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無所有

忍著身體的不適，她出了酒店，打開被她關掉的手機，入眼的就是十幾個未接電話，其中還有幾個是陌生號碼，卻重複了很多次，看得出來，打電話的人應該是有急事。

出於禮貌，她還是將電話撥通了過去，想要詢問一下對方是誰。

電話接通，對面的聲音有些嘈雜，她眉頭一皺，聽著對面傳來的女聲，「喂，您好……」

「我是洛繁，昨天晚上我有事情，沒有接到您的電話，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對面的人一聽到是洛繁，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洛繁小姐，你好，我們是仁愛醫院的，昨天晚上您的父母還有弟弟不幸出了車禍，正在用醫院搶救，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我們在緊急聯繫人當中找到了您的電話，請您趕緊過來一趟……」

車禍！

這兩個字眼如同一道天雷直接霹在了她的身上，讓她一時間耳膜都有些疼，覺得自己都聽不清對方再說什麼了。

她只能憑藉著本能握緊了手裡的手機不讓它掉下來，巨大的恐懼像海水一樣向她席捲而來，一點點的將她吞噬。

「我……我馬上到……」

她竭盡全力的使自己冷靜下來，顧不上身體上的不適，飛快的趕往醫院。

飛快的打了一個車朝著醫院奔去，車子都沒有停穩，她跳下車飛快的衝進了醫院……

「你好，請問一下，昨天晚上有三個因為車禍被送過來的病人在哪裡？」

她隨便的抓了一個護士，語氣里的迫切與焦急讓人無法忽視。

「你說一家三口啊，他們今天早上因為搶救無效去世了！」

去世了！

輕飄飄的三個字讓路繁一瞬間血液停止了流動，她整個人覺得渾身發涼，再也感受不到一點點的溫度。

「那……他們……他們現在……在哪裡？」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才把這麼一句話問出來。

「應該被送到太平間去了！」

她渾渾噩噩的穿過人流，一步步的朝著她絕望的盡頭走去。

「這一家子真可憐，孩子才十五歲，就這麼沒了，真夠可憐的……」

耳邊傳來兩個護士嘆息的聲音，僵硬的扭頭看向不遠處的重症病房，眼神猛地瞪大，飛快的跑了過去。

「這位小姐，你找誰？」

看著病房裡蓋著白布的三個人，時間彷彿凝固了，再也走不動，似乎整個世界就剩下了她一個人，她的腳像是灌了鉛，怎麼也邁不動那幾步路。

「這位小姐……你是他們的家屬嗎？」

護士的話她已經聽不進去了，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垂下來的手，讓她熟悉無比的紅繩成了她眼中唯一的色彩。

小澄！

砰！

路繁猛地跪在了地上，清脆的聲音讓兩個護士都不由得心驚，她們想要去扶起她，卻怎麼也拉不動她，路繁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三個病床。

「他們……他們怎麼……怎麼……」

她嗓子嘶啞，話還沒有說完，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她怎麼也說不出來那個死字。

對她來說，太殘忍了，真的太殘忍了！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她最親的人！

護士也有些同情這個小姑娘，她們嘆了一口氣，「一輛貨車撞上了你父母的車，等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唉……」

「就沒有人來過嗎？為什麼叔叔他們沒有來？」

護士有些疑惑，「除了你，就沒有其他人了！」

路繁的手猛地握成了拳頭，她咬著蒼白的唇，恨不得用這種方式來提醒自己冷靜一下，卻怎麼也冷靜不了。

她滿臉淚水，控制不住的顫抖，「求求你們，讓我跟他們待一會兒！」

兩個護士輕輕的點了點頭，停止了手裡的動作，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洛繁。

她一點點的挪到床邊，顫顫巍巍的掀開白布，入眼的就是自己弟弟洛澄那稚嫩的臉色，曾經紅潤可愛的小臉如今冷冰冰的躺在這裡，她覺得自己的喉嚨腥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往日溫柔的父母，調皮可愛弟弟在這一刻，全部都化為烏有，她想說話，卻如鯁在喉，一個字都無法發出來。

「今日，洛氏集團舉行股東大會，洛氏集團執行副董洛遠被推舉為洛氏集團的首席董事，新任懂事的上任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原洛氏集團的董事長並未現身……」

牆上掛著的電視里播放的新聞讓滿臉淚痕的洛繁看過去。

畫面里，她的親叔叔一身得體的打扮，正笑臉吟吟的面對著記者的訪問，那副樣子讓她聯想到了之前護士的話。

沒有一個人來過！

她的心裡突然冒出了可怕的猜測，讓她渾身發抖。

今天本來是洛氏集團的股東大會，是關係到集團首席執行董事的問題，自己的父母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自己的叔叔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做了洛氏集團的董事，讓她不瞎想都難。

電視里，洛遠顯然心情很好，對記者的採訪是有問必答。

「洛董，聽說你的女兒將要和柯氏集團的柯靳訂婚了，是真的嗎？」

洛遠那清晰無比的聲音傳到洛繁的耳朵里，遍體生寒，「是真的，訂婚典禮不日就會舉行，到時候，還要請大家到場！」

訂婚？

柯靳和洛琴兒！

洛繁冷冷的注視著電視里洛遠的臉，她的手不知不覺間握緊，這就是她的好叔叔！

看著病房內三個離她遠去的親人，她在自己的弟弟額頭上烙下一個吻，淚水劃過她的臉頰落在弟弟的臉上。

爸，媽，小澄，等我！

一一吻過他們三個人，洛繁捏緊了拳頭，眼神一點點的凝固，彷彿一個黑洞，可以將世間萬物都吸進去，了無痕迹！

……

陰沉的天氣，呼嘯的狂風，洛繁一身黑色長裙在雨中站立，她懷裡抱著一束百合，任憑雨水澆打在自己的身上，她久久的凝望著眼前的兩座墓碑，冰冷的刀鋒刻出了她最親的人的名字。

冰冷的雨水如同她早就絕望的心，再也生不出一點點的暖意。

彎腰將手裡的百合放在父母的墓碑前，重重的跪在了墓碑的面前，瘦小的身影在雨中渺小而又可憐。

蒼白纖細的手仔仔細細的撫摸過墓碑上的每一個字，那是她愛的人的名字，她喃喃自語，「爸，媽，你們等著我，等我給你們報仇，我就來陪你們！」

靠在墓碑旁邊，她的手裡握著從弟弟手上取下來的紅繩，淚水跟雨水混合著落在地上，「以後再也不能給你買遊戲機了，再也不能聽你嘮叨了……爸媽，小澄，我想你們！」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從前家裡的一幕幕，以前包容自己任性脾氣的父母沒有了，自己身後的小跟屁蟲也沒有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個讓人心痛的笑容，「以前那麼細小瑣碎的事情，以後都沒有了！」

她緊緊地攥著紅繩放在自己的心口處，心碎的哭聲在碩大的墓園裡顯得那麼的不值一提。

她哭累了，也心如死灰。

她在滿天大雨中徹底的跟以前的一切告別了。

她低頭親吻著墓碑上冰冷的照片，「等著我，等我做完一切，我就去陪你們！」

不捨得又站了一會兒，最終，她還是在心痛與絕望中離開了這個地方，一步步的走向遠方。

她要為逝去的他們努力，她要讓所有傷害他們的人付出代價，為此，她也可以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