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空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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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

老伴兒，快跟我回家。」

不好，是剛才那位老太太，她追了上來。

可惡，怎麼這時候殺上來？亓片腦子裡似乎什麼東西破碎成泥，腦漿嗎？一種鬆脫感貫穿了這顆大腦、透徹靈魂。不知道如何是好。

還有她——白髮老太太。就算不是所謂的白毛女，也給人一種詭異感。陰寒，從身上散發開來。

亓片回頭，尷尬地笑笑，又想起腳下臉皮。不免心底里產生敬畏，左右尋找出路，一步一瘸地來到圍欄邊，像嬰兒一樣翻越。

緊接著，不顧腦熱、疼痛，急匆匆逃走了。後面那位老太太，在原地看著，沒有來追。

可過五秒后，她的身體開始化作虛影，像剪紙一樣，令人不寒而慄。虛影越發暗淡，最後透明消失。

不是人。

這一幕沒有被誰看到，四周有不少住房，可都沒有開門開窗，這是個很「冷」的村子。平原上建房造田，又圍繞丘陵邊修繕道路，理論上來看，不該是個無人村。可人呢？

——

十字路口，三條大路，排除身後已經走過的路，還有一條上山的小道。

山上應該有廟宇，但有沒有人就不清楚了。細細看去，總覺得山頂有邪祟。小怪獸？

三個選擇。左邊的路不向陽，也沒有多少住房；右邊的路不缺房屋，樹木叢生卻道路寬廣；中間的山道，崎嶇又陰暗。

亓片向右邊走去。環顧四周，臉上是狠辣之色，他打算去問路，畢竟智能客服還在更新中，根本得不到半點任務提示。下一步該怎麼做？去偷雞摸狗還是尋找其他玩家？

嘭嘭！

沒有開門，沒有動靜。

第一家、第二家……

這裡到底怎麼回事？靜得可怕的世界，耳邊飛過一隻蚊子，似乎是來嘲諷他的。

「道路上遊盪的老太太、臉皮新鮮、不開門。一切的背後隱藏著什麼？難道房子是拿來住鬼的嗎？活人就只有一個，還不知道她……

等下！白毛女？難道整個村子真的就她一人？」

真相是這樣的嗎？任務名具有欺騙性。有可能之前遇到的老太太是某位玩家假扮的，她說的不是本地語言。那本地居民都去哪兒了？

終於意識到一些不對勁！

玩家？亓片現在哪是一個正常玩家？孤單一個人，沒有什麼伴侶。如果可以的話，還不如去跟那老太太作伴。

行，就這麼辦吧，這是情非得已卻又意料之中的下策。

亓片回到路邊街燈下，左右看看。一陣風吹來，心底里的涼意先湧起，再看看天色，快下雨了。這島上就是吹不完的海風，遠山上樹木搖曳，想要鎖住本不該落下的葉。風吹雨快要來，樹木鎖不住的落葉與亓片此刻鎖住的眉，這環境里藏著殺戮，山雨欲來風滿樓。

簌簌——

沙……

風吹樹葉，灌木里有野獸搖晃尾巴。亓片越來越焦躁不安，他那眉間，藏著掖著一股火氣。一副「我很兇，不要來惹我」的樣子，倒是側面反應出內心無比的恐懼。

在鬼的眼裡，這樣的亓片反而會很萌吧？是的，像是在看玩具，看一個可愛到極點的玩具，而不是玩家。

「玩具」亓片鬥不過那陣風，但那風卻送來一塊大「黑布」，這是遮天的烏雲。

「先人哦！」

罵一聲，再查看附近能避雨的地方。其實這些住房的門前都有擋雨板，但亓片那要等的人，來了。

她舉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先暴雨一步。

老太太走到亓片身旁，嘿嘿怪笑：「噫嘿嘿……

來接你，走吧。」

這話說的，像地府里勾魂的鬼差。聽得人額前發汗，頭頂發隙是直痒痒。關鍵是，癢也不敢撓。

完了，當初就不該喊她「老伴兒」，真是跟腳底的口香糖一樣甩不掉。目前的問題不是她是不是BOSS，而是她占亓片的便宜。

某玩家的年齡雖然是個謎，但太太你的年齡絕對有八十好幾——

老牛吃嫩草。

心一橫，不再有先前的恍惚和顧慮，往傘下看去。用審視的眼光，是越看越害怕。先前那種眉清目秀的感覺，老早便消失得無蹤影。現在的老太太，就像下水道的老鼠成精，黑眼圈濃厚——第一眼看去，還以為她沒有眼球。

是因為黑傘和天色的緣故。

「跟上來吧，老伴兒。」

沒想到，她竟先一步離去。而且那下身的鞋，被黑色且寬大的褲衩遮住，根本看不清。飄著走路嗎？飄著的人嗎？

背後涼意，後腦勺很冷。刺激感冒起，這可比恐怖片嚇人多了。

雨落在柏油路上，雨勢不大。選擇原地淋雨，因為亓片看到了今生今世最難忘的一幕，之一：雨水穿過了黑傘，淋在了她身上。

被這一幕給震懾，還避雨？避個屁的雨！

她忽然回身，伸手接雨，說道：「你從天上而落，要到哪裡去？

說好了要與我共白首，怎麼不兌現？」

看來她是個有故事的人吶。

巧了，亓片最喜歡毆打有「故事」的人。因為他們搞得好像只有自己有故事，明明每個普通人都是生活的主角。真主角在旁觀，而配角在舞台上演繹著過分誇大的劇情。不是扯犢子嗎？

亓片：「所以這就是你亂認丈夫的原因啊？」

說完，某人後悔了，貌似是他先叫人家「老伴兒」的。也不能全怪他，這不，小品看多了嘛。路邊的老太太啥的，都給它整成了親戚。

攀關係能夠有便利，這是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聽聞他的話言，老太太繼續怪笑：「嘻嘻……我說的就是你。我白頭了，你呢？」

笑得好滲人，像深井裡的青蛙。可聽眾永遠不知道爬出來的是個長發女鬼，還是誰家的青蛙王子。

亓片胳膊靠著街燈柱子，反手抹一抹頭髮，這是在裝酷。頭髮被雨水沖得油膩膩又濕滑，這人哪有流浪漢該有的瀟洒樣子？

「我？我打醬油的。

順便了解一下本地居民的生活狀況。你知道我不會本地話。」

答非所問，但他不敢多話啊。如果沒猜錯的話，眼前的老太太就算不是白毛女，那也脫不了關係！

她又說道：「既然這樣，你想知道為什麼嗎？為什麼這裡的街道沒有人。

呵呵，你答應做我老伴兒，我就告訴你。」

非得這樣嗎？

看上去，她是個重要NPC。

不行！尊嚴在上，不能背棄道德。這個路邊的老伴兒，還真不敢要。

她神經兮兮，神叨叨：「一天雨下，打了個空傘。嘀噠兒、嘀噠兒……我的郎君，走了。」

從她下巴滴落一滴「雨水」，不會真的有故事吧？不過，這似乎不是什麼浪漫故事，而是一個鬼故事。

要不要，暫時做她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