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苦肉之計，戲中作戲

當日夜裡，鄭世傑悄摸拜見蕭綜，屋中坐定。

「內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何不與妻妹定下賭約呢？」鄭世傑說罷蕭綜問道。

「大人，此話怎講？」鄭世傑不明其意。

「時至今日，難道內兄還未探明子英的心思？」蕭綜呵呵一笑。

「她對我無意，我卻對她有情，倘若此生不能共結連理，我這心裡實在不甘！」鄭世傑說著眉頭一鎖。

「不舍一相情，哪尋兩相願...也罷，既然內兄心有不甘，何不趁此良機與她定下賭約，倘若要回寍兒便叫她嫁給你，若是要不回便不再糾纏她。」蕭綜出謀劃策。

「大人所言下官倒是想過，然細細一思實在愚不可及...子英愛憎分明，性情剛強，又素來厭我，若以此乘人之危相挾，非但難折其心，反倒更惹憎惡，此舉勢必弄巧反拙...再者，子英聰慧過人，若立此重約必會引其生疑，一旦被她看穿圈套，大人苦心枉費，下官亦得不償失。」鄭世傑分析得頭頭是道。

「想不到內兄竟考慮得如此周全...只不過內兄倘若輕輕鬆鬆地將寍兒要回，子英又怎不生疑呢？到時恐怕又白費了一番工夫。」蕭綜淡淡笑道。

「大人所言極是，下官正有此憂。」

隨後二人把盞對飲，細商良策，深夜方散。

次日正堂之上，當著眾人之面，鄭世傑同蕭綜唱了一出冰火相交的雙簧大戲。

話漸爭鋒，鄭世傑沉著眉頭一臉正氣地說道，「下官本以為大人乃通情達理、重情重義之人，今日看來實在讓人唏噓！」

蕭綜聞言拍桌而起，「大膽鄭世傑！爾不過區區太守，本官看在令妹的面子上尊你一聲內兄，汝休要不識抬舉，口無遮攔！」

堂下鴉雀無聲，一干奴婢侍衛盡皆低首屏息，一動不敢動。

鄭世傑感覺勢頭正好，遂眼珠一轉說道，「為了扶風公主著想，大人還是三思而決！俟娘無錯，大人不該如此狠心對她！倘若大人固執己見，下官明日還來相求，待有個結果方能罷休！」說罷躬身一拜竟自去了。

鄭世傑離開后，蕭綜抓起桌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隨即氣呼呼地甩袖亦去。

未過半日，蕭鄭唇槍舌戰的事便在刺史府傳得沸沸揚揚，下人們私底下都誇鄭世傑正義無畏，有膽有識，畢竟敢同蕭綜分庭抗禮的人還從未有過。

「阿姐，那鄭世傑還真向大人討說法去了。」晴霞急匆匆掀簾而入。

「哦？有此事？」躺在榻上的子英咳喘著爬將起來。

「是真的阿姐，昨兒個鄭世傑果真找了大人要人，二人還在大堂之上爭論了一番呢。」

「你可親眼看見？」

「奴婢雖未見，可昨日值事的奴婢侍衛盡都看得真切...現在全府上下都在議論呢！」

「你且說說，鄭世傑會為了助我抱膽與大人公然叫板么？」子英疑思重重。

「這...奴婢說不來...」

「丫頭們都議論什麼？」

「她們誇鄭世傑仗義執言，膽識過人...」晴霞細聲說道。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子英未再多問，緩緩躺下閉目養神，晴霞應聲退下。

為了惑眾造勢，鄭世傑連著三日登堂要人，公然與蕭綜唇槍舌戰、論理講道，大有冰火相交一觸即發的嚴峻態勢。

這齣戲眾人看在眼裡論在暗裡，說起鄭世傑也儘是稱許讚揚之詞，只感嘆觀者難辨戲中戲，妄把白臉認紫顏，真真假假，錯錯對對，世之常態，亦是人之常態。

子英雖因病卧榻少出，但有關鄭世傑的議論不絕於耳，服侍的婢子在談論，晴霞稟報時也必會說起。

「這鄭太守倒是真有膽氣，竟敢連著三日登堂要人，咄咄相逼...要不是大人念他也是一門親戚的份兒上，說不定早把他抓起來了。」夢妍蔑聲蔑氣地說道。

「我看呀鄭太守此舉非見得不好，說不定大人哪會子就想通了把公主抱回來了。」晴霞說道。

「哼，瞧當前情勢，我倒覺得鄭大人多半是要吃苦頭了。」夢妍胸有成竹地說道。

「你倆莫再爭嘴了，暫時作壁上觀吧，有情況及時稟告我便是。」子英思慮片刻吩咐道。

又過兩日，仍在正堂之上，鄭世傑與蕭綜再一次冰火交鋒。

爭論酣時，鄭世傑陰著眉頭說道，「大人如此固執己見，竟視親生骨肉如草芥，絲毫不為她著想，真不知大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蕭綜臉色一沉生氣道：「一派胡言！正因寍兒是我親生女兒，是我蕭室正脈，本官這才抱回身邊撫育，以養父女之情！本官總不能放任不管，讓俟娘將她帶大成人罷！從古至今焉有這般道理？！」

鄭世傑忽而輕蔑一笑，「府門上下誰人不知扶風公主與俟娘最親，現如今大人狠心將她二人分開，實乃自私荒唐之舉，試問公主的病除了俟娘又有何人能助？難道大人要眼睜睜看著親生女兒在恐懼折磨中長大么！」

鄭世傑眼神凜凜，頓頓神又言：「大人之所以這麼做，想必也是心中愧疚，為了彌補當年的過錯吧？」鄭一語中的，深深擊中了蕭綜塵封的心弦。

「自尋死路！拿下！」蕭綜生怒，令侍衛上前將鄭世傑押住，「此人不尊上官，胡言亂語，打出去！」侍衛領命，隨即將鄭世傑架出門去。

鄭世傑掙扎不走，嘴裡仍舊咕咕囔囔，蕭綜氣急敗壞，令侍衛狠狠鞭笞。

「大人若是不把公主抱還子英，卑職死也不走！」後背衣裳已現血痕的鄭世傑不屈喊道。

恰此時，因晴霞稟告而緩緩趕來的子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也真切得聽到了鄭世傑所說的話。

「大人！鄭太守一時衝動多有冒犯，還請饒恕他罷。」子英懇求道。

蕭綜未應，紅著臉怒氣難息。

「大人！鄭大人的所作所為也是為公主著想，懇請大人手下留情！」子英又道。

「鄭世傑傲慢無禮，口不擇言，若是不殺殺他的傲氣，日後還不翻了天！押入大牢！」蕭綜說罷甩手而去。

「子英！照顧好自己，只要我鄭世傑不被砍了腦袋，定會為你還了公道！」說罷踉蹌起身，同侍衛緩緩離去。

子英欲言又止，獃獃盯著地上紛翻的落葉不知所措，過了好大一會才被晴霞勸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