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四年光陰
進入九月,西北的雨季結束,入秋之後的空氣愈發的乾旱起來。
偶爾遇到風暴,漫天的黃沙便如同開疆拓土的魔鬼一樣轟然而過,留下一地慘不忍睹的狼藉。
倆個士兵在一個小水窪里就著一點水,將鍋里的沙粒給沖洗乾淨,一邊洗一邊聊,「這又要入冬了,今年這黃沙天咋感覺比去年還多咧?」
「是啊,這都第幾個黃沙天了!這天兒也冷的很,搞不好過兩天羌人又該出來搶東西了!」
「不是搞不好,是肯定!」另外一個言之鑿鑿,「哎,你說說,這羌人也是挺惱人的!每次來搶東西,都是一堆人來!然後一堆人走!本來以為這次平叛,有個一年多的工夫就能回去了,哪裡知道就在這鬼地方耗了快四年了!」
「哎,是啊!俺家都來信說,俺再不回去,俺媳婦兒都要跟別人跑了!」
「嘻嘻,要不你跟將軍說一下,讓將軍放你回去成親?」
「那我哪敢!別瞎說!哎,跑了就跑了吧,都是命!」
「是啊,都是命!」
「煩死了,就是這羌人太煩!咋感覺他們就是跟咱們逗悶子呢!每次都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覺得差不多了,他們就開始了!然後打個三五個月,又縮回去了!」
「是啊,還不能放鬆警惕!每天都累得慌!」
「誰說不是呢!……」洗完鍋子的倆人越走越遠,待聽不見了,周承澤才從一個角落走了出來,看著遠處的日頭。
今日風沙大,連著天都是陰沉沉的,就連太陽都好像是應付差事一樣,懶洋洋的掛在空中。
周承澤長舒一口氣,今年過完就已經離家四年了,筱筱想必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吧。
小時候的筱筱尚且還有幾分像韻之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今是更像自己還是更像韻之了,真的挺想的。
想到這裡,周承澤吐出一口氣,轉身往中央的營帳走去。
算了,想這些也沒用,先考慮考慮怎麼打退今年冬天要來邊境搶奪的羌人再說吧。
只希望能夠早點回去,早點看到自己的女兒。
周寧霄站在練武場上,一身白色勁裝,頭髮高高束起,眼神的肅殺凌厲讓她氣勢逼人。她對面站著一位身著黑衣的少年,劍眉星目,神色專註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兒,絲毫不敢放鬆,若仔細觀察,則會發現少年腦門上細密的汗珠,可見其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對面的周寧霄身上。
當然,這個專註並不是帶著所謂愛意,而一種警惕的提防,提防著對面的隨時出招。
剎那間,少年只聽耳旁滑過「叮」的一聲輕響,是金屬器彈出的聲音!少年的眼神瞬間變的凌厲,還未看到有武器飛出,身體已經先一步判斷並作出反應,後仰躲閃!隨即就見一枚小小的飛刀釘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上,閃著寒光。
而就在飛刀釘入樹榦的同時,周寧霄已經飛身而起,手執一把木劍,直接刺向了男孩的面門!若是這時候少年直起身來,稍微反應慢一點,則會直接斃命!聽到破空之聲的少年,則不過是微微一笑,就著仰躺在空中的姿勢順勢而撤,湛湛避過那木劍。
但是,再如何也避不過周寧霄的狡詐。周寧霄收回右手的木劍的同時,左手小臂之下則露出了一把更為袖珍的匕首,直接指向了少年的側腰,將少年的衣服劃出一道口子。
「你又輸了!」周寧霄停下動作,站在原地得意洋洋。
「郡主居然如此狡詐!」少年憤憤不平,「明明說好只有飛刀和匕首的,為何您左手還有?」
「這就叫兵不厭詐!」周寧霄接過素雪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頭上未見的漢,直接將帕子轉手就給了少年,少年也不介意,接過就擦了滿臉的汗水,順便聽周寧霄的論調,「而且,我也說了准許有袖箭和匕首,但是我有說了幾把匕首嗎?」
「……」
「怎麼樣,是不是沒犯規?」
「……郡主,您跟屬下玩文字遊戲,就不太好了吧。」
「有什麼關係,」周寧霄毫無愧疚之心,「就是得多騙你幾回,經歷的多了出去才能不被騙,我這是在訓練你。」
「……說的真好聽。」
「那必須的。」素雪捂嘴偷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了一下他受傷的心靈。
不過貧嘴歸貧嘴,該說正事兒的時候周寧霄也是毫不含糊,「你的反應速度算是可以了,柔韌度也夠,聽覺這塊莫覃給你訓練的不錯,接下來還是多在耐力和爆發力上下功夫。」
「是,我知道了。」少年神色也整肅,聽周寧霄給他分析。
「從明日起,每天早晨綁沙袋繞著練武場三十圈,做完以後再干別的。」
「是。」
「對了,你的辯毒識藥學的怎麼樣了?」
「上次百草穀穀主讓他辯了一百多種草藥,正確程度差不多了到了九成。」素雪代替回答道。
「那還是差點兒,我的要求必須是全部!」
「是!」
「嗯,草藥關過了就開始學習蠱,另外安排他兩個月以後做一次野外訓練,這一次是半個月。」周寧霄繼續說到。
「好的,奴婢這就去安排。」素雪應聲。
三人往練武場外走去,走到前院后的那個小院,三人停住了腳步。少年說道,「那屬下先去更衣,然後再陪著郡主去參加今日的賞菊宴。」
「去吧,洗漱完了,來我這兒用早膳。」周寧霄囑咐道。
「是,屬下知道了。」少年露出一口白牙,也不與周寧霄客氣,轉身徑直推門走了進去。裡頭已經有婢女在候著,伺候他洗漱,更衣這些事情。
坐在浴池裡,少年舒服的喟嘆出一口氣。
一晃到這王府也已經是四年的時間了,這四年經歷的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心態上倒是有了一些不同和改變,也對未來有了一些期待。
這個少年正是莫昀。如今的他,在這王府內,地位卻已經是水漲船高,有單獨的小院,也有平時伺候的侍女,只不過伺候的人不多罷了。
近身的事情,仍由他自己的動手做,所謂侍女也不過是干一些粗實的活計。而如今的他,也已經是瑞親王府寧霄郡主的貼身侍衛,京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