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同情正一點點被消磨
顧洛美被數落得莫名其妙。
這些人,她是不認識的吧?
她們閑言碎語的對象,是三合村顧建業的女兒,也正是顧洛美。
顧洛美今天來醫院,完全是給墨白送病號餐。
所以,只要不是太過火的,顧洛美也都一直隱忍著。
「你們沒聽說過么?」婦女同志們煽風點火道,「那破鞋的媽媽,也不是好人,搶了好友的老公,活活把顧公爵的原配給氣死。」
「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有其母必有其女』。」
顧洛美被說破鞋的時候,一直忍讓著那些碎舌頭的婦女同志們。
人都是有底線的,顧洛美可以被說,但是柳絮卻不可以被人詬病。
「你們有完沒完?」
那幫婦女同志們聽到顧洛美的話,準備散夥。
最後留下來的倒是硬氣,敢正面剛顧洛美:「你就是雙破鞋,牛氣什麼?」
「你說誰破鞋呢?」顧洛美將飯盒放到醫院休息的長椅上,「我認識你嗎?」
「你不就是顧洛美嗎?」
那婦女嗤笑,「三合村誰不知道,你跟大慶處對象的時候都有了孩子,現在還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
自打上次在顧家,杜國慶與顧洛美的家人鬧得不歡而散,加上這些天顧家上下都在醫院照顧著墨白,她便再沒見過杜國慶。
「我什麼時候有了孩子?」
顧洛美覺得謠言,真的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來醫院不就是做檢查嗎?」
「誰規定她來醫院是做檢查?」
這聲音。
顧洛美回過身,就看到顧維安攙扶著墨白。
「小嫂嫂。」顧洛美的瞳孔,露出欣喜的色彩,「你現在能下地走路了?」
本來在空間的靈泉,身體就已經恢復大半。
墨白點點頭,剛剛她與顧維安再這裡散步,碰巧地遇見顧洛美被人家說閑話。
「你是誰啊。」那名婦女不知道天高地厚,她對墨白說:「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很顯然,是把年輕的墨白給代入到無理取鬧的那一類。
「真不好意思,我是顧洛美的大嫂。」
墨白彎下眉毛,她笑起來,嘴角還有漂亮的梨渦。
婦女瞪大眼睛,嘴巴驚訝地都可以吞下一枚蛋。
「您不是問她為什麼來醫院嗎?坐月子的人是我。」墨白頓了頓,她的語氣也變得有些犀利,「有時候飯可以亂吃,但是話不要亂說。」
那婦女也不過是在三合村洗衣服的時候,聽到河岸邊其他婦女同志說顧洛美的事情。
比如她跟杜國慶有了孩子,還要去裝作黃花大閨女去找別人。
顧維安在聽到婦女同志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由得道:「這種沒有考究的話,你們難道傳遞的時候都不過腦子嗎?美美一個未出閣大姑娘,被你們背後戳脊梁骨成這樣,分明是純粹有人故意往她身上潑髒水。」
顧洛美心裡頭熱熱的。
她沒有想過,顧維安會這樣幫助自己。
過去,她一直覺得他這個大哥都不是自家親生的,所以總是很看不起他。
但是這一刻,當被哥哥維護的時候,那種感覺,顧洛美想,自己以後永遠都忘記不了。
她心裡頭同時又是很羞愧的,畢竟曾經自己這樣對待人家,現在別人卻捧著一顆心來。
「你們這群人,仗著人多就欺負老實人!」婦女同志說不出話來,她罵罵咧咧的,指著顧維安三人說:「我才不會跟你們爭吵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呢。」
就像是過街的老鼠,墨白看著那位婦女同志灰溜溜地離去。
「大哥。」顧洛美垂著頭,很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顧維安爽朗的笑笑,「咱們顧家的人,要有骨氣,無論男女,被別人欺負的時候,可不能學會掉眼淚。」
「嗯。」
顧洛美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她拿著從家裡帶來的孕婦營養餐。
她對著墨白說:「小嫂嫂。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醫院的菜,就自作主張地從家裡燒了些送來。」
顧維安接過飯盒,他問顧洛美:「杜國慶,是跟你相好的?」
「嗯。」顧洛美的臉微微紅了,「他家裡條件不太好,因為彩禮的事情,我跟媽和爸吵了嘴。」
顧維安凝著眉,顧洛美自認為是難得男人回家裡一次,還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大哥。」顧洛美撓了撓頭,她說:「我們生產隊今天還有些事情,你跟小嫂子吃過飯後,把飯盒給二哥就行。他今晚說,回來吃飯,順帶著捎過來就好。」
「好。」
目送顧洛美遠去,顧維安深深覺得顧洛美懂事了許多。
墨白住院的這些日子裡,顧家來得人挺多。
「看來我不在的時候,錯過了許多的事。」
數月前,他還不信柳絮那樣的人可以改變,如今看來,是自己狹隘了。
難得是如此愜意的夏日。
吃過飯以後,兩個人在醫院散步。
巨大的蒼穹下,結合著陽光,將兩個人的背影無限得拉長。
墨白依偎在顧維安的胳膊肘,她的聲音又恢復到過去那般甜美:「阿舟。」
「嗯?」
顧維安十分享受與墨白在一起的時光,因為每一個分別後的重逢,都顯得格外珍重。
「關於孩子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
墨白見男人只顧把目光放在自己這裡,俏臉暗生幾朵嬌雲。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這話,倒是像嗔怪。
「有。」
顧維安回答得倒也乾脆。
「那我剛剛都說了什麼?」墨白有意考顧維安。
「你說關於孩子的名字,你已經起好了。」
顧維安的俊臉,突然在墨白的面前放大。
「你幹嘛靠得這樣近——」
墨白急忙向後退幾步,「我們說話歸說話。」
「孩子叫什麼?」
顧維安看著她驚慌失措的小表情,嘴角笑意更濃。
「哥哥叫顧墨城,妹妹叫顧墨涼。」
顧維安搖了搖頭。
「我總會覺得女孩子的名字,叫起來總是很彆扭的。」
「啊。」
虧墨白好想了那麼久呢。
不如延續神話故事的情節,乾脆叫柏舟和星嵐好了。
「你是要苦難的夫妻,成兄妹嗎?」顧維安聽后哂笑。
「那起什麼名字比較好?」
墨白咬著唇,表示很無奈,關於名字至今好運著。
「男孩叫顧念涼,女孩子叫顧念白。」
思念。
穿越前與穿越后,從未停止過。
「我覺得墨城,其實還挺好聽的。」
「阿嵐。」男人不想打斷小女人的積極性,可也不能讓她一直停留在這兒幻想,「墨城,不就成了莫成,最後一事無成了嘛。」
他不是吐槽姓墨的,只是除了小白,其他的帶什麼名字,總多少有些不好的意思。
「那孩子的以後,被人叫起來——」
顧維安牽著墨白的手,「我知道你擔心跟孩子撞名字,所以哥哥叫小西瓜,妹妹叫小芒果。」
「……」
墨白滿頭黑線,總覺得顧維安起名字的水平,是在憑本事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
「好啦。」
今天出來,太陽也曬得差不多。
顧維安始終擔心墨白的身子,「我們該回去了。」
剛回病房沒多久,本是晴天的日子,忽然烏雲密布,隨之而降落的是豆大的雨滴。
墨白望著窗外,心裡隱隱不安。
雨嘩啦啦地下著。
顧洛美抵達三合村時,渾身都已經濕透了。
「美美?」杜國慶從村子的西頭走過來,他舉著傘,「你今天出村子了?」
「大慶。」顧洛美已經好幾日沒見杜國慶,她對他說:「那天。我爸媽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
杜國慶將傘遞到顧洛美的掌心,他說:「有沒有惡意都不重要。我只想問你,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顧洛美如果不願意跟杜國慶在一起,怎麼會把他領到家裡?
「大慶。」不知道是不是醫院裡頭有人亂嚼舌根,還是下雨,顧洛美的心情浮躁。
「我當然是想和你在一起。」
杜國慶的神色忽然變了。
他居然大聲地問:「顧洛美。我都把傘給你了,你還想要怎樣的糾纏?」
顧洛美被杜國慶問得莫名其妙。
風居然猛烈地吹刮,大滴雨水砸在顧洛美的臉上,「大慶。你在說什麼?」
「當初是你說你們顧家家大業大,看不上我這個窮小子,現在我已經要選擇離開你了,你還想要怎麼樣?」
杜國慶越說越離譜。
顧洛美拿著傘,就那樣站在那兒。
直到生產隊有很多人出來,對杜國慶表示同情。
顧洛美才明白,自己是被擺了一道。
若是自己猜測沒錯,杜國慶可能也一早就算清楚了自己回來的路線,還裝作溫柔的男士,再給淋雨的姑娘送傘。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第一次被最親的人捅刀,竟然是這種感受。
「杜國慶。」
顧洛美丟掉雨傘,她對著他吼道:「我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杜國慶英只有他們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顧洛美。這是你們顧家欠我的。」
「顧家欠你什麼?」
不過是問要彩禮錢。
也不一定非要出得起,在意的是連彩禮錢,不出的態度。
「你爸和你哥——」杜國慶接著道,「他們的話,嚴重侵蝕了我的自尊。」
天與地,與著萬物。
不及言語,最傷人心。
自嘲席捲顧洛美的全身,也許只有在這一刻,她才明白父母作為過來人,告訴自己的那些忠言逆耳。
「杜國慶。」顧洛美的身體已經被雨徹底打濕,「我只問你一句話——」
你回答以後,從此我們一別兩寬,相忘於江湖。
「村子里的閑言碎語,是你說的吧?」
杜國慶還算是個男人,至少還能承認他抹黑過顧洛美。
「是。」
一個單字,承載太多。
顧洛美想,數天前,自己曾為這個男人埋怨過父母,好傻。
她伸出手,朝著杜國慶的臉就是一個耳光。
「杜國慶。」顧洛美冷冷地說:「從今天起,你我並沒有任何瓜葛。」
大哥說,顧家的孩子,無論男女,不能輕易地掉眼淚,不能夠任由別人欺負。
「請你記住,是我顧洛美,先不要你的。」
你說,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或者說,杜國慶本身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顧洛美被他虛偽的表象給蒙蔽了。
直到今天,這場大雨,澆醒了顧洛美的夢。
她清晰地明白,自己永遠比不上杜國慶那丁點大小的自尊心。
可笑至極。
她竟然與那種男人還想著結婚以後,會是什麼樣的。
顧洛美去杜家的時候,看到杜國慶的條件不是很好,她其實並不是很在意。
她曾經天真爛漫地想,她怕杜國慶有心悸,她願意不要彩禮錢,就嫁給他。
可是他呢?
人果然只有最危難的時候,才能分清楚身邊的人是人還是鬼。
顧洛美挺直腰板,她昂起倔強的頭顱,再不理會身後的杜國慶。
起碼,氣勢不能輸。
顧洛美曾經對於杜國慶的遭遇,表示十分能夠理解。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雨天,為什麼要把她對他的同情,一點一點耗光呢。
顧洛美回到家,柳絮看到落湯|雞|似女兒,心疼到不行。
「下那麼大的雨,怎麼也不知道躲一躲!」
「媽。」顧洛美趴在柳絮的肩膀,「我失戀了。」
「傻孩子。」
柳絮輕輕地撫順著顧洛美的後背,「失戀有什麼大不了的。」
玄關弄得都是水。
柳絮也沒有責罵顧洛美。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顧家的孩子,為什麼只有她,面對愛情的時候,會走得那麼坎坷。
她早就該聽父母的話。
雨還在嘩啦啦地,下個不停。
顧維安靠在墨白的身邊看報紙。
華夏日報上的消息,總讓他的心有些不平靜。
看來,是要發生什麼事。
「阿嵐。顧維安單手撐起下巴,「晚上的時候,想吃什麼?」
墨白搖了搖頭,「不是才吃過飯么。」
怎麼好端端地又要吃飯了呢。
「我想等雨晴了,去看看咱們的孩子。」
說到此處,顧維安那天也不過是簡單地看了個輪廓。
自己的兒女,如今吃住用度,都在顧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