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網紅異獸
如果不是為了追查那隻異獸,柳明凡是絕對不可能吃飽了撐的過來遭這種罪。從滑雪場側面出來再到天池,既穿越樹林又攀爬岩壁,就連他的異人體魄也險些承受不住。
「我說,我們這都走了好幾公里了,哪有異獸的影子。小老弟,你的推斷靠不靠譜啊?」柳明凡憤憤地吐槽了一句,隨意地踢飛一塊小石頭。
「咚。」小石頭落到了水中,泛起一圈漣漪。
「我的推論是不會有問題的,柳前輩出現的順序是絕對不會錯的,再走走應該就能遇到了。」道爾夫回頭看了一眼柳明凡,繼續向前走去。
「你怎麼知道你的推論就一定是可行的,你都還沒說你是怎麼推論出來的就讓我們跟著你走,結果這麼久了一點結果都沒有。你確認不是你的推論出了問題嗎?」柳明凡莫名的有些不悅,懟了道爾夫一句。
「那些拍到異獸的人都是在這一條路上,再連上柳前輩出現的地點,正好可以將長白山作為一個陣盤,繪成一張陣圖。再之外我也說過了,這一切都只是提高了遇到異獸的概率,並不是百分百會遇見。」
道爾夫取出一張長白山景區地圖,上面畫滿了各種線條以及標註,應該就是所謂的陣圖了。
「你自己看吧,這個圖稿雖然有點殘缺,但是從裡面可以看出來周天大陣的痕迹,而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凡是柳前輩出現的地方,都是可以被稱為陣眼的存在。」道爾夫一本正經地指出其中的幾個地點,手指在上面敲敲打打,勢要說服柳明凡來證明自己。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露西亞瞟了一眼道爾夫手中的陣圖,埋怨了一聲。
「因為我還有一點沒能確認下來,不敢百分百確認這就是我們要的陣圖。」道爾夫撇了撇嘴,聲音輕了輕。本來他是想著最後一點確認下來再告訴眾人,可是柳明凡這一路的抱怨讓他很是不爽,急需拿出點什麼來證明自己。
「還差一位。」蘇未看了看道爾夫手中的陣圖,開了口。
他一向是沉默著,齊涵的事之後更是如此。
「嗯,是的。」道爾夫看了一眼蘇未,眼神中流露著掩飾不住的讚賞,「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這個陣法的殘缺之處。」
道爾夫在陣圖上輕輕叩擊著,最後重重點在了陣圖上,抬起頭。
「這是我們現在的位置,天池,陣眼之一。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是按照黃道十二宮的排布出現,而這裡則是日參北斗。北斗七星之中,北極星是為重中之重。而北斗勺柄所向,應該亦是一位陣眼,可是這裡卻是空無一物。」
陣圖紙上已經布滿了標註,而這一處也是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足以見得道爾夫在其中花費的心思。
蘇未看著陣圖上的標註,沒有開口。他有所思,但無所言。
「行吧行吧,現在我相信你的推論了。但是我們接下來該往哪走?按照你說的這裡已經是一處陣眼了,可我們還是一無所獲啊。」柳明凡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其實他也不是成心針對道爾夫,但是就不知道為什麼,他對一切都有些抗拒,有些厭惡。
「我們先在這等一等吧,時辰未到。」道爾夫看著頭頂的太陽,掐了掐手指。
柳明凡聽他這麼說,到也沒有反駁,就地找了一塊石頭坐下,拿出手機滑動著屏幕。
蘇未看了看四周,走到了柳明凡的身邊。「怎麼了?」和柳明凡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他不至於這樣都看不出來柳明凡的反常。
「我沒事,只是莫名的煩躁。」
柳明凡耷拉著眼皮,皺著眉。
「你對那張陣圖有什麼看法嗎?」蘇未沒有去安慰他,只是靠在他身邊,很隨意地問了一聲。
隨意才不隨意。
「不知道,感覺差了點什麼,但是說不上來,也沒有心思去想。」看著煩躁抓下的頭髮,柳明凡更煩躁了,他甚至覺得心底有一種嗜血的衝動。
蘇未還想說點什麼,卻被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打斷了。
「幾位是想來拍神獸的吧?」來人哈著腰,嘴角的小鬍子隨著他的笑容一抖一抖,有幾分奸詐小人的味道。也不等四人回應,來人擰了擰鬍子,眉眼高高吊起,當真是應了「賊眉鼠眼」這一詞。
「鄙人常岳,隱居長白山的一名小道人。你們要是想拍伸手,我可以給你們一點路子。」
常岳搓著手,微微湊向了露西亞。
「哦?什麼路子呢?」露西亞輕笑一聲,食指悠悠點在唇上,對著常岳擠了擠眼。
玩魅術的套路都深。
「這路子嘛,就是帶你們找到這神獸!」常岳得意地揚了揚眉,貪婪地看向露西亞,嘴角垂著口涎。「不過,這路子可不是免費給的,好處費這東西嘛……」
「帶我們去,好處少不了你的。」道爾夫抽出一張紅票,在指間彈了彈。
「嘿嘿,帥哥你是個明白人。」常岳輕輕收過那張紅票,低下頭狠狠地嗅了嗅上面的味道,臉上掛起一個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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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巢,這個人我要帶走,你若是堅持殺她,我便讓你五年內兵敗身亡!」
須酉仁站在廣德公主身前,背對著她。他不知道背後的那個人是不是在看自己,但他知道此刻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就如同他希望的一般。
卻不是以這種方式。
「殺了他們。」黃巢深深看了一眼須酉仁,轉過身。
毫無餘地。
周遭的士兵舉著刀,卻不敢動手。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們都認識,雖然說在軍中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平日里總會和他們聊一些家長里短,偶爾還會給他們帶壺酒,沒有絲毫的作派。
如今這個男人就要死了,因為他還只是一人之下。
須酉仁看著眼前的軍士,他都認識。其實他們算不上嚴格的兵,只是一群人拿著刀槍劍戟就上了戰場而已。
沒辦法,亂世。
男人不再去看他們,轉過身。
其實他已經認不出眼前的女孩,因為女孩已經不能稱為女孩了。當年的女孩如今早已嫁作人婦,臉上滿是歲月的刻痕,說是人老珠黃也不為過。
但他眼中卻只有那個女孩,聲如婉鶯,裙袂翩翩。
「你,你是誰!」廣德公主向後退去,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陌生男子。
這是殺害她丈夫的幫凶!
「三十年前,孩兒巷。」須酉仁取出懷中的簪子,走向她。
不急,不緩。
這是他為她準備的,從初見時起,到再見時終。裡面的每一條花紋都是對她的思念,也是為她的堅決。
身後黃巢點燃了帷幕。
「孩兒巷,小乞兒。」身後的火燭聲沒能影響到須酉仁,他還是那樣,不緊不慢。
「是你?」廣德公主記起了須酉仁口中的那個小乞兒,但她沒能將眼前的這個人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疊起來。當年那個挨打小乞兒和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沒有絲毫的重合。
「嗯。」不知不覺中,須酉仁已經走到了廣德公主面前,「能為你戴上嗎?」
這不像是一個是一個兩鬢髮白的男人會說出的話,這也不像是一個眼角滿是皺紋的女人會聽到的話。
但他就是這麼說了,說給她聽。
廣德公主愣著神,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由著他為自己戴上了那支簪子。
就好似女子出嫁。
「三十年前,我就想為你戴上這支簪子了。」須酉仁看著眼前的廣德公主,濕了眼。
也許,只是燃煙熏疼了眼,熏傷了心。
須酉仁是有那麼多話想說,他想告訴她自己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他想訴說當初那驚鴻一面便被佔滿了的心;他想訴說他一心為官卻科舉不成的苦楚;他想訴說他這麼多年殫精竭慮的操勞;他想訴說他對她止不住的思念;他想訴說他一人之下卻保她不成的無力;他想說出那句,姑娘嫁我可好。
但是他沒能來得及,初見時,她是公主,而他只是乞兒。等他功成名就了,他卻是叛軍首腦,而身為公主的她也已經嫁作人婦。到最後的再見之時,卻是如此境地。
一片天,一輪月,遍地硝煙。
他向她伸出了雙臂。
她看著他的眼。
他抱住了她。
她任由他抱著,沒有反抗,因為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
這是和那個小乞兒一樣澄澈的雙眼。
「你怎麼來了。」廣德公主開了口,問身後的小乞兒。
「因為你在這兒,所以我來了。」須酉仁回答著,對懷中的女孩。
因為你在這,所以我每天偷偷在牆角聽夫子講課,只為了有朝一日能科舉入仕,與你門當戶對;
因為你在這兒,所以我在被一句「下九流不得科舉」打入塵埃時,挺起脊樑站了起來,做著不屬於一個乞兒的夢;
因為你在這,所以我做了黃巢的幕僚,為他出謀劃策,只為了有朝一日能以與你相當的身份站在你身前;
因為你在這,所以我放棄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以命相逼,願換你獨活;
因為你在這,所以我來了。
愛上你的時候,我知道我和你之間有多麼的不般配,我知道我和你之間有多少的不可能,我知道我和你之間所隔如山海。
但是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如今我來了,因為你在這。
須酉仁感受著懷中的柔軟,勾起了嘴角。
火光中一切都被燒得散亂開來,但是兩個人影,卻是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