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何其相似
秦天笑了笑並不說話,他只想好好看看他,其他的東西這時候反而倒是不在意了。
柳青嗣修長的玉手勾起秦天的下頜,恨不得刨開這人的胸膛,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長心,玩弄人心至此,竟是還故作純良?
「便是不說有如何,左不過你要走上自己親手搭建的祭壇而已。卿卿說我說的可對?」。
秦天的眉宇間忍不住染上了輕愁,隨即便是抒懷一笑。
「嗣,那不是我們早說好的嘛,現在又有什麼值得拿出來說的?況且,老天待我不薄了,還能叫我好好來見你一面。」。
秦天將柳青嗣擁入懷中,在顧不得先時的什麼心機、謀划,他也只是想和這人長相廝守而已啊!奈何天道無情,宿命至此。
柳青嗣這一生最恨的便是這種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的飛蛾撲火,他母親是如此,如今他也是如此。只是不論是當初還是現在,他既做不到以身替之也做不到護她(他)周全,除了故作大方的放手,他也只有無窮無盡的怨恨無法忘懷。
「倒是待你不薄,卻是待我薄涼如斯。雌伏於你身下本就是不公,如今好不容易堪破心魔,你倒好,反手便將我束於深淵之中。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有沒有心?」。
秦天呼吸一窒,卻半個反駁的字也說不出來,若是,若是,早知今日的境況,他便不該動手。
「嗣,對不起,這是宿命,我無法反抗也不能反抗。若是,若是,我還能活下來,我只做你一個人的籠中雀。為你生,為你活。原諒我,好不好?」。
柳青嗣心下一痛,卻又拿他沒有辦法。
「誓言有何用?若是誓言當真有用,你便該棄了你的族人、臣民與我遠走。既是做不到,這樣的謊話,便不該在再三複述,無端叫人厭惡。」。
柳青嗣本不願如此傷人挖心,然秦天卻是句句不離地戳在他的肺管子上,新怨舊恨那一個能輕易放下,自是句句誅心,聲聲憤懣。
秦天不敢也是不忍還嘴,只一個勁兒的拿臉去蹭他,企望能平息他心頭的怒火。
他越是這樣,柳青嗣越是生氣,當真襯得他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古怪個性,可恨又可怨。
「不必如此姿態,做作地叫人噁心。你要去便去,何必拿什麼模稜兩可的話來搪塞敷衍我?」。
柳青嗣雖然一句更比一句惡毒,卻又捨不得將秦天推開,由著他作為,縱容著他荒唐。
「嗣,你知我不是如此,何必拿話來扎自個兒?我之下場,本就是咎由自取,只恨未曾與你早些相遇。這枚令牌你好好收著,百年之內,鮫人族沒人敢為難於你。既然他來接你了,你便回去吧!」。
帶著我的一份好好的活著,縱情恣意於天地間,終有一日重回青雲之上。
許是洗去了本該不存在的那一部分,秦天對柳青嗣除了無能如何也捨棄不了的眷念和愛慕,就只剩下讓他重回九天的美好祝願,而非有時隱隱劃過的玉碎與毀滅。
柳青嗣低頭看著脖子上掛著的玄青令牌,沒來由的心頭一酸,兩滴清淚順著臉頰划進衣衫里。那一次,他母親也是緊緊地抱了抱他,將她的本命鈴鐺系在他的脖子上,便狠狠地將他推出去。
「活著,好好的活著。」。眼睛里除了茫茫的血色在看不見其他顏色,耳朵里是一遍遍她竭盡全力又是溫柔囑咐的:「活著,好好活著。」。
明明就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生靈,眼前的場景卻是何其相似?柳青嗣戾氣橫生,恨不擇人而食。
「卿卿當真是大方,此一去山長水闊,我絕不會在踏足這夢魘所在之地。」。
秦天身體一僵,卻又沒有怨恨的立場,索性一言不發。山水也好、滄海桑田也罷總歸有相互顛倒逆轉之時。
這一身礙事兒的衣衫本就不應該存在,既也凌亂,何必惹人厭煩?青衫裡衣散了一地,青絲落肩頭,襯得好一個謫仙墜紅塵。
柳青嗣只冷冷地笑,既不制止也不順應,帶秦天的手滑向腰腹之時,方才一把攥住。
「卿卿,當真是性急。若是你技止於此,只怕會棋差一招。」。
柳青嗣的意有所指,叫秦天心頭一顫。
「嗣,當真要如此?」。
柳青嗣鬆開手,修長的玉手搭在秦天的領口,不緊不慢地道:
「當初哄我結契之時,卿卿便該明白,你我結的是同生共死契。」。
只一個同生共死契便足矣將未盡之言表述得淋漓盡致。
秦天欲要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垂著眼眸道:
「嗣,雖是同生共死契,只是你也該明白的,這些事與你無關。」。既是與你無關,我自是有法子將你從這契約里撇出來。只是看著柳青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秦天終究還是沒有脫口而出。
「卿卿,玩得好一手翻臉無情。既是自個兒都不活了,何必糾纏於我?」。
「不論是修士還是凡人,最是怕堪不破的執念,你我結了同生共死契,卻叫我獨自隱去,此一生除去遺憾和怨恨的執念,我又該如何自處?」。
秦天靜默不語,只是默默地擁著柳青嗣,越擁越緊,恨不得將自個兒揉碎了淬凈了織成一片薄薄的輕紗緊緊地貼在柳青嗣的身上與他的肌膚融為一體。
「卿卿不必如此,這事卻也不為你。我若是堪不破魔障,此生也是難盡寸步。」。
秦天心下滿足,卻又難忍悲痛。什麼執念什麼魔障不過都是借口罷了,可惜了……只是他能為自己的族人、臣民獻祭己身,卻不會容許他的至親至愛同祭。
「桐兒和溪溪還小,沒有雙親的護持,只怕在這漭漭亂世里寸步難行。嗣,我們不能如此自私……護著她們兩個長大可好?」。
柳青嗣默了一瞬間,方才平靜道:
「鮫人族若是不願要她們姐弟兩個,自會有人將她們接著。我雖恨他,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父親,他會照顧好她們姐弟兩的。」。.
秦天默然,卻又不知該如何規勸。「嗣,替我將這一身礙眼的衣衫除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