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涼淡如水,樹樹皆秋色

第十八章 夜涼淡如水,樹樹皆秋色

………………

「啪啪「,兩記響亮的耳光重重落在施玥的臉上。

施毓氣得大發雷霆。

北王府之戰已結束,清理戰場,搜來搜去,就沒有看見北王蘇第初的女兒蘇入夢。

後花園里已是翻查了個遍。

士兵掀開施玥堆放在蘇入夢藏身的洞口的枝葉,進去搜查。

施玥緊張地看著,心都提在嗓門上了,

手心冷汗直冒。

士兵搜了出來,沒有蘇入夢。

士兵:「大將軍,這花園搜查了個遍,沒有找到什麼!」

施玥心中的巨石落下。

施毓:「哼!」

他怒氣沖沖地瞪著施玥,

施毓:「人呢?!」

施毓:「蘇第初的女兒呢!」

抬手連扇面前這男人幾大響亮的耳光。

「啪啪啪」

直把施玥打得耳鳴眼花,站立不穩,倒退幾步,重重跌倒在地,

嘴角滲出血來。

施毓指著地上的朱氏,沖施玥怒吼。

施毓:「蘇第初的女兒一直和她娘在一起,這裡怎麼只有她的娘!」

施毓:「她人呢?!」

施毓:「蘇第初的女兒呢?!」

施玥跪在他腳下,捂著臉,垂著頭半句話不敢說。

施毓:「剛才這花園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兒,發生了什麼只有你知道!」

施毓:「你!」

施毓:「哼!回去有你好受的!!!」

他一腳蹬翻施玥,怒氣沖沖地走出去。

眾將士匆匆緊隨而去。

花園裡只剩下施玥一人。

良久,他才慢慢爬起身,步履沉重地跟了上去。

…………

營帳里眾將垂首肅立。

施毓正襟危坐於正中。

施玥在帳外躑躅不前。

他看看營帳的門,心中一陣陣懼憂。

他知道,一旦他進入這個門,面對他的將是什麼。

軍令狀。

人生真是諷刺劇,知道開始,卻無法料到下一步會是怎樣。

自己拼了命地想立戰功,想去討好,想改變自己命運,卻萬沒想到會是這樣。

怎麼會是她呢?

自己的不忍心,將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遭遇啊!

「哼!回去有你好受的!!!」

想到施毓這句話,施玥的心都在顫抖。

他已感到身上肉骨的痛疼。

將軍施玥真的害怕踏進這個門,

等待自己的是……

其實他,還有帳內的眾將領,都心知肚明。

命運……

施玥想流淚的感覺。

命運面前,將軍施玥感到如此力不從心,

如此無奈……

…………

此次征討北王府大獲全勝,施毓很高興,他論功對將士行了賞。

賞賜完后,自是懲罰。

他把目光冷冷地投向了施玥。

其實,此次征討北王府,實戰功績最高的當屬施玥。可是蘇第初的女兒給逃走了,這一過失把他所有功勞全否定了。

施毓大將軍大權在握,對手下人的生殺榮辱的定奪,全憑他一念之間。

就那麼任性!

特別是這個施玥,

在他眼裡根本就草芥都不如。

本來興高彩烈的營帳頓時靜下來,眾人都把目光投向施玥。

施玥垂頭站著。

施毓冰冷地:「施將軍……」

施玥走出行列,跪下。

施毓:「北王府一戰,施將軍功勞挺大啊!施將軍,你說我該怎麼犒賞你啊!」

施玥伏地不起。

施毓:「各位愛將,你們說,面對著功勞卓著的施大將軍,我該怎樣賞賜他呢?」

眾將面面相覷,都不敢言語。

施毓:「施玥,你自己說吧!」

施玥磕頭不止。

施玥:「請將軍寬恕,請將軍寬恕!」

施毓:「我寬恕你什麼?」

施玥只知磕頭,那敢再言。

施毓:「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施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過,不停的挑戰我的底線。」

施毓:「第一次討伐北王府,你與高雲鵬勾結,我沒有深究。你又逃離軍營,我也沒有處理。這次,你立下軍令狀,可是卻放走了孽種!」

施毓:「你說,怎麼處理這件事?」

施毓:「處罰你,他們又要求情,好像是我心太狠了,顯得我處理不公。」

施毓:「可是我這次再放過你,又如何維持軍心,又如何肅整軍紀?!」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卻是說給眾將士聽,言語很緩和,但是卻暗藏殺機。這樣下來,誰敢再站出來,誰敢向他求情呢?

一時之間營帳中鴉雀無聲,氣氛緊張,眾將唯唯諾諾。

施毓:「施玥,你有什麼可說的?」

施玥:「……」

施毓:「施玥,屢犯軍規,與逆賊勾結,私離軍營,放走逆賊家眷,罪不可赦!」

施毓:「此次戰役情況,我會上報朝廷,功過自有朝廷定奪。」

施毓:「至於罪將施玥,先羈押下獄,等候發落。」

施毓:「來人,把罪將施玥懸吊操場鞭責,召集將士圍觀,從示懲戒!」

土兵領命上前,解下施玥身上盔甲,把他押向操場中央,雙手捆綁高吊起,開始鞭打。

一會兒,一個士兵急急跑來。

士兵:「大將軍命,將罪將施玥褪下衣衫,以示羞辱!」

旁邊士兵聽了俱吃了一驚,面面相覷。

士兵再宣:「大將軍命,將罪將施玥褪下衣衫,以示羞辱!」

士兵們面露難色,都沒動。

猶豫一會,兩個士兵上前褪施玥衣衫。

施玥臉色慘白,驚恐地瞪著他們。

施玥:「你們!」

施玥:「你們要幹什麼?!」

士兵:「施將軍,請恕我們無禮!這是大將軍的命令!」

施玥身子躲閃,但被吊著,又怎奈何?痛苦萬分,卻無一絲辦法。

施玥:「不,不要這樣!」

施玥:「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士兵上前強行褪他衣衫。

施玥悲憤萬千:「你們這樣羞辱我!不如殺了我!」

士兵不言語,褪下他衣衫。

觀的將士默默地看著這一幕,俱不言語。

操場上一片靜寂。

…………

不知過了多久,施玥遍體鱗傷,神識已是陷入半昏憒,頭髮披散覆遮面部。

一陣馬蹄聲打破沉寂。

將軍施競帶著幾個士兵從營門外進來。

他看見這一幕,大驚失色。

他跳下馬,大步跨過去,看見施玥的這一副慘相,勃然大怒。

他幾巴掌打在那幾個士兵臉上,把他們踢翻在地。

施競:「你們在幹什麼?!」

士兵下跪:「將軍,這是大將軍的命令!」

施競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他氣得嘴唇顫抖,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施競解下身上的披風,把它裹在施玥的身上。

施競大聲地:「把他放下來!」

士兵趕快上去把施玥放了下來。

施競抱著施玥,看他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真是額蹙心痛,難以言說。

良久,施競才從身體里嘆出一口氣,

施競:「怎麼辦啊?!」

施競:「你怎麼辦啊!!!」

施競:「你……該怎麼辦啊!」

眾將士沉默著,各自散了去。

…………

施競闖進施毓的帳里,

施競激動地:「你!」

施毓:「施競,是你!有什麼事嗎?」

施競:「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對他?!」

施毓:「什麼?」

施競:「你怎麼能這樣對施玥?」

施競:「這樣地羞辱他!」

施毓:「哦,我還以為什麼事呢,這麼激動。」

施競:「你這樣做太過分啦!」

施毓:「什麼?」

施競:「他犯過失,你責罰!他立功,你也責罰!」

施競:「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施毓冷漠地:「你在替他打抱不平嗎?」

施競:「大哥!他畢竟是我們的弟弟啊!」

施競:「這樣對他,於心何忍?」

施毓:「……」

施競:「這樣的羞辱,是人能夠做出來的嗎?!」

施毓突然暴怒:「有什麼不可以做?他痛苦,他可憐。可是誰又來同情我的痛苦!」

施毓:「他所受的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要怪就怪他的母親。」

施競:「可是,那是長輩之間的恩怨,怎麼能把仇恨施及在無辜的後代身上!」

施毓:「無辜?」

施毓:「是的,他是無辜的!可是我呢?我不無辜嗎?!從12歲起,就一直活在痛苦中!一直活在仇恨中!一直到現在,20多年了!」

施毓:「我的母親,因為他的母親,自殺在我的面前!!!」

施毓:「我的痛苦誰來補償!!」

施競獃獃地看著暴怒的施毓,一時之間,心劇烈地痛疼起來。

他的心好難過。

母親!

那也是,自己的母親啊!

母親離去時候,自己才幾歲,

母親長的什麼樣子,自己沒有一點的印象。

從小到大不知道在自己的心中,描繪過多少次母親的容顏,幻想了多少次,母親的聲音……

施競說不出話來。

他呆立半晌,難受地轉過身走出帳篷。

…………

夜已深,秋風涼涼,吹打在操場地上躺著人身上。

施玥躺在操場中,一直半昏迷著。

身上蓋著施競的披風。

沒有大將軍的命令,誰也不敢把他抬下去。

一個人牽著一匹馬,走到他身邊。

那人蹲下身,抱起他,輕聲地呼喚他的名字。

施玥慢慢睜開眼睛,看見是自己的二哥施競。

施競幫他把衣服穿上,扶著他騎上馬。

施競牽著馬走出軍營,他放了一袋錢在施玥衣裳里,把紫玉劍放在它主人的手上。

他看看施玥憔悴不堪,傷痕斑斑的面容,深深地嘆氣。

施競:「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

施玥目光獃滯地看他。

施競不忍心看他的眼睛,用手猛地拍打馬身,馬「得得得」地向前走去。

夜幕深沉,漸漸的,他們消失在漫漫黑夜裡……

軍營門口的士兵手持鐵槍站著,目光肅穆,一動不動,宛如尊尊雕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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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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