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局與破局

第6章 局與破局

片刻之後,秦軻一身輕鬆地從營帳里走了出來。望著頭頂明亮的月亮,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這麼簡單地把銀子送了回去?

「這位大人好像沒那麼那麼難說話嘛。」秦軻低聲竊笑,不過在軍營之中,無數的黑騎從他的身邊擦身而過他捂著嘴唇,不敢笑出聲來,快步就向外走了出去。

丁墨微笑地看著秦軻離去,掀開帳篷的麻布,陰影之中坐著閉目沉思的王玄微,他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剛剛秦軻的酒肉,只是分毫未動。

丁墨恭敬道:「上將軍,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客棧派人了嗎?」王玄微沒有睜眼,只是輕聲詢問。

「已經派了斥候裝扮成江湖人士的樣子盯著客棧,如果那間客棧任何動靜,我們會最先一步得到信號。」

王玄微點點頭,道:「再增派兩人。不要從黑騎里派人,半個戎二十五人,少了會被看出端倪,放出信號,讓山外暗堂派人進來。還有,告訴晁處,讓他帶剩下的半個戎把守住關口,任何人進出,都要查清楚來由,放進任何一個荊吳的人,我唯他是問。」

「是。」丁墨握拳拱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道,「上將軍,我們為何不直接衝進客棧,直接生擒了那兩個人?」

王玄微的眼睛睜開了,那道冷厲的目光在丁墨身上上下審視,讓後者一陣驚懼:「生擒?以什麼名義?」

丁墨把頭壓得更低,道:「當然是以竊取國事的名義,荊吳這些年雖然跟我墨家交好,可畢竟還是敵國,眼下他們直接潛入我國,難道不是圖謀不軌?」

王玄微冷哼一聲:「事情尚且沒有探明,就進去抓人又有什麼意義?我墨家還真敢輕易殺了那人不成?唐國和滄海近年蠢蠢欲動,再交惡一個荊吳,到時候三家聯起手來,誰負這個責任?」

丁墨不語,他想得不如王玄微深遠,自然沒有考慮到這樣的後果,此刻被王玄微點破,他有些羞愧,只能保持沉默。

王玄微抬頭看著大帳的頂端,思索道:「這件事情有些意思。他好好管著荊吳,結果突然在墨家境內散播稻香村區域有寶物即將出土的消息。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在荊吳里的探子,我還真沒法把這件事跟他聯繫在一起。現在看來,他大概是想要把這潭水攪渾,方便從中獲取些什麼,可究竟是想要獲取什麼呢……」

王玄微皺眉,不確定地道:「如果我沒有看錯,村口的石獅不是石獅,而是神獸『狻猊』,而它身上有著前朝的龍紋……難道是這座山中有一座有關於前朝的陵墓?」

丁墨點點頭,覺得八九不離十:「有黑鴉消息。荊吳大將軍高長恭似乎現在也不在軍中。如果真的是有一座滿是寶物的陵墓,高長恭親自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高長恭。他倒是個麻煩角色。」王玄微有些玩味,但他看向桌上的酒肉,忽然又轉了個話題,道,「先不提他。剛才那個客棧夥計,你怎麼看?」

丁墨一愣:「上將軍……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就直接說感覺。」王玄微道。

丁墨皺眉,他實在不明白王玄微突然問這個有什麼目的,但他還是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秦軻的面貌,緩緩地道:「年輕……單純……天真?」

王玄微微笑了:「你知道他來找我是做什麼?」

丁墨看著王玄微,不解道:「他不是來給上將軍送吃食的嗎?」

王玄微的右手輕輕一抖,一道銀亮的光芒畫出一道弧線,最終落到了丁墨的手裡。

「銀子?」丁墨問道。

「他來還我銀子。說實在不敢收。」王玄微道,「真有趣。明明是送出去的銀子,竟然還能回到我手上。」

丁墨還是不解:「這或許是因為他膽小?畢竟百姓怕官員出爾反爾這種事情並不少見。」

王玄微卻搖了搖頭,道:「這我不知道。但倒是有一件更有趣的事情。一個小小客棧的夥計,竟然是個修行者。」

丁墨呆了呆,確認王玄微並不是在開玩笑,震驚道:「怎麼可能?」

「我一開始也以為我看走了眼。畢竟第一次我在客棧門口見到這小夥計的時候,也沒過多地覺得他有什麼不一樣。但第二次見面,我卻發現這個小夥計的呼吸綿長,一舉一動之間相比較常人或許沒什麼差別,但實際上他的每一步踏出用的都是最省力的方式。雖然仍然沒法感覺到他體內的氣息,但這些生活習慣卻做不了假。」

大帳內響起「撲通」一聲,卻是丁墨以萬分決絕的態勢跪在了地上,聲音用力:「屬下有罪。未能發現這位小夥計的異樣,還讓他輕易接近上將軍。請上將軍責罰。」

王玄微看著丁墨,閉上了眼睛:「就連我都有看走眼的時候,何況是你。起來吧。」

丁墨站起身來,眼神堅毅:「這個小夥計,應該怎麼處置?」

「這個人。或許是跟荊吳的人有關,又或者,是另外一方的人。但不管是哪一方,都有必要查清楚。」王玄微道,「他身上現在有我的『玄微子』,只要他有有什麼異動,我會提前有感應。」

這時候,大帳外有一位黑騎進來:「上將軍。客棧里的那兩個人……出去了。」

玄微子眼神冷冽如刀,站起身來的同時,彷彿巍峨大山:「不管是不是局,既然來了,就要把這個局破了。丁墨,召集人馬。」

一蹦一跳走在路上的秦軻尚且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王玄微面前露出了馬腳,說到底雖然他的功法特殊可以在旁人面前隱藏自己的修為,但有些細節的東西,卻是他這樣涉世未深的少年無法思考的。

能把銀子還了回去,想來季叔也不至於再擔心了吧?雖然那麼大一錠銀子就這麼沒了有些可惜,不過知足常樂,總是沒錯的。

秦軻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走著,夜間的田野有著清涼的風,儘管有些寒意,但秦軻並不覺得冷,反而覺得精神為之一震。望著天邊的圓月,他閉上了眼睛,丹田內的那股氣團又緩緩地膨脹了起來。

一息之間,那股氣團就像是抽絲剝繭一般散出了一縷縷的煙霧,起初,這些煙霧細小彷彿不經風吹,但很快,這些煙霧濃郁起來,變成了大片大片的彷彿雲層一般的煙幕。

它很輕盈,時聚時散,彷彿沒有任何規律。

而當它們在身體里四處遊走的時候,秦軻原本就十分輕盈的腳步竟然就完全失去了聲音!

微風吹動秦軻的髮絲,他深深呼吸,又緩慢輕吐。

而當他伸出手的時候,無數的風,像是找到了巢穴一般,在他的手指之間環繞,旋轉。

秦軻平伸右手,握拳,伸出一根手指,隔著幾寸距離,在路邊野草邊上,輕輕一摸。

野草的葉片輕輕搖曳,而後就離開了草莖,在空中飄蕩。

秦軻走了一路,就有多少草葉飄向空中,而等到他停下來的時候,他的周身已經有無數的草葉圍繞著他循環旋轉。

秦軻睜開眼睛,望著風中飄動的草葉與野花,微微一笑。

「師父,阿軻有天天做功課……你走之後,阿軻再也不敢偷懶啦。」

夜色之中,只有風回應著他的話語,但秦軻感受著體內的力量,突然就感覺自己並不孤單。他的修行法門來自師父,而每當他運轉體內力量的時候,眼前彷彿就會出現師父的身影。

「師父?」秦軻猛然停下了腳步,卻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在客棧不遠的羊腸小道上,真的有一個背影,而那個背影,何等熟悉,又何等陌生。

青衫人。

在他的身後,跟隨著魁梧的阿布,而他們兩個人順著道路上了山,消失在了茂密的樹林中。

秦軻獃獃地站在原地,那些風捲起來的野草紛紛墜落,但他恍若未覺。是幻覺嗎?

如果不是幻覺,這世上怎麼會有一個人,跟自己的師父這麼相似?

鬼使神差地,秦軻咬了咬牙,身體微微低伏,順著田野道路,就這麼向山上而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肩頭,一片野草的葉子下面,有一隻特異的、冒著金色微光的甲蟲,正緩緩露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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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啟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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