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視頻與獎勵

等倆人吃完第四家回賓館的時候，已經快到十一點了。

在第三次拒絕羊小雨點個外賣再吃一頓夜宵的建議之後，韓白衣癱軟著身子躺在電腦椅上。

雖然整個過程不過幾個小時，但卻度日如年般漫長。

韓白衣在路上也試過像遊戲里那樣呼喚面板查看自己的系統，但是這回系統面板卻沒有出現，連韓白衣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玩遊戲玩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自己腦子裡都出現了幻覺。

不過身體的變化卻是極為真實的。

尋常的身體變化，例如什麼力量增大啊，速度變快啊，體質變得更好啊，其實都不會有特別明顯的變化過程，畢竟這種東西除非差距很大需要一段時間去習慣，否則漲一兩公斤力氣其實差距不會很大。

但韓白衣的身體變化不一樣。

他和羊小雨倆人今天晚上吃串串吃了整整六千大洋！！

四捨五入一下那就是一部夏為p30了啊？！

他們去的第一家串串店老闆看他們倆的那個小眼神兒都變了，竹籤子摞了整整兩個全家桶那麼大的紙盒，服務員給他們數簽子的時候手都快磨破了，今天第一次來兼職的大學生服務員眼裡滿是委屈——可能以後都不會到這破地方來打工了。

吃完第一家之後，他們又陸陸續續的吃了兩條大排檔街和幾個小飯館，倆人攢了仨學期的小錢錢今天就花的差不多了。

不過也是經過這一天，韓白衣才真正的了解到羊小雨同學到底有多能吃。

韓白衣自己是因為不明原因產生了身體變化，所以才能吃得那麼多，但羊小雨同學可不一樣了，她是一直這麼能吃——第一家那兩千個串串她至少吃了一半往上，而且吃完四家店回來居然還想吃夜宵！

平常只讓她吃一缸米還真是委屈她的小胃口了。

想起羊小雨同學想吃夜宵時掛著他胳膊可憐巴巴的模樣，韓白衣不由長嘆一聲。

我的女友：弱小，可憐，還能吃。

要不是明天他們倆就回家，恐怕連飯都吃不起了。

看了眼剛洗完頭穿著睡衣趴在床上，一邊拿枕頭墊著肚子玩手機，還一邊發出嘿嘿嘿笑的羊小雨，韓白衣確切的了解了到婚姻即墳墓的真諦。

不過填飽肚子，緩解了體內的虛弱感之後，韓白衣確實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更好了一點——主要體現在與羊小雨同學搶菜吃的時候從原先的單方面被壓制變得有來有回，把羊小雨同學氣得臉都腫成小包子，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韓白衣吃飯史上飛躍式進步。

而且似乎是因為附體狼叔的原因，韓白衣腦中總是有幾個零星的用刀片段閃過，雖然印象不深刻，但常給人一種靈機一動之感，使刀時手臂到手腕力量的運用，讓他在餐桌上堪稱下筷如有神。

這也讓韓白衣意識到，那段記憶，似乎確實是真實不虛的。

不過什麼記憶不記憶的，現在都不重要，為了緩解心情，韓白衣特意買了他和小雨兩人都渴望已久的最初幻想19，就在剛剛閉目等待的過程中已經安裝完畢。

Maintenant，是時候開始遊戲了！！

電腦開啟！！

遊戲START！！

韓白衣打開顯示屏，然後屏幕上蹦出一個黑色的框框。

電腦屏幕艱難的閃了兩下，關了。

？？？

韓白衣迷茫的點了兩下滑鼠，這是什麼情況？

還未等他一拳打穿顯示屏，就見原本漆黑的屏幕漸漸轉光，由開始的漆黑變成天都霧霾時的灰黑色，灰黑的天空下落著淅淅瀝瀝的雨。

鏡頭由遠到近，將視角拉到一座懸崖上空。

一個相貌英俊的男人緩緩放下手臂，槍口幽幽冒煙。

懸崖邊緣，倒著一具紅杉黑衣女人的屍體，額頭汩汩流著血，雙眼似乎是被人強行合上。

那男人走到一邊蹲下，白色襯衫一側不修邊幅的塞到西褲里，白皙修長的五指捏住一封黃紙藍巾的信封，順著北風一寸寸撕成碎片。

韓白衣兩眼頓時一凸，這特么不是他殺永真的那段視頻么？！

而且......韓白衣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撕紙片一點都不環保的男人。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變得這麼帥了嗎？！

看看！看看！這鼻子，這眼眉，這嘴，這衣服——這明顯不是他啊？

待到碎紙隨著北風四散，男人從地上站起，老老實實地攀著繩梯從懸崖邊上爬下去。

然後按照韓白衣的流程，輕鬆的崩了狼叔。

「這個世界的本源......不是主角么？」

男人面對著死去的狼，大手從一側的空中一抓，拽出一個白色的光團，眉頭皺了皺。

不等男人說些什麼，他面前幾番閃爍，出現了一道全屏天藍，極具超現實科技感的系統界面。

「系統，入侵世界意識。」

「確認拯救者身份......」

「確認完畢。」

「收到命令，開始身份介入。」

隨著命令響起，被稱為拯救者的男人身上好像被一個個低像素馬賽克包圍覆蓋，所有圖像信息都被轉換為單獨粒子，而後重新組合。

在大範圍馬賽克塗抹的同時，拯救者面前的系統面板也沒有消失，上面顯示了一個短短的進度條：

【世界身份介入中......】

待到馬賽克被無形的橡皮擦去之後，拯救者的樣貌已經成為了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體——狼。

「龍胤，御子與櫻龍......嗎？」

拯救者艱難的扶著牆壁站起，口中低聲喃喃。

萬籟俱靜中，沉悶的呼吸聲與雨聲在背景音中變得無比清晰。

啪。

腳步落在雨中，掀起點點水花，遠遠看去猶如步步生蓮，中年武士打扮的拯救者速度飛快的奔跑著，身上明明能看到點點崩裂開的血繼，面色卻是巋然不動。

「本源......斬殺櫻龍。」

前方是垂直的高聳崖壁，一條死路，崖壁青石被雨水與雷光映得熠熠生輝，拯救者卻是渾不在意，口中念叨著全然無關的事情。

砰——

腳下重踏，被雨水浸透的地面隱隱凹陷，矯健的身形翩若驚鴻，婉若蛟龍，飛躍之間身體幾乎與崖壁呈平行狀，四肢飛速攀爬間便已上了崖頂。

面前，是一座四處漏風的古舊閣樓。

等他順著木牆空洞走進樓閣，皓齒明眸的半長發男孩自燭光走來，向他伸出手。

「......你來了。」

御子對他露出如青蓮綻放般的笑。

「久違了，狼啊。」

「我前來迎接您了，主人。」

經過授刀儀式，拯救者從御子手中接過楔丸，靜靜聽著御子講述接下來的計劃。

正說著，御子忽然有些擔心的看著拯救者：「狼啊，你...你的身體，已經能支撐後面的行動了嗎？」

拯救者似乎愣了愣，手中緊握著漆黑刀鞘的楔丸，回過頭，用狼那特有的古板沙啞聲一字一句的說：

「有死之榮，無生之辱。」

「我會完成我該完成的事。」

御子歪過頭，唇紅齒白的面上帶著笑。

隨著大門帶著刺耳的吱呀聲開啟，門外的兩名足輕持刀嚴陣以待，可還不等他們有所反應，狼的身影從上而下一閃而過，面色從容的蹲在足輕肩上拔刀收刀，鮮血自足輕背後四處噴濺。

九郎的眼睛笑時眯起來像一彎月牙。

「長本事了啊，狼。」

之後的劇情並沒有什麼起伏，就是按部就班的從觀月望樓門口一直殺到引水城樓門北，一路留下斑斑血跡無數屍體，用行動詮釋了刺客潛行之奧義。

韓白衣也認認真真的從頭一直看到尾。

不過與他所經歷不同的是，整個視頻十七分鐘不到，只到他殺山內重則收刀之後，就直接黑屏了，並沒有出現後來御子落崖、櫻龍升天的場景。

而且這個視頻明顯有大量後期處理痕迹。

第一，小視頻的主角居然不是他自己。

二來，韓白衣在觀月望樓里對御子不敬，搶小孩子葫蘆娃的過程也沒有。

最後就是殺人的過程，他辦事根本沒人家那麼剛，他可是講究技術流的……主要是速度力量都沒有人家拯救者那麼強，動作也沒那麼好看。

看過劍道、真甲實戰比賽，有點經驗的都知道實用的技巧往往不會怎麼好看——至少韓白衣記憶中只狼的技巧里，就有很多類似驢打滾、阿米婭翻身之類的動作。

然鵝，這個拯救者就沒有，各種忍殺行雲流水，動作與動作連接之間竟是沒有一絲滯塞，比韓白衣強得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白衣，你也看了啊？」

趴在床上的羊小雨肚子底下墊著個滑稽抱枕，一邊抱著手機補新番一邊抬頭看他電腦屏幕上的視頻，嘴裡含著一根棒棒糖，聲音嘟嘟囔囔的。

「今天這視頻都在巨博上熱搜了，全網站頭條獨播呢，這黑客為了宣傳只狼真人電影也真是666。」

韓白衣腦袋上全是黑線，他怎麼不知道？

「這視頻什麼時候出來的啊？」

「就咱們吃完飯那會兒啊。」

羊小雨把棒棒糖從左腮幫嗦到右腮幫，臉蛋上一鼓一鼓的。

「要不是我一邊看視頻一邊吃串串，怎麼會被你搶走那麼多！」

嚯，感情你那一千多串還是一邊看視頻一邊搶的。

韓白衣心裡默默吐槽了一下，打開空間，果然全是刷屏的。

正翻著手機頁面，眼前忽然蹦出熟悉的系統面板。

【遊戲故障補償已發放......】

【靈機啟示視頻位（甲）固定】

【靈機點+16】

【請問是否全部使用？】

【是/否】

韓白衣怔了一怔，一時間有點想不起來靈機點是個什麼東西，翻翻人物面板，才看到個人信息最下角那從來沒變過的信息欄。

然後下意識的點了個『是』。

天賦能力【人生如戲】發動，消費削減8%，小數點后數字抹除，本次消耗靈機點15。

身邊忽然起風了。

還不等他想明白室內起風是個什麼神奇天氣現象，腹部突如其來的傳來一陣劇烈脹意，羊小雨好奇地抬頭看他，韓白衣臉色僵硬的扭過頭，夾著腿，一步步蹭進廁所。

等關上門后，羊小雨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怪聲。

「砰——噼里啪啦噗嚕嚕噼噗噗噼啪......」

跟放鞭炮似的。

羊小雨捂著耳朵，一臉憂色：「白衣！咱們還是去醫院吧！飯要一口口吃才能把胃撐大啊！你今天突然吃那麼多肯定會把胃吃壞的。」

韓白衣坐在馬桶上一臉想死的表情。

——實際上也確實有點想死。

吃壞肚子就吃壞肚子吧，可偏偏他還不止是肚子疼，而是全身上下哪都在疼，其中肚子，或者說是胸腹這部分疼得最厲害，四肢肌肉還只是強烈運動之後的酸痛，胸腹處卻是絞痛，就彷彿五臟六腑都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里轉，那種內臟翻覆的感覺都讓他懷疑自己的內臟是不是碎乾淨了。

不過，身體里卻不光光是疼痛，還有一種十分輕微的清涼感，如最熾烈的夏日草原上忽然下起了雨，正因為全身上下都在劇烈疼痛著，這看似輕微的清涼感才顯得愈發珍貴。

而且隨著時間延長，這種清涼感開始變得越發明顯，周圍那陣無形的風似乎就是這種清涼感的來源。

韓白衣體內越疼，那種無形的風就湧入的越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每個毛孔都好像在拚命的呼吸，在皮膚表面溢出一層淡淡的灰黑色油脂層，肌肉纖維在清涼感的驅動下斷裂又修復，內臟......韓白衣反正感覺自己拉得腸子都快斷了，跟幾百個壯漢來過一樣。

身體似乎正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以超高速變化著。

等到那股疼痛感消失，韓白衣艱難起身之後，就明白自己剛剛為什麼會那麼疼了。

——坐便器里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濺得全都是血，跟碎屍下水道殺人現場似的。

於是韓白衣很自覺的沒有給賓館服務員添麻煩，默不作聲的用淋浴噴頭和馬桶刷把坐便器擦乾淨，然後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血跡灰油，再用芳香劑給廁所除了味，這才敢從廁所里出來。

羊小雨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他。

韓白衣突然有些慶幸。

幸好剛剛自己那副模樣沒有被小雨看到，不然什麼「血屎殺人魔」、「血糞王」、「肛腸碎裂者」之類的外號是肯定免不了的。

至於自己之所以會產生變化的原因，已經擺在眼前了——肯定是剛剛那個『靈機點』在作妖。

雖然是往好的方面變化......但是這也太疼了吧？！

韓白衣坐在馬桶上的時候，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跑步進入到痔瘡晚期患者時代了，還好後面又修復了一陣，不然他保證自己現在連坐都坐不下。

等韓白衣把沾了皮膚灰油的衣服扔掉，一臉賢者般平靜表情的坐回床上之後，趴在床上的羊小雨突然雙手撐起上半身，蹭著滑稽抱枕蹬蹬蹬蹭到韓白衣面前，抬頭用兩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著他，一臉小心翼翼的表情問著：

「白衣......你，你不會，是找男朋友了吧？」

韓白衣臉色一僵。

轉眼間，表情突然溫柔，暖暖的把手放到她腦袋上，寵溺的揉了揉頭髮。

——然後啪的一聲拍在大滑稽上。

「嗚嗚嗚......」

「沒有！就是吃壞肚子，睡覺了！」

「誒？今天這麼早啊？」

「肚子疼，早睡早起。」

「行的吧。那啾啾。」

「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