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眸少女
天剛擦黑，整個世界都漸漸歸於沉寂。
祈誠提著一個精美的小盒子，不緊不慢的走著。逐漸進入他視野的，那座高聳的牆壁被聚光燈照的通體發亮，威嚴比深沉的夜色更加厚重。
牆壁中間的大門上方，「帝國機師預備役學院」幾個字閃閃發光，似乎述說著自己背負的無上榮耀和崇高使命。
但是——
除非是在這個所謂「帝國天才機師誕生地」的地方待過幾年的學員，外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裡面是個多麼腐朽的地方。
「明明裡面的路燈都沒修，外面聚光燈還買高級貨。」
光從這一點來說，馬上就要十七歲的祈誠可以說感到相當無語。
只不過，這句已經成為日常的抱怨倒讓他感到了生活的真實。
在用身份卡刷過閘門走進去后，通往宿舍的路在便在沒有燈光的黑暗中蔓延。
「果然這周說的修路燈又是假的。」
走在這條已經呆了五年的熟悉道路，看見了不遠處操縱訓練場的微弱燈光，他的眼神不由流露出懷念。
「……馬上就要離開了啊……」
呆了五年的地方，再過一天就要離開了。以後，是否還有機會再回來看看呢？
這樣邊走邊想著，祈誠忍不住停在原地將視線移動到另外一面，那是綜合評定樓所在的地方。
夜已深，評定樓除了有燈光照亮大門處的玻璃雨棚和長長的台階外，就連整體框架都看不見了。
……夜，是不是過於暗了？
甩掉多少有些胡思亂想的問題，祈誠繼續向宿舍樓走去，心中忽然覺得最近幾年跟他同期的學員也怪可憐的。
帝國機師預備役學院，就算再怎麼腐朽，它仍舊為帝國培養著一流機甲操縱師。
並且最近三年在學院畢業、綜合評定卻連前十名都沒拿到的學員，分配到前線戰場后都有著驚人的表現。
他們驚人的水準絲毫不亞於三年前從學院畢業的第一名。祈誠好像記得以前偶然在一篇媒體報道中看到過，這些學員一旦被問起「為什麼如此優秀卻連綜合評定前十名都進不了的時候」，臉上的怨氣相當重，卻從來都是隻字不提。
「……當然的吧，他們怎麼可能在公眾面前說出原因來呢。」
祈誠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不知是嘲諷還是無奈的笑容。他看了眼手裡的盒子，心情更加舒暢。
過了今天就正式滿十七歲，就可以舉行成人禮，接著就可以從學院正式畢業進入機師部隊，然後就可以……
祈誠站定身子望向東面星空下的地方，那裡的土地上存在著戰爭根源的敵對國家。
同時，也是必須為之親手毀滅的國家。
「……總之，先過一個美好的生日是最要緊的。」
適時轉換心情后加快步伐走回宿舍。但路過宿舍旁邊的宴會廳時，耀眼的光與熱烈的祝賀聲，像是引誘般促使他停下來。
透過落地窗和陽台可以看見穿著禮服的人來來回回，多處擺著的「世子十七歲生日」的橫幅或者展架，就連裡面的光學投影屏幕也正播放著某個人的小時候時光。
當然，這個人並不是祈誠，而是一位身份高貴的貴族。
雖然這種情況碰到過很多次了，幾乎大多數貴族在學院過生日的時候，都會在這個宴會廳極盡奢華的顯擺，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可偏偏是今天……
祈誠抬起手把自己的腦袋扳直，強行讓自己脫離對方熱鬧的場景。若是讓那群人看見自己在看，少不了對他一番嘲諷。
回
（本章未完，請翻頁）
到宿舍里打開精美的盒子，做成愛心的蛋糕寫著生日快樂。他滿心歡喜的點上蠟燭，剛要許願時——
「世子生日快樂！」
洪亮的聲音從死死關著的門入侵進來，那聲音震得祈誠的生日蠟燭都差點滅了。
祈誠感覺自己的忍耐心要達到極點了。
似是為了故意刺激他，外面洪亮的聲音又一波接一波的傳過來：
「世子加油啊！」
「你一定可以超越那個霸佔第一名的平民！」
祈誠已到達極點的忍耐心終於被引爆了，怎麼也無法遏制的酸楚與憤怒同時迸裂，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仇恨與悲傷像在眼前出現一個黑洞，無情的吞噬著周圍一切。
視野中的一切逐漸變得模糊，閃耀著蠟燭光亮的蛋糕變成一張大笑著的蒼白嘴臉，不斷湧進來的對世子的祝福聲宛如扭曲了的嘲諷聲音。
祈誠被異樣情緒點燃，狂野的情緒促使他緊繃的身體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
視線中做成愛心模樣的白色蛋糕，嘴角的譏諷笑容更加重了……
「就憑你們這些貴族垃圾！?」
砰！祈誠自己都沒有想到會猛然抬腳將桌子踹翻，精心布置的房間瞬間髒亂的同時，蛋糕也落在窗子邊的部位，靜靜的躺在陰影中。
「……」
捂著額頭髮出一聲低嘆，突如其來的暴躁舉動讓他在發泄完情緒后，心頭出現一絲自責。
為了平緩積累在胸腔中的負面情緒，祈誠決意到外面的庭院散步。
房間外，目光所及的地方一片晦暗，彷彿一切都涌動著惡意。側頭望向窗外，陰暗的夜空中亮起幾團微亮的光點，是流星嗎？
「……管他呢。」
祈誠邊向這所H型宿舍樓的樓梯走去，邊用腳底鞋釘使勁磕地板，可地板都被磕出洞了，頭頂感應燈依舊不亮。
如此走過一個拐角，沒有燈光的走廊只能藉助旁邊宴會廳的餘光照明。
……
到底是為什麼會停下來，祈誠也有些弄不明白了，等回過神時已發現自己正隔著窗戶、目不轉睛的盯著宴會廳里的人群。
透明的落地窗里，真絲窗帘旁邊竊竊私語的女性，穿著帝國特製禮服舉著青銅酒杯相互交談的男性，還有那在舒緩美妙的音樂中跳舞的男女，以及被眾人圍在中心陌生的世子。
老實說，這個世子究竟是誰祈誠沒有一絲印象，為了所謂榮譽而在這所學院混學歷的貴族不在少數。
甚至不久前還來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聽著從宴會廳傳過來的聲音，祈誠心中的情緒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偏移，憤怒逐漸被巨大的悲傷與失落替代。
——五年前，我也可以這樣。祈誠默默地想到。
「嘁。」
用語氣詞將這股不舒服的情緒吐出身體，祈誠徑直走向樓梯。
在樓梯口附近的一面窗戶邊，一個少女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視野里。
由於她坐在窗台上靠著窗框，大半部分身體都處於陰影當中，這讓祈誠走到少女身前才發現她。
——這麼晚了，在窗戶邊上坐著不會想做什麼傻事吧？
即便是自身處於情緒的不穩定期，那股不由身心操控的管閑事的態度依舊在發揮作用。
祈誠心中有些不安。學院中可時常有為了某件事情而想不開的少年男女做傻事。
「喂！？」
低矮寬闊的窗台上坐著的少女穿著裙式校服，聽到這聲有些平淡的喊聲便側過頭望
（本章未完，請翻頁）
過來。
少女臉上表情極為冷淡，見到祈誠一直盯著她顯得相當不耐煩。她那發亮的眼眸中除了厭惡之外，找不到任何會輕生的元素。
看見這幅表情，祈誠發覺自己這回是真正的多管閑事。
「怎麼？躲在這裡偷看世子生日宴會？噁心。」
不耐煩的說出這幾句話，祈誠轉身便走，誰知少女卻突然站起來冰冷說道：
「給我道歉。」
「鬼才會！」
祈誠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哪知身後傳來「噌」一聲。
那是劍被拔出劍鞘的聲音。
祈誠雖然視線看著前方，但聽著劍出鞘聲、以及劍刃劃過空氣的微鳴，他腦海里清晰的模擬出劍正刺向自己心臟部位。
不需要任何思考，經久的高強度訓練讓他身體立刻條件反射般的做出反應。
右手迅速划向左側腰部，食指和無名指扣住劍閣向外拉的同時身體翻轉，在對方劍尖距離胸口不足五厘米的部位抵住，藉助身體扭轉的慣性動力向前一推，讓自己的劍與少女的劍呈現交叉狀態。
兩人冷淡地對視一秒后，左手同時抽出手槍利用摩擦身體給子彈上膛，指向對方額頭。
「你敢開槍嗎……？」
祈誠冷笑著說道。
在學院用手槍打傷同學，其罪名足夠被送上軍事法庭，而進入這所學院的每個人幾乎是通過各種關係才入學，可以說能在這所學院學習的人、不是十分珍惜這個機會就是身份背景複雜的人，沒有人會願意冒那個險。
誰知祈誠話音還沒有落下，少女的手已扣下扳機
祈誠雙眼一凝，隨著少女扣下扳機的那個手指剛剛開始動作，他的身體就開始做出躲避動作。
砰！少女手槍前端冒出團火花，子彈貼著祈誠臉龐擦出條形灼燒傷痕。但少女的劍順勢下削，盪開祈誠的劍后抵在祈誠脖頸上。
祈誠腦袋有些發矇，感覺這次碰到個純粹不怕軍事法庭審判的硬茬，真不知是該用腦子一根筋還是純白痴來形容她。
藉助對面宴會廳的燈光他終於看清少女面孔。
膚色凈白，鼻樑直挺，然後是在眼前晃蕩的、綁著一束頭髮的冰藍色緞帶，加之這個角度，她看起來就像放在展示櫥窗里的人偶。
特別是瞳孔呈現冰藍色，怪異中有著異樣的美感。
好美……
忽然間祈誠覺得這個少女好像在哪裡見過，但被少女劍抵著脖子讓他沒心情多想。
「你猜我敢不敢割開你脖子？」
少女聲音和眼神都跟冰錐一樣，加上身材纖細，又正拿劍威脅，祈誠忽然有些動心，心臟撲撲直跳。
明明被別人拿槍指著額頭、拿劍抵著脖頸都沒有出現的驚慌感，卻在看見一個少女的時候出現了。
對這份心情感到恥辱，祈誠也不理會脖頸留下的血液，蹙眉說道：
「你試試看……」
話音還未落下，視線中少女的瞳色讓他瞬間想起了什麼。
——等等，冰藍色瞳孔？祈誠驚覺。
在滄瀾國只有一種人會有這種瞳孔，其餘人帶這種顏色的美瞳都會被視為觸犯憲法。而那來到這所學院的那個人……
「……你難道是……！」
正當祈誠用驚愕的聲音要喊出對方名字時。
突然「轟隆——」爆炸的轟鳴聲掩蓋他的聲音。緊接著整棟樓發生劇烈搖晃，在這種極端情況下，少女的劍在樓層搖晃下不可控地切向祈誠脖子深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