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舊的籃板

那一天，身無分文的陳小刀抱著籃球，步履蹣跚地走回了家，來到一個破舊的籃板面前，出神地盯著籃筐發獃。

即便洛杉磯有著「世界娛樂之都」之稱，但當夜幕降臨，燈紅酒綠的大都市裡，卻還是有著一群人，生活在猶如第三世界國家的貧民窟。

在這裡，有200萬家庭30%的收入都付給了房租，只要失去工作或者出現其他健康問題等，可能就得失去自己的家園。

陳小刀的家是一間經濟適用房，那是他的生父留下來的唯一遺產。7年前，不滿13歲的陳小刀跟著母親偷渡來到美國，尋找他的生父陳勇。

陳勇是80年代的留學生，他出國的時候對著已經有身孕的張靖說：「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等我在那邊穩定下來，就想辦法把你們接過去！」

結果一晃13年過去了，陳勇卻還是一事無成，張靖好歹也是知識分子，在當時那個年代怎麼受得了「未婚先孕」的罵名，於是一怒之下帶著陳小刀上演了一出「千里尋夫」的好戲。

當陳勇見到母子倆的時候，激動得抱頭痛哭，但是短暫的辛福之後，接下來的便是如何養家糊口的問題。

當時的美國正處於大規模的經融危機，半年之後，陳勇便丟掉了飯碗，當他回到家裡的時候，由於下水道的水管堵塞，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勇哥，要不然我們回國去吧！」張靖眼裡滿是絕望，她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在家裡從來沒有吃過苦，雖然受到了不少非議，但比起現在的狀況，她萌生了回國的想法。

「我說過了，沒有混出個名堂之前，我不會回去！」楊勇卻放不下來這個面子，80年代的大學生屬於「天之驕子」，他們有著自己的驕傲，他寧可選擇在美國流浪，也不願回去被兒時的玩伴笑話。

第二天，被逼無奈的陳勇決定挺而走險，拿著家裡僅有的400多美元現金，走進了一個地下賭場。

能夠在大學時代就把校花張靖的肚子搞大，證明了楊勇的情商極高，使他在賭桌上很善於察言觀色，加上他本來就是數學系的高材生，所以能夠輕而易舉地計算出贏牌的概率。

第一天，陳勇在賭場里贏了2000美金，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讓他決心做一個職業賭徒！

一個星期之後，楊勇手裡的「資本」已經有了4萬美金之多，回去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陳小刀在家門口附近修了一個籃球架。

「小刀，你喜歡打籃球嗎！」陳勇看著自己的「傑作」，洋洋得意地問。

陳小刀點了點頭，當初在上海，由於沒有父親，他經常受到別的孩子欺負，而只有籃球才會對他不離不棄。

「小刀，努力吧，以後要是你能進入NBA的話，那也算是中國第一人了！」陳勇不知道那裡來的自信，偶然間說出這麼一句話，卻讓陳小刀銘記在心。

不過，在1999年6月的選秀大會之上，王治郅在第二輪第7位被達拉斯小牛選中，然後在2001年4月，幫助八一隊再奪CBA總冠軍之後，王治郅終於如願以償地赴美加盟小牛隊，成為第一名登陸NBA的亞洲球員。

比不能成為第一個登陸NBA的亞洲人更不幸的是，就在陳勇修好這個籃球架后不久，他就因為在賭場被人聯手做局而輸光了所有資本。

回去之後，陳勇連續三天沒有合眼，他不斷回想賭桌上的所有細節，然後終於弄明白了他是如何輸光的了，並且他還自認為找到了破解的辦法。

都說十賭九詐，其實真正的賭徒，他們的每一次賭博，都是一場精心布置好的局，當然這也又可能是一場局中局！

於是找高利貸借了5000美金的陳勇帶著「撈本」的想法再次進入賭場，結果不到半個小時，再次輸得個精光。

原本平靜的生活就這樣被打破了，為了還清債務，陳勇不得不繼續找高利貸借錢，導致越輸越多......

這樣的噩夢持續了兩年多之後，走投無路的陳勇喝光了整瓶白蘭地，從28樓縱身一跳，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只不過高利貸的打手並沒有因此善罷甘休，當陳勇屍骨未寒的時候，一群滿臉橫肉的壯漢衝進了他的家。

一通翻箱倒櫃之後，為首的一個留著山羊鬍的人把目光對準了張靖：「你老公欠了我們200萬，現在我們要把你賣到窯子里去！」

「你們這群混蛋！」陳小刀當時剛滿16歲，但是突然爆發出了一種出人意料的戰鬥力，衝上來和一群壯漢扭打成了一團。

經過一番惡戰，陳小刀被打斷了手腳，鼻樑骨也塌了，眼睛腫得跟一個熊貓似的，可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是不服輸地盯著那個山羊鬍，似乎想用眼神殺死他一樣！

山羊鬍從陳小刀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價值，於是放過了張靖，而把陳小刀帶到了一個訓練基地，開始了陳小刀的黑拳生涯。

在陳小刀18歲的那年，在黑市拳的處子戰中一戰成名，並且在接下來的兩年裡，締造了49戰全勝的黑拳神話。

就在這時，他還清了陳勇生前欠下的債務，從此退出江湖，黑市拳的世界里少了一個綽號「黃色妖孽」的傳說，洛杉磯多了一個無所事事的流浪漢。

張靖為了等陳小刀，並沒有回國，迫於生活，她嫁給了當地的一個混混，日子過得很不好，但是至少不會餓死街頭。

陳小刀離開黑市拳之後，曾和張靖有過短暫的團聚，他原本想帶著她回上海老家，但是張靖卻已經被生活給折磨得不成人形：「小刀，我們現在已經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別人問起我們在美國過得怎麼樣，我們該怎麼回答呢？」

陳小刀在那一刻明白了陳勇為什麼混成那樣也不願回國的心情了，當理想和現實差距太大的時候，往往會讓人的心裡滋生出一個惡魔，讓人失去希望，當這個惡魔強大到一定程度，便能讓人忘記自己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想到哪裡去。

陳小刀看著那個破舊的籃板，不由得又回想起這過去的種種，突然把手裡的籃球往天下一拋，借著反彈的力道，在空中180度轉體之後，用一個背扣將球灌了進去。

然後，由於用力過猛，他把籃筐一同給扯了下來。