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葫蘆灣
彎子橋在雙河村的東北方向,距離大概有六七里路。滏陽河在那裡拐了兩個大彎,所以水勢較緩,解放后那裡建起了一座橋,正處於兩個河灣中游,於是起名叫河灣橋,農村人用方言叫著順口了,就都叫那座橋為「彎子橋」了,而橋上游滏陽河拐的那兩個彎道,由於是來回拐的大彎而且拐彎處的河道與河道距離特別近,所以那一段的滏陽河,就像是個葫蘆似的,於是我們當地人都把那裡叫做「葫蘆灣」
由於每年漲河,河灣處又比較狹窄的原因,葫蘆灣那段河的底部被大水涌灌,所以河底部就形成了高低不平的地勢,如同丘陵般一起一伏,最深處有**米還多,淺處也就兩三米的樣子,而過了河灣,水深平均在三四米之間,和大部分滏陽河河段的水深差不多。
正是因為這裡河堤深淺不一,而且水深是滏陽河最深的地方,也就導致了在這裡溺水身亡的人最多。因為在河灣處,表面河水看起來緩緩流淌,實則底下暗流洶湧,指不定哪兒塊兒就會突然出現一個漩渦,或者是一股激流涌過,人在河水中一旦遇上這些東西,會很快無法控制住身體的平衡,被捲入河溺水身亡。
即便如此,在這裡每年還會有人溺水身亡,大多是年輕人和小孩子。守著葫蘆灣沒多遠的北左村和南左村,夏天的時候年輕人和小孩子偷偷的背著家長,都會跑到葫蘆灣這裡洗澡,靠近河岸邊兒的一些地方,水位較淺,最深也不過就一米多兩米來深,只要不往河中間走,一般是不會有危險的。可年輕人和孩子們,總會覺得淺水的地方不好玩兒,一個比著一個到深水的地方游泳,看誰游的遠遊的快,看誰游的時間長,看誰能逆水游的更遠等等各種遊戲,這自然也就難免意外的生了。
在傳葫蘆灣這裡,有許許多多的冤死鬼,它們全都在潛伏在河底的最深處,等待著找到一個替身,拉下水之後,自己就可以投胎轉世了,而它們,是被之前的冤死鬼拖下去,做了替身的人變的。
還有個傳在葫蘆灣中間那道彎處,河水的中間,有一處直徑三米多的水面,任憑多大的水衝下來,任憑兩旁水勢如何湍急,這塊兒圓圓的水面上,絕對是安安靜靜,不會隨波逐流,而且那塊兒水面極其的乾淨,沒有絲毫的垃圾雜物漂浮在上面……人們那下面是個老鱉坑,底下住著一隻活了千年,成了精的老鱉,還養了一大堆的老王八、大王八、小王八。
這隻老鱉精平時就在水底下修鍊,若是附近有人玩耍戲水,打擾了它的清凈,它就會讓手下的王八兵將前去把那搗亂的人給拉下水,拖到鱉坑裡,腦漿讓老鱉精吃了,剩下的骨頭和肉都餵了王八們吃……
在現實生活那裡確實有一塊兒很異常很平穩的水面,兩側水流湍急,那裡依然平穩如鏡,而下面,也確實是個大坑,如果用科學來解釋的話,這個坑是水流自然形成的,而這個坑,又會使得河水在這裡形成一個比較平緩柔和的漩渦,水底下水流旋轉吸附,與湍急而下的水流力道相衝,所以水面就保持了相對的平靜。
……
濃霧還未散盡,東方的地平線上,模模糊糊的露出了一線陽光。
清冷的微風吹拂過葫蘆灣一帶,將潺潺流淌的河水吹的盪起層層波紋,滏陽河兩岸乾枯的蘆葦在微風中擺動著,出沙沙的響聲。霧氣被微風吹動,在空氣中蕩漾著,流動著,變得原來越淡,越來越輕。
劉滿屯和趙保國並肩站立在彎子橋上的石欄杆前,憑欄眺望。破舊的衣衫難以禦寒,倆人的身體在不住的顫抖著。他們臉上被凍的裂開幾道細小的傷口,凝固著幾滴血。
「滿屯,忘了問你,會游泳么?會扎猛子么?」趙保國突然開口問道。
「會。」劉滿屯回答的很簡單。
「這兒的水很深。」趙保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嗯。」
過了一會兒,劉滿屯說道:「等會兒晌午了咱們再下水吧,大清早的,太冷。」
趙保國看了看天色,點頭說道:「到下面蘆葦裡頭避避風,上頭冷。」
倆人走下彎子橋,順著河岸邊兒往北走了十多米遠,這塊兒地方蘆葦生長的比較繁茂,此時雖然天寒地凍,蘆葦枯黃,好在是稠密的蘆葦依然能夠起到擋風的作用。倆人鑽到蘆葦叢抓了幾把乾枯的野草鋪在潮濕的地面上,坐了上去。
劉滿屯從地上抓了幾下,撓出幾根蘆葦根來,遞給趙保國:「那,吃吧,這東西甜。」
「比不上夏天的時候。」趙保國笑了笑,接過來蘆葦根,塞到嘴裡嚼了起來。
河面上,蒸騰起一股股熱氣來,白蒙蒙的,水面不時的有一些的漩渦,打著旋兒向下游衝去,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倆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河面,臉上都浮現出一股憂鬱之色。
來之前,他們倆只是一時衝動,二話不說便匆忙趕來,可到了彎子橋上,他們倆心裏面都有些猶豫了。捕魚捉王八,談何容易?河面又寬,河水又深,滏陽河還這麼長,魚在哪兒塊兒?王八在哪一段?他們不知道。更何況,他們倆還就算是游泳技術不錯,潛水的本領也不算可他們畢竟不是鴨子,到了河水他們能比魚兒還靈活么?
倆人想著想著,就有些後悔沒再求著胡老四,把漁網給借來就好辦多了,實在不行,等胡老四走了,從他家裡偷出來也行啊。
撲稜稜!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思緒,倆孩子立刻豎起了耳朵,順著聲音尋找著目標臉上浮現出驚喜的表情來,打小生長在河邊兒,他們自然聽得出來,這是野鴨呼扇翅膀的聲音。
趙保國站了起來,四處張望了一番,終於,他小手一伸,指著河對面說道:「快看,快看,在那邊兒呢。」
劉滿屯也站起來,順著趙保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河對面的一處長著稀稀拉拉幾根蘆葦的泥濘濕地一隻野鴨正在費力的扇動著翅膀,想要從泥地中飛起來,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它始終無法擺脫下面那帶著一層薄冰的泥濘濕地的吸附。
「保國哥,你在這兒等著,我過去抓住它!」劉滿屯一邊兒一邊兒開始解衣服,準備從河面上游過去抓住那隻野鴨。
「傻小子,在這兒等著吧。」趙保國笑著拍打了一下劉滿屯的肩膀,然後不慌不忙的順著河岸往橋上走去。
劉滿屯停住了解扣子的手,嘿嘿傻笑起來,自己有點兒太激動了,這邊兒距離橋頭就十幾米遠,繞過去不就行了么?又何必這麼大冷天從河面上游過去呢。
不遠處,趙保國已經走到了橋上,開心的吹起了口哨,在空曠無人的田野里,口哨聲傳出去很遠很遠。劉滿屯試著吹了幾下,卻不知道如何吹響,只好有些羨慕的看著趙保國一邊兒走著一邊兒吹著口哨。
「保國哥,你快點兒,別讓鴨子飛了!」劉滿屯見趙保國一點兒都不著急的樣子,有些擔憂的提醒道。
「沒事兒,跑不了!」趙保國很有信心。
果然,趙保國快走到那塊兒泥濘地的時候,那隻野鴨開始越的驚慌起來,不停的撲扇著翅膀,終於擺脫開了泥濘和碎冰的糾纏,野鴨騰空而起,卻只飛起了一米多高,剛飛出那塊兒泥濘之地,便撲稜稜掙扎著跌入了蘆葦叢中。趙保國有些慌神兒,急忙跑過去把野鴨給逮到了手裡,再狠狠的往地上摔打了幾下,直到野鴨嘴裡流出血來,再無力撲騰,趙保國才拎著野鴨高興的走出蘆葦叢,到那塊兒泥濘地前,沖著劉滿屯開心的笑著,同時舉起野鴨搖了搖。
劉滿屯高興極了,連忙招呼道:「趕緊過來吧。」
趙保國蹲下身來,在那塊兒泥濘地邊兒四處看了看,站起來喊道:「滿屯,你快過來,這兒有龍蝦洞,咱們掏幾隻龍蝦回去。」
「哎,好嘞!」劉滿屯一聽,趕緊往橋上跑去,如果能捉到些龍蝦回去,那也好。
等跑到橋上的時候,劉滿屯忽然覺得頭暈了一下,眼前突然一黑,劉滿屯急忙扶住了欄杆,使勁的搖了搖頭,這才好了些。再看向橋下,他現河水變得清澈透亮,一群群的魚兒在水中不急不緩的遊動著,三四隻王八正趴在河底的沙土上,一動不動。劉滿屯看到這些,心裡一激動,差點兒從橋上蹦下去,可轉念一想,怎麼可能看透水面呢?這時,趙保國在不遠處喊道:「滿屯,快點兒啊,在橋上幹啥?」
這一聲喊,劉滿屯腦子嗡了一聲,眨了眨眼,河水恢復了原先的模樣,根本無法看清楚水裡有什麼。劉滿屯心想自己剛才肯定眼花了,於是急忙沖趙保國答應了一聲,匆匆往趙保國那邊兒跑去。
等到了那塊兒泥濘地前,趙保國正趴在濕地旁邊兒,擼起袖子在緊挨著硬地的一個滿是泥水的洞裡頭掏摸著,整隻胳膊都伸進去了,不一會兒,趙保國臉上一樂,胳膊從洞裡帶著泥漿拔了出來,手中抓著一隻沾滿了泥巴的龍蝦,就著洞口的髒水涮洗了一下,龍蝦那紅色的殼兒露了出來,兩隻大鉗子憤怒的揮舞著。
趙保國得意的說道:「滿屯,知道怎麼找到龍蝦的洞么?知道怎麼掏么?」
「當然。」劉滿屯笑了笑,蹲下身子,順著濕地邊兒撥拉著蘆葦和野草尋找起來,一小堆細膩的泥巴出現在了草叢泥巴堆積的樣子像是一泡屎似的,劉滿屯一樂,伸手撥開那堆泥巴,下面,有一個洞口,洞中滿是渾濁的水。劉滿屯挽起袖子,把胳膊伸了進去,掏摸了一會兒,抓著一隻龍蝦抽出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