄。
那人冷笑,「怎麼,你要對老子出手?」話未道完,又一鞭子揮至。
司馬元冷哼一聲,「找死!」
話音未落,便數拳遞出,狠狠地轟在那人身上,當即便有一連串慘叫聲響起,在幽深寂靜地夜晚哀嚎不止,顯得格外地突兀詭異。
司馬元收回拳頭,朝著那人喝道,「起來,我有話問你!」
那人臉色慘白,布滿驚恐之色,在朦朧月色的照耀,越發顯得詭異嚇人。
聞聽司馬元話語后,他急忙翻身而起,不顧疼痛地磕頭求饒,「饒命啊,師兄饒命啊。」
司馬元皺眉喝道,「閉嘴,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那人拚命點頭。
隨後司馬元自其口中知曉了何為雜役。
因為此刻他才知曉何為雜役。
雜役,顧名思義,打雜的僕役、下人。
司馬元作為雜役弟子,自然要做燒火打雜、清掃端盤等僕役奴婢所為之事。
住茅草屋,干奴婢活,吃豬食飯。
司馬元心中一沉,隨後環視一周后,眼神微垂,「你讓我今晚住在此處?」
那人瞧見司馬炎不善的眼神后,身形狠狠一顫,「您跟我來」。
司馬元眉頭一挑,在那些雜役又羨又懼的眼神中揚長而去。
一處青瓦澆灌的二層樓閣前,雜役管事阿諛奉承地將司馬元迎了進去。
當其再出來時,身形不再恭敬,目光陰沉怨恨地瞧了眼身後,再快速離去。
司馬元站在二層樓閣之上,看向管事的背影,「尋常之際見不到,那就是幹些不尋常之事。」
方才在樓中,那管事極為隱晦地以他內島的妹夫來威脅他,但此舉正合他意,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司馬元喃喃自語道,
「司馬釣魚,願者上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