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中風
時間不知不覺就進入了秋天，但天氣依然很炎熱，秋老虎的威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這天中午李世民正在含涼殿吹著風吃著冷飲處理公文，處理到一半的時候覺得頭有點疼還有些眩暈感。
這種癥狀早就有了，一般過一會兒就好，實在不行吃一副葯也就好了，所以他也沒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的癥狀有些不一樣，頭越來越疼，眩暈感也越來越嚴重，幾乎到了無法處理政務的情況，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強烈的嘔吐慾望。
他趕緊起身準備去旁邊的痰盂那邊吐，然而剛站起來眼前一黑一頭栽在了地上。
一旁伺候的人腿一軟差點也癱倒在地上，趙蒙膽子稍微大一點，趕緊跑過來把李世民平躺在地上放好。
發現李世民已經神志不清且渾身抽搐，心中反而鬆了口氣。他是懂一些急救知識的，沒有心臟驟停就好。
見其他人還傻愣愣的站在一邊，他氣急敗壞的道：「一群蠢貨，還愣著做什麼，把門窗全部關起來。」
眾人這才手忙腳亂的去關門窗。
「小喜子你去請御醫過來。」
「喏。」
「小卓子，去請娘娘過來。」
「喏。」
趙蒙一番臨危不亂的安排，讓大家慌亂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然後眾人小心翼翼的把歷史移到床榻上躺好，接下來就是等待。
長孫無垢是第一個到的，她走路的步調不緊不慢，看上去就和散步一般。然而走近就能看到她緊繃的面龐，神色之中控制不住的緊張。
知道踏入含涼殿的大門，她再也顧不了那麼多，邁開步子跑了進來。
「參見娘娘。」眾人連忙行禮。
長孫無垢直接撲到床榻前，看著李世民的樣子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她抓住李世民的手，道：「請御醫了嗎？」
趙蒙頭垂的很低：「已經派人去請了。」
長孫無垢道：「那怎麼還沒來，再去催促。」
「喏。」趙蒙又派了另外一個小力士去請。
長孫無垢又問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趙蒙就把當時發生的情況講了一遍：「事情發生后老奴第一時間派人去請您和叫御醫。」
長孫無垢點點頭道：「你處置的還算及時。」
趙蒙心中鬆了口氣，面上卻依然堆滿了憂傷：「是老奴沒有伺候好聖人。」
長孫無垢道：「不怪你……」
正說著五名御醫就一路狂奔來到這裡，看到李世民的癥狀都面露驚駭之色。
檢查過之後驗證了心中的猜測，五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只看他們的表情長孫無垢就知道事情不妙，強忍驚慌問道：「聖人到底得的什麼病？」
幾名御醫相互看了一眼，噗通跪下：「聖人乃中風之兆。」
「中風？」長孫無垢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要不是侍女及時扶住就要癱倒在地。
中風在這個年代幾乎和死亡划等號的一種病，僥倖救活重則全身癱瘓，最輕也是半身不遂。
皇帝得這種病，影響實在太大了。
長孫無垢畢竟是從大風大浪里走出來的人，很快就穩住了情緒。事情已經發生再擔心也沒用了，現在重要的是如何應對。
她先是對御醫說道：「全力救治聖人，把你們所有的手段都用出來。能助聖人度過此劫，我許你們恩蔭一名子弟為官。」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五名御醫聽到這個獎賞表情都變得堅毅起來：「請娘娘放心，臣等必竭盡全力救治聖人。」
說完他們就一起來到李世民身邊，進行新一輪的診斷，然後用針開藥。
長孫無垢又對趙蒙說道：「馬上去請夏國公和趙國公，讓他們火速趕往皇宮。」
「喏。」趙蒙不敢有絲毫耽擱，馬上派出自己的心腹以最快速度去請人。
在宮中這麼多年，他很清楚皇後為什麼要請這兩個人。如果聖人……他們就是皇后最信任的大臣，用來穩定朝局的。
至於太子，這個時候被眾人忽略了。雖然皇帝和太子的關係很好，可在這種時候最不應該出現的就是他。
這是對他的防備，也是對他的保護。
防備的地方在於，皇位當前誰也不知道太子會做什麼。
保護的地方在於，如果皇帝病好了還好說，但凡有點問題那真是黃泥掉進褲襠里里，不是屎也是屎。
這個時候太子不出現就是最好的，起碼在那幾位能做主的大臣到來之前他不能出現。
皇宮的人找來的時候岳山正在查看農學院的校舍建設情況，聽說李世民病種皇后請他進宮，他心中一沉。
「老徐，去找敬君弘，讓他召集元從禁軍所有人馬回營並封鎖營門，沒有我的信物任何人過來調兵都不得發一兵一卒。」
「是。」徐山鷹馬上就快馬加鞭去找敬君弘。
岳山沒有直接去皇宮，而是先去了醫學院，找到了孫思邈。
「道長，安宮牛黃丸研究的如何了？」
「藥物已經配好，但臨床試驗的數據還不夠，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副作用。」孫思邈道。
「顧不了那麼多了，趕緊拿幾丸給我。」岳山道。
孫思邈看他態度也意識到出大事兒了，取出一個盒子給他道：「這是十顆成藥，你那好。需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岳山這才一拍腦門，著急之下居然連神醫都忘了，趕緊道：「那真是太好不過了，我們趕緊走。」
孫思邈道：「能不能先告訴我是誰病了？什麼癥狀？」
岳山瞅了一眼那幾個學徒，那些人馬上識趣的離開了，他這才壓低聲音道：「宮裡，高血壓引起的中風。」
「嘶……」孫思邈倒吸一口涼氣，加快了收拾藥箱的速度。又取出了一些必備的藥物和器材，一溜小跑的來到外面。也顧不上年齡老邁，騎上馬就往皇宮趕。
到達皇城之後長孫無忌已經到了，只看眾人嚴峻的表情和幾位不停擦汗的御醫就知道，情況不妙。
見到孫思邈這位祖師爺到來，御醫就像是看到了大救星。趕緊過來行禮，提藥箱的提藥箱，介紹病情的介紹病情。
岳山和長孫無忌交流了一下眼神，什麼話都沒說來到長孫無垢面前，道：
「姐姐別擔心，有孫道長在還帶來了救命特效藥，聖人不會有事兒的。」
長孫無垢雙眼通紅，道：「你不用安慰我，此事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就是……就是聖人太可憐了，好好的怎麼會中風了呢。」
岳山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我說的是真的，淑兒的病和聖人的病很相似，我想到了一種針對性的藥物。」
「但具體配方記不清楚了，只記得幾味主葯。這些年來孫道長一直在研究，總算是有了結果。」
長孫無垢希冀的道：「真的？」
長孫無忌也靠了過來。
岳山鄭重的道：「真的，之前做實驗的二十幾名患者康復的都不錯，暫時沒有發現副作用。但臨床數據還是不足，所以用這種葯可能會有風險。」
他真不是吹牛，為了治療李淑的病他可謂是絞盡腦汁。還真給想到了一種特效藥，一種前世任何醫生都不會給病人開的特效藥。
安宮牛黃丸。
前世建國后，國家領導人考慮到很多突發急病來不及救治就死亡了。比如冠心病，比如中風等等，就集合無數名醫研究針對性的急救藥物。
速效救心丸就是這個工程製作出來的藥物之一，也是影響力最大普及最廣的藥物。
安宮牛黃丸也是那一批研究出來的葯。
如果說人蔘有炒作神化的成分，那麼安宮牛黃丸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神葯，可以治療多種頑疾惡疾。
為什麼這麼好的葯醫生不給病人開呢？因為這種葯的原材料特稀缺，稀缺到很難再造的出來。
它的主葯是天然牛黃和犀牛角，只聽這兩味主葯就能明白為什麼國家禁止製造了。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造出最後一批后就停止製造了，一顆那個年代生產的安宮牛黃丸叫價一萬一顆，依然有價無市。
二十一世紀有製藥廠用合成牛黃替代天然牛黃，用水牛角替代犀牛角，重新製造了安宮牛黃丸。
藥效只能說還可以，但比起天然藥物造出來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知道這種藥物之後孫思邈就開始研究，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終於摸索出了大致的配方，有了現在的安宮牛黃丸。
至於藥效比起前世如何，他也不知道，但肯定比這個年代所有的藥物都管用是沒問題的。
長孫無垢咬了咬牙道：「我相信你和孫道長，實在沒有辦法就用它吧，出了問題我擔著。」
長孫無忌心情很複雜，他不贊同冒險，但也知道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長孫無垢追問道：「你告訴我，如果特效藥能讓聖人能恢復到什麼程度？」
岳山嘆了口氣道：「中風是一種不可逆的疾病，最好的結果也是半身不遂，還可能會影響到說話。」
長孫無垢卻露出喜色，半身不遂也比直接喪偶強啊。
站在臣子的角度來看，要麼皇帝恢復健康，要麼直接死了，這樣半死不活最麻煩。
但作為妻子她希望自己的丈夫或者，哪怕他會半身不遂，那也是她的另一半。
這時孫思邈走了過來。
長孫無垢起身道：「藥王，聖人他如何了？」
孫思邈道：「娘娘，情況正如幾位御醫所言，高血壓引起的中風，情況不是和樂觀。我有兩種救治方法，還請娘娘定奪。」
長孫無垢道：「哪兩種？」
孫思邈道：「第一種是保守治療，和幾位御醫的方法差不多。第二種想必剛才夏國公已經和您說過了，安宮牛黃丸在配合放血降壓。」
長孫無垢毫不猶豫的道：「第二種，我相信藥王，一切都拜託您了。」
孫思邈鄭重的點點頭，道：「老道明白，娘娘把人都撤出去吧，好方便治療。」
「好。」長孫無垢馬上讓所有人都撤出去，只留下孫思邈和幾位御醫。
長孫無垢根本就坐不住，在院內不停走動，長孫無忌和岳山終於有時間交流意見。
「又讓你說中了，真的是命中有此一劫。」
岳山卻搖搖頭，偷偷看長孫無垢注意力不在這裡，他壓低聲音快速說道：
「時間不對，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劫數，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都很重要。」
長孫無忌表情凝重了許多：「真是多事之秋啊。」
岳山道：「誰說不是呢。」
長孫無忌悄悄道：「我就怕太子等不及，怕聖人因此性情大變。」
岳山卻說道：「我倒是不擔心這些，有娘娘在聖人和太子都跳不起來。」
長孫無忌看著自己的妹妹，滿眼都是心疼：「可憐她了，一輩子擔驚受怕，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又要經歷這樣的事情。」
岳山道：「千古一后豈是那麼好當的。」
宮內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人，尤其是瞞不住李承乾。
這邊剛剛出事兒他就得到了消息，後續岳山、長孫無忌入宮，孫思邈也進宮，他都一清二楚。
他馬上就返回了東宮，緊閉宮門不見任何人。作為太子尤其是手中握有實權的太子，他太清楚這個時候自己應該避嫌。
所以即便是在著急也只能把自己關在東宮。
他知道預言中的那一劫來了，這也讓他對之前岳山所說的一切都深信不疑。自己的命運、皇家的命運都他改變。
那麼父親的命運會不會改變，能不能度過這一劫呢？
他捫心自問，得到的卻是一個讓他很羞愧的答案。
這個答案竟然是不知道。
權力的慾望讓他希望自己能就此順利登基，親情又讓他感到悲傷惶恐，越是如此他就越焦躁。
不過他並沒有自己動手策劃什麼大事件的想法，希望自己的父親死已經讓他很愧疚了，親自動手他想都不敢想。
況且就算想也沒有機會了，因為岳山已經進宮。
為什麼岳山會被認為是不在政事堂的第十位宰相？難道僅僅是因為皇帝信任嗎？
不，是因為權力，他手中的權力比大多數宰相都大。
文官一系的影響就不說了，元從禁軍他可以直接調動，禁軍系的將領全部都去軍校培訓過。
岳山是軍校的創建者，到現在還掛著榮譽院正的頭銜，皇帝不在的情況下他能影響到一大半的禁衛軍。
況且他還曾經策劃了玄武門之變，想越過他造反根本就不可能。
成大事者和普通人的區別之一就是，前者能剋制自己的慾望。李承乾很清楚，有些事情絕對不能做。
不管內心是怎麼想的，身為人子這個時候他應該做的只有一件事情，祈禱宮裡無事，等待最終結果。
將近一個小時后含涼殿大門打開，滿頭大汗的孫思邈在兩位御醫的攙扶下從裡面走出來。
長孫無垢三人馬上迎了過來：「藥王，聖人的情況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