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情定花結,深閨徒傷

第008章 情定花結,深閨徒傷

縣令陳統為了女兒的親事,連日來忙得焦頭爛額,顧不上其它亂七八糟的雜事,陳修趁機偷偷溜出府門,趕去許府。

「弟?」陳修拜見過許父許母之後,徑直去了書房,許向林正在書房來回踱步,一手拿著詩書,兩眼卻在遊離,似乎在思考什麼。

「兄?」許向林回過神來,轉頭望向陳修,略感驚訝,隨後將詩書撇在桌上,請他坐下。

陳修上下打量許向林一番,隨後笑言:「前段日子聽聞弟遭意外之難,整個烏傷縣滿是流言風語,今日見弟安然無恙,總算心安矣。」陳修與許向林雖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陳修比許向林早一個時辰出生,於是二人以此論兄稱弟。

「勞兄挂念,弟能撿回一條命來,也是老天相助矣。」許向林嘆著氣,盛滿杯茶端給陳修。

「弟吉人天相,怎會輕易丟了性命,切莫嘆氣,該高興才是。」

「對了,兄今日怎有空找我?」

「來年嘉月大考在即,家父管教甚嚴,不敢隨意出府,最近家父忙於小妹的親事,無暇顧及為兄,這才趁機出府尋弟來。」

「小妹的親事?」

「是啊,四里八方的達官貴人聽聞要為小妹婉兒辦親事,來府提親的人都踩破了門檻,可是婉兒她...唉。」陳修說著莫名嘆氣,這本是一件大喜的事兒。

「這是大喜的事,兄又為何嘆氣?」

「弟覺得婉兒如何?」

許向林聞言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說道:「令妹天賜絕世美貌,人人見而愛之,若能尋得好夫婿,締結美滿姻緣,又何嘗不是喜事一樁。」

「弟既如此稱讚,為何不曾動心?」

「兄此言差矣,婉兒是尊公尊母唯一的女兒,既貌美又聰慧,理應嫁進大戶顯貴人家,嫁於德才兼備之人。再者,姻緣之事乃上天註定,弟自知才疏德淺,婉兒嫁於弟無異於清蓮困於泥沼,美玉配之殘石,不妥,不妥。」許向林笑言之下擺了擺手。

「哎,弟何苦如此自比,你我從小交好,依為兄看來,弟滿腹經綸,才德具備,又生得英俊儒雅,怎配不得小妹呢?」

「兄今日尋來,不會是來替令妹說親的吧?」

「弟既已猜到,為兄也就實言相告。」陳修一邊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邊搖頭哀嘆。

許向林聽罷,一臉愁苦哀思,在書房踱來踱去,半晌只語未言,陳修愣自坐在桌旁嘆著氣。

「婉兒這又是何苦,我許向林天地間一粒沙土而已,胸無大志,上不謀權貴,下不攀富強,嫁於我怕是清貧一生,苦難一世啊。」許向林眼含憂鬱,說不清其中韻理。

「話雖如此,小妹既然情願與你託付終身,絕非一時衝動,婉兒聰穎知理,弟之所言,她豈會不思不解?」

「可是...」此時,許向林腦海中蹦出一個人的身影,他突感頭痛難忍,一手順勢杵在書架上,陳修驚詫之下將他扶坐在桌旁。

「弟的頭疾?這?」

「兄切莫高聲,適才思慮過甚,無妨無妨。」

「唉,兄知弟之秉性,凡事都要思慮再三,可思慮太深,未見得是件好事。」

「兄知我矣。」

「哦,差點忘了,小妹托兄將此信物親自交與弟相看。」陳修從懷中摸出那塊同心結,遞給他,許向林見此心頭一怔,言:「沒想到令妹情深至此,弟深感慚愧。」

陳修言:「小妹如今被家父鎖在閨房內,思君深切,茶飯不思,每日以淚洗面,這花結是小妹親手編織,若再推脫,弟豈不成了絕情無意之人?」許向林意欲將同心花結歸還陳修,聽他這一說,推辭之言實在難以啟齒,低聲言道:「弟絕非無情無義之輩,花結權且收下,萬望兄代我謝過令妹。」

「幼時你我知無不言,可如今,為兄卻也看不透你的心思嘍。」

「兄多慮了,待兄回府之後,定要萬言相勸令妹,切不可因為我壞了身子,喪了精氣神,拜託。」

「小妹那裡有我相勸,弟不必太過擔心。」陳修隨手翻看桌上的詩書,卻發現一本奇怪的書,他翻來一瞧,問道:「來年嘉月即是大考,弟還有心思研習此書?」

許向林瞥了一眼,應道:「縱使學富五車,若不懂得修心,一切都是枉然。」陳修從小與許向林研習四書五經,道德禮儀,只是生性較為愚鈍,悟性較低,和許向林一樣三載未中品第,不甘心的陳修暗自發誓明年的大考一定要高中。

「弟所言極是,兄來年若高中,必當前來討教。唉,以弟的學識品行,謀個一官半職還不是輕而易舉,既然無心功名仕途,為何還要把自己關在這書房之中。」

「非我所欲也。」

許向林與陳修在書房之內整整敘談了半晌,陳修見天色已晚,別過許向林,偷摸溜回了陳府,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匆忙去尋小妹。

「阿兄?」陳婉兒愣自坐在床頭,紅著眼眶,見陳修進了屋,趕忙迎了上去。

「見到許公子了嗎?」陳修體態微胖,這一路上緊趕著走路,累得呼哧帶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大口茶水。

「見到了,見到了。」

「許公子如何言語?」

「這...向林他誇你貌美如花,知書達禮,是個難得的好娘子。」

「不曾多言?」

「喔...呃...他還誇你聰穎機靈,一定可以尋個德才兼備的夫婿呢。」

「花結贈與否?」

「小妹手巧,編織的花結甚是好看,向林眼睛都看痴了呢。」

「當真?」

「哎呀,我是你阿兄,怎麼會騙你呢,千真萬確嘞。」

「阿兄,爹娘不知,可你是最清楚,婉兒的心裡只有許公子,再也無法容下第二人,若此生不能嫁與許公子為妻,婉兒情願獨身一世。」

「妹啊,你看你又在說什麼糊塗話,哪有女兒家不嫁人的,兄知道你鍾情向林,可天下好男兒多了去,你總不能一棵樹上弔死哪。」

「若無許公子,世上哪怕萬樹成林,婉兒的心終歸是一片荒漠。」

「你...當真是痴了?」

「痴了。」

陳修搖頭嘆息,無言以對,平日里他的這個小妹雖然言語甚少,但是是個十足的機靈鬼,鬼點子那是一個接一個,怎麼這會兒腦筋卻轉不過彎來,言辭舉止間處處透露著固執。

而陳修的一番言語,並沒有讓婉兒開心雀躍,因為她還搞不懂許向林到底是何心思,但是這點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她是喜歡他的,這就夠了。

陳修勸說一番無果,愣自回屋歇息去了,在他心裡許向林和婉兒絕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又何嘗不想兩人共結美好姻緣,可是就算說破了天,這事由不得他做主。

閨房之中,陳婉兒吹滅了燭台,獨自站在窗邊,抬頭凝望夜空,時值十五月圓之夜,玄兔高懸,繁星滿天,她似笑非笑,道:

天漢追,霜風隨,獨攬銀台渺渺,蟾宮深處玉兔憔,闕寒塵垣寥;

堂鵲散,殘花亂,對影庭榭蕭蕭,空閨內里佳人懆,夢涼新狀老。

卻說許向林端坐寢房,攤開手裡的花結,獃獃盯看,亦是難以入睡,花結編織得甚是細膩美奐,他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片刻間卻又冷下臉來。

次日,陳統差人解了閨房大鎖,將陳婉兒帶到正堂問話,陳修聞之,從書房緊跟到了大堂。

「卓兒,你不去讀書,跟來正堂作甚?」陳統陰沉著臉,質問陳修,陳修小字卓兒。

「爹,您把婉兒招來,定是為了商議婉兒的親事,我是她的阿兄,這麼大的事,我...我來瞧瞧而已...」陳修生性膽小,平日里最怕惹惱他爹。

「婉兒,爹將你關在房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近日來上門提親的大戶貴人甚多,我和你娘再三挑選,最後所餘十來家,就由你來選吧,胡管家,呈上來。」陳統白了陳修一眼,看上去沒空和他計較。

胡管家逾知非之年,捧著一本簿冊呈到陳婉兒面前,陳婉兒打開一瞧,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求娶者的名字,籍貫,官品,家業等,近一大半已經被叉掉了。

「婉兒,可有相中之人?」陳婉兒胡亂翻看,心不在焉,過了好大一會,陳統耐不住性子,催促問道。

「爹,無一人我所願。」陳婉兒合上簿冊,隨手放在了旁邊的桌上,側過臉言語道。

「又是為何?」

「爹,冊上所寫之眾,女兒未見其人,又不知其德才品行,實在難以決斷。」

「白紙黑字,皆是官家富戶人家的子弟,怎個就瞧不上眼,難不成你早已心有他人?」

「卓兒,婉兒平日里與你最是相好,你可知其一二?」陳統總覺得他的女兒言語舉止有些怪異,遂問起陳修來,陳修原本是想幫他的小妹言語幾句,心裡還在盤算尋思,阿爹這冷不丁的一問,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爹...爹...這個,小妹平日是與孩兒打打鬧鬧,但是小妹她寡言少語,女兒家的心事怎會與我相告,不知,實在不知。」

「婉兒啊,爹為了忙你的親事,這些日子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衙門那邊的官事都扔下不管啊,無論如何,這門親事十天之內必須辦完。」

「十天?怎...怎的如此匆忙?爹是巴不得快點把女兒嫁人嗎?」陳婉兒聞言大驚失色,一時間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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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弦斷洛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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