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剝奪兵權
一天之後,還是那個李福記。
糧店門口已經聚集了五百多幽州老百姓,將整個糧店所在的街道堵得滿滿當當。現在的幽州人幾乎家家都沒有餘糧了,甚至有人已經餓了兩三天,飢荒罕見地降臨到這個繁華的城市,引起了巨大的恐慌。現在的幽州人絲毫沒有做別的心思,都盯著幽州城裡的一百幾十家糧店,翹首以盼。
「我說,你們到底賣不賣糧食,誠心把我們餓死不成?」等了一上午,一個大漢實在不耐煩了,指著李福記的那個夥計大聲喊道。
「爺們,你真要帶頭鬧事,好好想想這是什麼地方。」連續幾天跟這些老百姓爭吵,那個夥計心裡也憋了一肚子的火,這時候看到有人出頭,耷拉著眼皮冷聲說道。
他這話要是放在平時,還真能嚇唬得了這些升斗小民,誰不知道李福記是左相李成安的產業,以前賣的貴、缺斤短兩、以次充好,這些老百姓也都忍了。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都快要餓死了,老百姓們早就喪失了理智,別說區區一個李成安了,就是皇帝老子在這他們說不定也不怕。
「去你娘的!」果然,壯漢聞言大怒,一拳砸在夥計的頭上,「癩皮狗,平時你他娘的仗勢欺人,當真以為老子怕你們不成!父老鄉親們,跟我衝進去,搶他娘的!」
「你們想造反不成!」看見事態失去控制,李福記的掌柜帶著幾十個夥計和大手站了出來,「誰敢進來,不怕誅九族地就來試試!李相的生意你們也敢動,想造反不成!」
「什麼狗屁李相,他誠心想把我們餓死!」不提李成安還好,一提李成安,老百姓更是憤怒,都破口大罵,仗著人多,向著糧店衝去。
那個掌柜平時囂張慣了,哪會把這些老百姓看在眼裡?立刻讓手下的夥計和打手提著大棒向著老百姓打去。兩方瞬間打得頭破血流,不可開交。
於此同時,好像有人推動的一般,李家幾十個大一點的糧店門口都爆發了衝突。老百姓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哪是李家那點家丁和夥計可以抵擋的,已經有十三四家糧店被打開,裡面的幾萬斤糧食也被瘋搶一空。
李成安剛得到這個消息,心裡慌張不已。那幾十家糧店可是存有將近十萬石糧食,要是被幽州老百姓瘋搶一空,那他就失去了和皇帝討價還價的砝碼。來不及細想,趕緊讓李存之率領一萬鎮北軍鎮壓亂民。
收到李成安的指令,李存之心裡微微有點猶豫,一萬鎮北軍出動,絕對需要皇帝的手諭。可是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他只能點齊兵馬,向著混亂的地方挺進。
鎮北軍剛出軍營三里,李存之的眼睛就驚恐地睜大了。
只見幾十丈處,一萬鎮南軍整整齊齊地列好了陣型,嚴陣以待。身後更是煙塵四起、馬蹄轟隆,一萬騎兵飛馳而至,堵住了去路。
中計了!
李存之心裡苦笑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和家主李成安都中計了。
「李將軍,率兵出營,可有皇帝陛下的手諭、虎符?」鎮南軍指揮陳
大金與眾而出,看著李存之笑吟吟地說道。
李存之苦笑一聲,他能有什麼手諭、虎符,「程將軍,本將得到消息,城內亂民作亂,事發緊急,本將率領一萬鎮北軍前去平亂,還請程將軍高抬貴手,事後我李家有厚禮奉上。」了解陳大金是個油滑的性子,李存之希望用李家的名頭讓他讓路。
「李將軍,你還沒回答本將,有沒有陛下的手諭和虎符。」陳大金面色不變,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李存之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今天這事是沒法善了了,「程將軍今天是真的要跟本將為敵了?」他沉聲問道,臉上殺意凌然。
「李將軍這話是怎麼說的?有陛下手諭和虎符,本將自然會放你過去,要是沒有……」陳大金的面色一冷,「本將也只能將你拿下,聽候陛下發落。」
「你可以試試!」李存之大怒,胳膊一揮,鎮北軍大喝一聲,立刻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鎮南軍也不甘示弱,弓箭手「唰!」地一聲抬起了長弓,指向鎮北軍。
「李存之,你好大的膽子!」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十幾騎飛馳而來,張業一馬當先,停在了兩軍中間。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虎死不倒威,年邁的大燕軍神身上氣勢盡出,撲天蓋地向李存之壓去。
一看見張業的軍旗,鎮北軍里立刻發生了騷動。對張業這個成名幾十年的大燕軍神,不管是普通士兵還是一般將校都敬佩有加。現在讓他們跟張業對陣,他們不僅不願意,而且也沒有勇氣。誰也不傻,誰都知道李存之的做法於造反無異,一時間鎮北軍戰意全無,軍心動蕩。
「張老將軍不要誤會,末將只是想進城鎮壓亂民而已。」看見張業出現,李存之知道今天打不起來了,他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鎮壓亂民?沒有陛下的手諭和虎符,輪得到你做主?擅自調離軍隊,還不下馬受降!」張業一點面子都不給李存之留,虎吼一聲道。
李存之臉上變幻莫測,最後重重嘆口氣,只能下馬受縛。陳大金立刻命令士兵上前,將鎮北軍的主要將領全部綁了。
「鎮北軍主將李存之擅自離營,現在已經被緝拿,爾等速速返回鎮北軍,不得造次!違令者以造反罪論處,誅九族!」看見李存之等人被綁好了,張業又對著鎮北軍士兵吼道。
那些中下級將領無法,只能帶著士兵乖乖回營,等候發落。
「什麼?存之被抓住了?」聽到李存之被抓住了,李成安大驚失色,他這才發現自己出了個昏招,「上當了,咱們上了皇上的當,他就是等著這個時候,等著拿下存之的軍權。博聰,你說現在怎麼辦?」
付博聰撫摸著雪白的鬍鬚,眉頭緊皺,他也覺得這件事有點棘手了,「擅離營地,存之這個鎮北軍指揮使的職位恐怕保不住了,陛下當真好手段,什麼分級稅收、什麼糧食不許漲價,都是障眼法,他的最終目的就是李家的軍權。」
「本相暈頭了,居然沒看
出這一點,傅聰,可有教我?」李成安長嘆一聲,一籌莫展。
「為今之計,只能棄車保帥了。」付博聰沉吟一下,「先保住糧店,只要幽州的糧食控制在我們手裡,這件事還有可為。李相盡量派出所有人手全力守住糧店,既然陛下不讓軍隊出動,那李相的家奴守住自家的糧食,誰有不能說三道四。」
「好,我這就派出所有家奴,再安排人雇傭整個幽州的青皮無賴,守住所有糧店應該不是問題。不過這件事最關鍵的還是要官府的支持,想必這時候滕浩手下的衙役已經全部出動了。」
「父親,出事了。」李成安的話音還剛落,李豫就大步走了進來,「滕浩居然不見孩兒,想必是陛下已經給了他授意,這件事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好算計。」聽到李豫這麼說,李成安冷笑一聲,「這簡直是不給本相留後路,要不是本相還沒準備好,怎麼可能吃這個啞巴虧?李豫,派出所有人手全力守住所有糧店,本相就不信了,那些賤民真不怕本相,必要的時候不要手軟。」
有了李成安的授意,李家的家奴和數百幽州的青皮無賴下手不再顧忌,對那些衝擊各地糧店的亂民痛下狠手,那些亂民立刻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區區半天,兩方就傷亡了三百多人。
第二天一大早,亂民們再次聚集在李家各大糧店,不出意外會重複昨天的故事。可是還沒等這些亂民們動手,他們驚奇的發現,在李福記門口的不遠處,幾十輛巨大的糧車停在了那裡,兩匹馬才能拉動的馬車上,用麻袋裝滿了糧食,卻是秦忘看見時候差不多了,終於出手了。
「父老鄉親們聽我說。」羅忠看見吸引過來了數百老百姓,他跳上糧車大聲喊道,「我們是通州韓家糧店的夥計,聽說幽州缺糧,特意拉來三萬斤過來賣。看看,都是上好的糧食,幽州糧食以前什麼價,我們就什麼價。」說完,羅忠親手揭開一個糧食口袋,一腳踢了下去。
白花花的大米立刻像瀑布一樣從麻袋裡淌了出來,晃花了所有老百姓的眼。
「我說後生,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現在大燕的稅提高了,你們真的能按原價?」一個白鬍子老頭不敢相信的問道,要知道不遠處的李福記,糧價已經漲了足足五成。
「老丈,你看看你這人真有意思,我想多要,你們得願意給啊,我可不願意被你們搶了。」羅忠知道這些老百姓,跟他們說再多他們不會信,他們從來不願意相信天上能掉餡餅。
果然,這話引起一群老百姓善意地笑聲。
「好,那給老頭子來一石。」聽到羅忠這麼說,那老頭也信了七八分,大聲喊道。
「一石?你帶的走嗎?」羅忠奇怪地看了老頭子瘦弱的身軀一眼,笑著打趣道。
「要你廢話?」顯然老頭子脾氣不好,狠狠瞪了羅忠一眼,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銀子。
羅忠也不廢話,立刻讓人給他稱了一石的糧食。有了這個老頭帶頭,其他老百姓更不遲疑,一窩蜂都衝上去買起糧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